第3章 (3)

有福氣能聘回去。”

衆人也是半真半假的附和:“可不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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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花廳,進了後院,等到沒有人看得見的時候。茵娘收起羞答答的表情,臉上餘留彎彎的嘴角,和鵝蛋臉下一對淺淺的酒窩。走路雖還規規矩矩的,但一只手早溜到袖子裏面的荷包裏,一個一個的檢驗那些見面禮的成色。

跟在茵娘後面的青花心細,一眼就看到了茵娘的小動作,心中不由嘆道:自家主子見錢眼開的毛病又犯了。

茵娘摸着荷包裏的一些珠啊玉啊翡翠之類的,心中正默默的盤算着值多少錢,自然不知道後面的青花在想什麽。

這些見面禮雖然不是什麽稀罕物,但價值絕對也是不菲的,這裏面最不值錢的一件見面禮是一支琉璃蓮花垂珠花樣的釵子,琉璃雖不值錢,但勝在這一支琉璃釵子的品色好,釵體毫無雜質,且蓮花雕得精致,以茵娘對寶石玉佩的了解,這一支釵子至少值十兩銀子。最值錢的禮物則是知府夫人送的一個羊脂玉的玉佩,通體雪白無裂紋,觸之圓潤,這在林平縣來說,絕對是好東西了,市價也應該在五十兩以上。

茵娘估摸了一遍這些見面禮的大概價值,心中愉悅的想,只怕她又能多一套房産了。

茵娘走着走着,腳步更加的飄飄然了。

直到走到快到她住的院子的一堵牆邊,牆邊的樹影搖晃了一下,一個人突然從上面跳了下來。茵娘吓得驚呼了一下,差點把袖子裏裝禮物的荷包扔了出來。等到鎮定下來一看,才發現原來是林平縣縣令,陳大柱的上司,趙家的大公子,名叫趙昌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全改了,親們再看一遍吧,免得跟下一章連接不上。另外,下一章會更的很晚,親們明天起來再看吧。

☆、桃花

趙昌從跳下來的地上站起來,看見茵娘,上前一步,聲音有些黯然又有些期待的叫了一聲:“茵娘。”

看到趙昌,茵娘就想到趙昌的娘縣令夫人。縣令夫人原來跟陳夫人有些不對付,這是從閨閣之時就有的了。

縣令夫人是鄉紳之女,祖上也是有人做過官的,而陳夫人是商戶之女,在身份上,縣令夫人應該甩了縣令夫人兩條街都不止。但偏偏陳夫人長得比縣令夫人漂亮,女紅才藝又勝了縣令夫人一籌,林平縣的小姐夫人們講起時,總要先講起陳夫人才說道縣令夫人。

而女孩子家總是虛榮,被人說起不如誰心裏總會不舒服,這種不舒服表現出來的直接方式就是,在每次縣令夫人看見陳夫人的時候,總要睥睨着眼睛斜看一下陳夫人,以示對陳夫人商戶出身的不屑。陳夫人感受到了縣令夫人的不屑,心中自然對縣令夫人好感不起來。

後來二人同嫁了林平縣的秀才,只是縣令夫人嫁的優質一些,後來二人嫁的秀才又先後中了舉人,接着考中了進士,只是陳大柱考中的是同進士,趙大人中的是實打實的進士。接着陳大柱授了八品的縣丞,趙大人卻授了七品的縣令,妻憑夫貴,縣令夫人的身份繼續高陳夫人一籌。更加上陳夫人只生了茵娘姐妹三個沒生出兒子,在這個以生兒子來評價女人價值的時代,縣令夫人更是繼續看不起陳夫人。

大人的圈子是會影響小孩的圈子的,縣令夫人與陳夫人不對付,影響到的是茵娘與趙家的千金也不怎麽對付。

趙昌與燕娘同歲,今年十六。小的時候趙昌與茵娘也是不對付的,總愛抓一些小蟲什麽的扔過來吓茵娘。後來茵娘大了些,男女要避嫌,趙昌卻總不忌諱,還是愛爬到牆頭或樹上,拿了泥巴或樹枝扔到從下面路過的茵娘身上。直到最近兩年,趙昌才收斂了些。

