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不善的目光,現在她覺得着小宦官看她的眼光也含着不明的意味。

林侯夫人側身受了小宦官半幅禮,才笑着道:“倒是讓總管記挂了。”然後又指了指身後的燕娘:“這是家裏客居的姑娘,小名叫燕娘。”

小宦官笑着道:“姑娘可是有福氣的面相,以後只怕福氣不淺啊。”

後面自有小丫鬟拿着裝了銀子的荷包送了上去,小宦官卻直接拒了:“那能讓夫人破費呢,以後奴才只怕還指着夫人提拔呢。”

小宦官引着林侯夫人和燕娘進了宮門。

燕娘不敢亂瞄,只敢用眼角偷偷的掃了周圍幾下。宮裏的建築都非常華麗,紅牆綠瓦,氣勢非凡,每個屋檐下面都雕了好看的紋飾,有鳥獸,有花草等不同的紋飾。

等過了好幾重門,進了一個種滿奇珍異草的花園,小宦官突然停下來對燕娘道:“姑娘何不到依蘭院去,寧國公和阜陽侯等幾家的千金都在那邊玩猜謎語呢,都是差不多年紀的姑娘,應是能玩到一起的。”

燕娘其實是不想去的,什麽寧國公或阜陽侯的千金,她又不認識她們,且于麽麽說了,在這宮裏,什麽事情都會發生,況且她對皇宮也不認識,還是小心點好。但她自己人小位卑,卻是不好拒絕的,只好望着林侯夫人,希望她能拒絕了小宦官。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林侯夫人理解錯了她目光裏的意思,林侯夫人卻直接對小宦官道:“那煩請公公讓叫個宮女領了燕娘過去。”

于是小宦官便喊了個叫小翠的宮女過來,燕娘只好跟着小宮女走了。

但走着走着,燕娘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宮女領着她走了半天卻似乎是在同一個花園裏繞圈子,更奇怪的是,這花園裏除了他們兩個,連一個其他的宮女太監都沒有找到,周圍靜的不正常。于麽麽還說了,宮裏的大部分肮髒事,比如說殺人防火栽贓陷害,一般都會發生在夜深人靜時或周圍無人的白天。

燕娘停了下來,叫小翠的宮女見她沒跟着上來,回過頭來對燕娘道:“燕娘快點走吧,就快到了。”

“我不要去了,我要回去找林侯夫人。”說完就往回走。

走了一會兒,卻發現後面小宮女居然沒有上來追她,等她再回頭一看,卻發現小宮女早就不見了人影,她再往四周一看,發現她自己根本不認得路了。燕娘這才驚覺,她上當了,那小宮女帶着她繞了這麽半天,根本就是為了把她繞暈。

四周都是珍貴的花草和山石,燕娘卻覺得有些恐怖。後面的樹上發出一聲晃動的聲音,燕娘吓得驚呼一聲。接着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誰在那邊。”

這究竟是多麽狗血的鏡頭啊,我敢保證,等一下必定會有一個帥哥從某一個地方冒出來,看着這院子中間的美人兒,配合着一種高深莫測的表情問道:“你是誰?”

果然,從假山後面就出現了一雙金黃色的靴子,接着一個穿着黃色繡五爪龍袍子的人從假山後面走了出來。除了這個男人長得不帥,後面還跟着一個電燈泡內侍之外,一切都是與狗血鏡頭多麽的相似。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啊,求收藏啊~~~~

☆、農夫

皇帝悠悠的從假山裏出來,後面跟着的正是李宦官。

說實話,皇帝長得不醜,方方正正的大臉,濃眉寬鼻厚嘴唇,目測一百七十多公分