這次茵娘與永寧侯世子定親之後,縣令夫人對陳夫人的态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表情轉換甚至都不需要過程,提了禮物一上來就握了陳夫人的手“妹妹,妹妹”的叫,笑容溫和自然的好像這幾十年兩人一直就是這麽要好的。

茵娘看了看四周,平日裏在這裏灑掃和守門的婆子都到前面花廳伺候去了,院內安安靜靜的沒有人,四周種的是桃花樹,正是春天的時候,粉紅色的花瓣挂滿了枝頭,微風吹過,桃花簌簌而落。

假如這是一部類似于《西廂記》的小說話本子,像這麽美的風景下,這麽安全無虞且沒人發現的情況下,除了身後有一個電燈泡似的青花,這絕對是情人私定終身的好地方,假如再來一出家長棒打鴛鴦,有情人私奔反抗的戲碼,這絕對會是讓人欲生欲死,欲罷不能,蕩氣回腸的言情小說話本子。

但假如這是一本作者用來自娛自樂,且以女人後宅鬥争為主,男女愛情故事為輔的YY宅鬥小說,且在一個是女主角,一個是男配角的情形下,場景就應該是這樣的。

我們的女主茵娘後退兩步,将自己與趙大公子的距離隔開到絕對不容易讓人産生他們是在私會的長度上,而茵娘身後的丫鬟青花,也非常聰明的走到茵娘前面将茵娘與趙大公子的距離隔開。

茵娘規規矩矩的給趙大公子行了一禮,微眯着眼睛,嘴角彎彎笑着客氣的問道:“趙家哥哥,你怎麽會進來這裏?”

男女七歲不同席,這是內院,提醒你,這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趙昌看到茵娘的動作,心中不由的更加黯然,但還是指了指旁邊的牆,又指了指旁邊他剛才跳下來的那棵桃花樹上,回答茵娘的問題道:“先爬到牆上,然後從牆上爬到桃樹上,再從桃樹上跳下來。”

“趙家哥哥可是來找趙家嬸嬸的,趙家嬸嬸在花廳裏跟我娘她們在說話呢。”

“不是,我是來找妹妹你的,聽說妹妹已經定親了?”

茵娘沒有說話,低着頭羞答答的樣子。小姑娘家家的,被問到這樣的問題,總要羞答答的才顯得矜持。

趙昌看得更加黯然了,聲音顯得有些無力的問道:“妹妹覺得這個婚事好嗎?”

當然好,有好多錢呢。不過談錢好像也不矜持,繼續羞答答。

趙昌不甘心的繼續問道:“妹妹覺得這個婚事真的好嗎?我聽人說,京城裏的那些貴人都喜歡納妾,妹妹這樣也可以忍受嗎?”

管得有些寬了,茵娘也顧不得羞澀了,擡起頭來對趙昌嚴肅的道:“趙家哥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些事情自有父親母親替我打算。”

“我是為了你好!”

“謝謝趙家哥哥的關心,只是這些話若被外人聽見了,對你不好,對我也是不好的。”潛臺語是:你少操些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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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廳裏。

縣令夫人看着那些平時頭都長到頭頂的官太太或鄉紳夫人圍在陳夫人周圍似有似無的奉承,甚至連知府夫人都趕過來給陳夫人捧場,雖然臉上也跟着微笑捧場,但心裏實在不太好受。

小的時候吧,明明她的身份要比這個商戶女高,結果因為她長得漂亮,就處處壓了她一籌。嫁人時兩人都是嫁的秀才,她還是常常被人跟一個商戶女說在了一起,丈夫考中進士之後,她的丈夫是縣令,陳夫人的丈夫卻只是縣丞,陳夫人無子,她還生了兒子,她本以為她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結果一轉眼,她的大女兒就做了皇帝寵妃,現在還懷了龍胎,二女兒接着跟侯府世子定了親,她現在的身份她就是騎馬也趕不上了。說來她真是好福氣,這福氣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

可是再不心甘又怎麽樣,現在情勢不比人強,有子有女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随心所欲,不跟別人一樣趕着上來巴結還能怎麽樣呢。

縣令夫人掩了掩嘴角,吞下口中的苦水,然後繼續笑着奉承。直到在她身邊伺候的心腹丫頭突然走過來,對着她的耳朵小聲的說了幾句話,縣令夫人驚得立刻站起來。站起的動作太大,引得周圍的夫人立馬全都看過來。

其中一位跟她要好的夫人見到縣令夫人蒼白的臉色,關心的問道:“彩琴,你怎麽呢?”

縣令夫人強自笑道:“沒事,不過是家裏出了點小事情,只怕要現在回去處置呢。”

說完又笑吟吟的走到陳夫人面前道:“秀珠妹妹,今日只怕不能給你家二姑娘慶祝了,改日我再來給你賠禮。”

在座的夫人也是打過家理過事的,家裏發生突發情況也是遇到過的,也都諒解。陳夫人也道:“家裏有事就先回去吧,千萬別把事情耽擱了。”賠禮也不用了,最好你以後都別來了,大家又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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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令夫人一出花廳,就對着身邊的丫鬟咬牙切齒的道:“去叫張媽媽幫我把那個臭小子給抓回來。”

等縣令夫人回到府上,剛端了一只白鐘蓋碗喝了一口茶,她的大兒子趙昌就跟在張媽媽後面進來了。縣令夫人氣得直接将手中的白鐘蓋碗扔出去,只是到最後還是心還是軟了,手中的力道偏了偏,那碗就直直從臉旁飛過去,落在身後的地板上,噼噼啪啪的碎了一地。

自有丫鬟上來用手帕包了手将碎片收拾幹淨,然後悄無聲息的出去,又關上了門。

縣令夫人氣道:“你個臭小子,你是不是嫌你爹在縣令的位置上待得太長了,那是未來的世子夫人,你也敢去招惹。”

趙昌只是抿着嘴,低着頭不說話。縣令夫人更加氣了,怒道:“那個下三等的商戶生的女兒,除了長得好看之外有什麽好的,簡直是狐貍精轉世,迷得你們男人都瞎了眼了,個個都看上她。”

“娘你做什麽罵她,她哪裏不好,她就是好,我就是喜歡她,是你對她有偏見。”

“你還敢頂嘴啊你,你是不是想把我氣死,我看她全身上下,就沒有哪裏好的。”

“當日我就讓你幫我去陳家提親,你卻總以茵娘年紀小敷衍我,當初你若是幫我提了親,茵娘也不會嫁給別人了。”趙昌說完就轉身出去。

縣令夫人氣得指着趙昌連說了好幾個你,看到趙昌出去,又急急地叫道:“你回來,臭小子,你給我回來……”

等到趙昌出了門,縣令夫人頓時感覺全身上下都失了力氣,捂着胸口一下子坐到太師椅上,對着安慰她的張媽媽道:“我這是做了什麽孽啊,那姓呂的跟我果然是天生犯沖,遇上她,我準沒好事,現在她的女兒又來勾引我的兒子,真是個沒臉沒皮的賤蹄子。”

她身後的張媽媽連忙阻止縣令夫人再說下去:“夫人,夫人,這話現在可不能再說了。”

縣令夫人只覺得一口氣出不來,最後無可奈何道:“可不是不能說了,現在我還得繼續讨好她呢。”說完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打開蓋子發現裏面的茶水都是冷得,蓋子一盒,将杯子又随手放回了桌子上。

作者有話要說: 晚了一點,但總算碼出來了。

☆、姨娘

每部宅鬥文裏面的主母和姨娘,都是類似于階級矛盾的存在。

這日晚上,陳夫人盤算完衆夫人送的禮,又将這些禮物分門別類登記造冊,才讓身邊的丫鬟将收到的禮收到庫房。

白天應酬了一天,晚上又算了一晚的賬,陳夫人只覺得累得慌。等到最後一個賬算完,陳夫人伸了伸發酸的腰,坐在一張雞翅木的太師椅上,讓小丫鬟在身後幫她揉着肩,自己端了一只成窯青花蓋碗心情舒暢的喝了一口茶,剛要将碗放下,就看到陳夫人使去将禮物入庫的一個婆子洪婆子急急忙忙的進來,進來後對陳夫人行了一禮,然後道:“夫人,鬥姨娘在庫房門外吵着要将今日趙夫人送來的那匹百蝶穿花花樣的軟羅煙截下來,說是春天到了,四小姐沒有衣裳穿,要拿了布料去裁了給四小姐做春裳,還說這些禮物是夫人們送給陳府的,四小姐也是陳府的一份子,自是也可以動用這些禮物的。”

陳夫人聽完,将青花碗重重放在桌上,怒道:“這反了天了,老娘不發威還把我當病貓了,一個殺豬生的女兒也敢賴在我頭上屙屎。”

說完站起來将袖子一挽,殺氣騰騰的往庫房的方向而去。

陳夫人風風火火的到了庫房門外,便看到兩個婆子攔着鬥姨娘不讓她進去,鬥姨娘正叉着腰,扯着嗓子破口大罵。

“你們這些狗仗人勢的奴才,敢攔着姑奶奶,小心我告到老爺哪裏去,讓老爺尋了牙婆來将你們一個個都賣了,老的賣到窮山溝裏去讓你們連米糠都沒得吃,少的賣到娼營裏面去,讓你們給千人上萬人騎。”

鬥姨娘是陳大老爺唯二的妾室之一,且是早進門的那一個,生了陳家的四小姐滿娘,滿娘比陳夫人所出的三小姐萍娘小了三歲。今年周歲七歲。

鬥姨娘是良妾出身,要說到她的來歷,還要從當年說起。

當年陳夫人的老爹呂大老爺是林平縣中産之上的商戶,家中還算有些錢財,只是商人地位低,呂老爺有錢還是常常被人看不起。陳夫人是呂老爺的獨女,自小被呂老爺看作掌上明珠。等到陳夫人适婚年紀到了,呂老爺就想讓女兒嫁個讀書人,以此也好擡高身份。呂老爺在林平縣的讀書少年中看來看去,終于選定了當時已經是秀才身份的兩個人選,一個是前面寫到的趙縣令,另外一個是就是陳大老爺。當時呂老爺是更意屬趙縣令的,因為趙縣令讀書更厲害些。只是趙縣令最後被張員外半路橫插一腳截走了,呂大老爺不得已只能選了備胎的陳大老爺。

定親之前,呂大老爺也是安排陳夫人相看過的,陳大老爺年輕時長得面紅齒白,在當時來說還屬于美男一枚,當時陳夫人年紀小不識人,看人只看到面皮沒看到內涵,躲在簾子後面看到陳大老爺的樣貌後,就羞答答的點了頭。

陳大老爺當時家裏一窮二白,要不然以當時商人的社會地位來說,陳大老爺也不會同意娶個商戶女。成親時陳夫人陪了豐厚的嫁妝,婚後陳家的吃穿用度,陳大老爺讀書束脩等,用的都是陳夫人的陪嫁。

婚後第十年,陳大老爺終于考了個同進士回來,同進士雖然聽起來不怎麽好聽,但在林平縣這樣的地方來說也很了不得了,後面陳大老爺又拿着陳夫人的嫁妝去打點了一下,最後也授了一個八品的縣丞。

陳夫人以為自己成了官夫人,終于苦盡甘來了。結果陳大老爺授官不到半年,就以陳夫人無子為由,将在隔壁賣豬肉的鬥大牛家的閨女擡進來做了良妾。為此陳夫人被氣得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一面罵陳大老爺忘恩負義,一邊又後悔當初沒看清楚陳大老爺的為人,做了個賠本的買賣。奈何此時呂大老爺已經亡故,娘家只有一個過繼來的便宜哥哥,跟自己關系還不好,娘家無人撐腰,陳大老爺尋的無子的理由又無不當,陳夫人心中再嘔,也只得不情不願的喝了茶讓鬥氏進了門。

結果鬥姨娘進門不到半年,撇撇的生出一個七斤二兩的閨女來,陳大老爺還跟陳夫人說是早産,陳夫人氣得又躺了半個月。

鬥姨娘自進門來之後,仗着陳大老爺的寵,是從來不把主母當回事的。

陳夫人聽着鬥姨娘的話,這些丫頭婆子都是陳夫人的陪嫁,說她們狗仗人勢不就是想說仗的是她這個主子的勢,更何況罵她的陪嫁奴才明晃晃的就是打她的臉。陳夫人臉色一冷,對着旁邊的婆子斥道:“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将這個嘴巴噴糞的狗東西給我綁起來。”

這些婆子原來就很看不慣鬥姨娘的,雖然敢攔着鬥姨娘不讓她進庫房,但鬥姨娘畢竟是良妾出身,算是這個家的半個主子,沒有主母發號施令卻也不敢跟鬥姨娘動手。現在陳夫人一發話,旁邊的婆子立馬上前,一人一邊的制住鬥姨娘,又找了繩子來綁。

鬥姨娘得陳大老爺寵愛,雖沒生下兒子,卻常被陳大老爺當心肝寶貝的一樣寵着,甚至經常為其跟陳夫人置氣。陳夫人無娘家兄弟撐腰,在陳家又沒生下兒子,平時雖也常跟陳大老爺為了妾室争吵,但因無子終歸有些心虛,平日做事也不敢做絕,總會留着餘地。

若平時遇到這種事情,陳夫人頂多也就讓婆子攔着她不讓進,卻不會叫人綁了她的。也因此,鬥姨娘是不怕陳夫人會把她怎麽樣的。但這次鬥姨娘卻沒想到陳夫人竟敢叫人綁了她。

鬥姨娘一邊掙紮一邊怒道:“你們敢,你們敢,你們這些狗奴才,你們敢綁我,等老爺回來我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呂秀珠,你這個毒婦,你敢綁我,老爺回來不會讓你好過的。”

陳夫人在婆子搬過來的一張長凳上坐下,不屑的看着鬥姨娘,然後不緊不慢的道:“我的大女兒現在是皇帝的妃子,二女兒即将成為世子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覺得老爺還會像以前那樣護着你,你算什麽東西,阿貓阿狗的存在,也敢對着我大呼小叫的。”

作者有話要說:

☆、嫁妝

風吹梅蕊鬧,雨細杏花香。

林平縣視杏樹為吉祥樹,家家戶戶皆喜在屋前栽杏樹,四月的春風吹過來,杏花依次盛開,遠遠看過去,林平縣倒是也有別樣的美麗。

陳家的花廳裏,陳夫人正跟洪婆子商量處置自己的陪嫁。

“我看将南大街的那幾間鋪面都盤出去,牛架山的那片山地也賣了,還有臨江縣的那五百畝良田也一并處置了,還有,還有兩個莊子也一并賣了吧,這些産業算下來應該也值個七八千兩,到時候直接換成銀票,帶了上京也方便。”

清明節那日,永寧侯府送節禮,随着節禮一同到來的還有林侯夫人的書信,說是家中寂寞,想要接了茵娘來京城陪伴左右。這是好聽點的言辭了,其潛在的意思就是,你家閨女生在山村鄉野,規矩上只怕不過關,我要接過來親自教導。

原來燕娘說要跟侯府訂親的時候,林侯夫人就怕燕娘規矩不行接了到侯府去教導,這次茵娘與侯府世子訂親,陳夫人也有心理準備林侯夫人會接了茵娘去侯府的,只是沒想到的是,這次林侯夫人還邀請了陳夫人一起上京。

陳夫人接了信後想了一晚,覺得自己一起上京也好。茵娘今年13歲,雖然年紀還小,訂親的時候也沒有說下婚期,但永寧侯世子今年已經18了,只怕侯府那邊不會将婚期定的太遲。姑娘家的嫁妝都是從小開始積攢的,原來陳夫人也有給茵娘積攢嫁妝的,但現在夫家的地位比原來預想的明顯上了好幾個檔次,原來準備的嫁妝就顯得有些上不了臺面了。這嫁妝只怕還要重新置辦,而要買到好東西,只怕也只有京城才齊全,她一起到京城去,也可以開始準備茵娘的嫁妝了。

洪婆子看着陳夫人在記着陳夫人陪嫁産業的賬簿上,将上面的産業一筆一筆的劃掉,心中不由驚呼,忙提醒道:“夫人,您這是可快要将陪嫁産業掏空了,若這些産業全部處置出去,這您以後可怎麽辦?”您可是沒有兒子傍身的,老爺又是薄涼不記情的性子,您老了只怕還要靠着這些産業過活呢。

林侯夫人擺擺手道:“我的産業不給了我的女兒,以後還不知道便宜了誰去,我的女兒嫁好了,難道我還會沒飯吃不成。”

洪婆子想了想覺得也是,便不再說了。

陳夫人看着賬簿想了一下,繼續道:“我看把後山的那一千畝良田也賣了吧,這樣加起來也有一萬出頭的銀子,雖說還比不上侯府下的聘禮,但也不差多少了。原來我還想把那塊地留給萍娘的,但茵娘本就是高嫁,若在嫁妝上再不足,到了夫家只怕會被夫家的人看不起,算了,先過了眼前再說吧,好在萍娘現在才十歲,還有時間慢慢想辦法,以後等燕娘和茵娘站穩了腳跟,總會照顧萍娘的。”

陳夫人低着頭繼續算賬,結果算盤才剛拿上,丫鬟青藤就輕手輕腳的從外面進來,到了陳夫人前面才道:“秋姨娘在外面站着,說要進來伺候夫人。”

陳夫人撇撇嘴,不屑的道:“跟她說我沒空,讓她好好伺候老爺就好。”

秋姨娘是陳大老爺新納的姨娘,是燕娘成了貴人和茵娘與世子定親之後隔壁村的李員外送給陳大老爺的,是李家的丫鬟。陳夫人這些年早不管陳大老爺納妾的事了,見陳大老爺出去喝趟酒就帶了個女人回來,也不問,讓人驗過身确定沒有什麽不幹不淨的毛病之後,就開了臉将她扔到鬥姨娘住的院子去了。

要說鬥姨娘,自那日被陳夫人綁了打了二十耳光之後,當天晚上就紅着一張跟豬頭一樣腫的臉,抱着她生的滿娘到了陳大老爺的屋裏,伴着滿娘撕心裂肺的哭聲,自己也是欲泣欲訴滿臉委屈的訴說着陳夫人的惡毒。但結果這次陳大老爺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給她做主,還破口大罵了她一頓。本來鬥姨娘還想再來一招一哭二鬧三上吊,結果三上吊還沒上呢,陳大老爺就直接一句“再鬧就直接将你送回鬥家去。”就讓鬥姨娘消停了下來,自此以後,鬥姨娘就收斂了不少。

新老兩個姨娘住一個院子,鬥姨娘在陳夫人面前收斂了,于是就跟秋姨娘幹上了,陳夫人倒清淨了不少。

只是秋姨娘這人的戰鬥力明顯比鬥姨娘更強,又是新寵,她來了之後天天霸着陳大老爺膩在一起,鬥姨娘每次跟秋姨娘幹架,秋姨娘是既不還手也不還口,到了晚上就帶着傷往陳大老爺跟前欲泣不泣搖搖欲墜的一站,此時陳大老爺就會雄赳赳的跟以前為了鬥姨娘跟陳夫人置氣一樣,走到鬥姨娘屋裏将鬥姨娘大罵一頓,氣得鬥姨娘心口疼。

這個秋姨娘倒是要比鬥姨娘對陳夫人這個主母尊敬的多,至少表面是這樣。每日早晚到正院請安,端茶遞水伺候洗臉吃飯,哪怕陳夫人讓她別來,也非要站在外面磕個頭再回去。

陳夫人雖然看她鬥得鬥姨娘日日被陳老爺罵,心中覺得舒坦,但她同樣也是不喜歡秋姨娘。

####

等到杏花謝了的時候,陳夫人的産業也快處置完了。

某日陳夫人閑得無聊,叫了兩個兒女來正院,看着二女兒練書法小女兒描紅。

陳夫人小的時候被呂老爺教導着女子無才便是德,只學了幾個字便沒有再讀書了。但陳夫人卻是很羨慕那些有才華的女子的,因此對女兒的教育也是很重視,平日請了隔壁一位念過書的秀才娘子來每日教上兩個時辰。

靠牆的床炕上擺了兩張雕花小幾,兩個女兒一邊一個,在小幾上各攤了紙在寫字或者描字,雖然偶爾小女兒眼睛咕嚕咕嚕的轉,趁着二女兒不備将筆上的墨水劃到二女兒的手上,二女兒裝做不理她,等小女兒覺着沒意思放下防備的時候,卻立刻拿了筆在小女兒臉上畫了個大花貓,氣得小女兒嘟着嘴就要再畫回去。

陳夫人見了也只是拿眼瞪了兩個女兒一眼,警告她們不許再鬧便作罷。三個人在屋子裏這樣,倒也顯得溫馨,唯一的遺憾就是大女兒不在。

就是這個時候,陳夫人聽到丫鬟突然說她娘家那個早就多年不聯系的嗣兄嗣嫂上門來了。

陳夫人礙着規矩人言,在花廳裏接待了他們,但态度卻是冷冷的。她的那位嗣兄還略有些尴尬,但那嗣嫂卻仿佛沒見到陳夫人的态度,親親熱熱的上來就喊小姑,然後絮絮叨叨的就開始自責感慨:“小姑,這些年你過得可好,爹當年臨終時讓我們護着你,可這些年我和你哥哥卻忙着做生意振興家業,常年在外的,平時也沒機會照顧你,這真真是我們的不是。”

呂家大哥是呂老爺的堂哥的小兒子,當年還沒過繼過來時對陳夫人卻是很好的,真的是比對親妹子還要好,呂老爺也正是看到這樣才在衆多候選人當中選了呂家大哥。等過繼來了之後,呂老爺活着時,她們對陳夫人也還是不錯,只是等呂老爺一死,呂家大哥大嫂繼承了家業,她們對陳夫人就是另一種眼色了。每次回娘家,呂大嫂都是冷嘲熱諷的,埋怨陳夫人當初陪嫁走了太多東西。

當初陳夫人嫁人時,呂老爺是幾乎将家裏所有除了祖産以外的産業全部陪給了陳夫人,只怕也是想到了過繼來的兒子情分如紙薄,等他一走他們未必會真的護着他女兒,才讓女兒陪走了大部分産業,有錢傍身,總會過得好點。

當初陳夫人明面上的嫁妝就有五千兩,五千兩嫁妝在林平縣來說絕對是頭一份了,陳夫人打理嫁妝也有一套,在要供陳老爺讀書,後面又提供錢財幫陳老爺打點授官的情況下,陳夫人還讓自己的陪嫁翻了一番,應該說是非常了不起了。

陳夫人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挺好的。”

呂家大嫂繼續道:“那就好,那就好,要不然等以後去了地下,我們也無臉見爹了。”說着拿帕子擦了擦幹淨的眼角,繼續道:“我和你大哥在蒼雲縣聽說大外甥女被皇上看中現在進了宮,二外甥女也跟京裏的侯府訂了親?我早就知道,小姑是最最有福氣的人兒,只是,小姑這又是你的不是了,這麽大的事情你也不往娘家說一聲,我和你大哥是你親親的大哥大嫂,難道還會害你不成。我們在蒼雲縣聽到這個消息,立馬就趕回來了。”

陳夫人哼了一聲道:“大哥大嫂家大業大的,常年在外做生意的,我可沒本事找到你們,我只以為你們是不願意看見我呢。”

呂家大嫂拿帕子掩着嘴佯裝哭道:“聽小姑的語氣就知道,小姑定還是在怪我們沒有照顧好你,這也怨不得小姑,是我們這做哥哥嫂子的錯。”

陳夫人聽着呂家大嫂的話,實在有些膩歪,本來不打算再敷衍他們了。只是剛要開口遣客,腦袋突然靈光一閃,眼睛一亮,然後态度突然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好聲好氣的對呂家大哥大嫂道:“嫂嫂這是亂講什麽呢,妹妹何時怪過哥哥嫂嫂,哥哥,你還不快快勸勸嫂嫂。”

說完又對身後的青藤道:“去,把二小姐、三小姐叫出來,讓她們來見見她們的舅舅。”接着又吩咐洪婆子:“去叫廚房弄一桌好酒好菜,我要招待舅老爺,再去把老爺尋回來陪客。”

說完就親親熱熱的挽了呂家大嫂的手。

茵娘和萍娘出來在呂家大哥大嫂面前行了禮,乖乖巧巧的喊了聲“舅舅”,然後就拿回兩件品質不錯的見面禮。茵娘得到的是一個碧玺玉的平安扣,通體碧色,顏色勻稱,質地不錯,萍娘收到的則是一個鑲岫玉的璎珞,同樣價值不菲。

陳夫人看着兩個女兒收到的見面禮,心情愉悅,心想這搞不好是呂大哥大嫂壓箱底的好東西了。

席面擺上,陳大老爺作陪,酒過三巡,陳夫人或明或暗的哭訴着,家裏窮啊,不夠錢給茵娘置辦嫁妝,也不知道如果到時候陪過去的嫁妝太少會不會被夫家看不起。如果被夫家看不起,只怕在夫家也站不穩腳跟,會經常被夫家欺負,如果是這樣還不如不嫁了,安安分分的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過日子了,我們這些做親人的也別想着沾光了。另外還有陳大老爺半醒半醉時附和跟腔,說的好像真的因為沒錢置嫁妝就不打算嫁了一樣。

呂家大哥大嫂回去細細品味了一夜陳夫人的話,第二日就咬了咬牙送了五千兩銀票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就要講茵娘上京了。

☆、遇匪

四月一去,五月到來,再轉眼就是端午。

家家戶戶吃粽子,挂菖蒲、蒿草、艾葉,薰蒼術、白芷,沐蘭湯,喝雄黃酒,将雄黃酒灑牆壁門窗,意為驅邪避毒,身體健康。

陳夫人又用五色絲合股結而成索,即為長命縷,将其佩戴在茵娘和萍娘的手腕上,俗謂可避災除病、保佑安康、益壽延年。

端午過後,永寧侯府派來接茵娘和陳夫人上京的管事和家丁就到了,陳夫人将人安排好又叫人好好招待,自己便每天使了丫鬟婆子收拾東西,又将之前那些夫人送來的禮叫人全部拿出去死當了換成銀票。反正她這次是要連萍娘也一起帶上京的,這些東西留在家裏只會便宜了家裏的兩個狐貍精,她才不幹這種吃虧的事。

過了兩日,陳夫人跟來的侯府管事林管事商量了一番,然後讓一部分家丁運送原來永寧侯下的聘禮先回京去了,這些彩禮以後是要當做茵娘的嫁妝回過去的,幹脆現在就先運回京城。

陳夫人也覺得有些郁悶,早知道這些東西還是要搬回京城,當初侯府還不如不要送到林平縣來,等茵娘到了京城再下定不是更好,免得像現在這樣搬來搬去,麻煩的很。

陳夫人自然不知道當初林侯夫人是怕別人先登她一步聘了茵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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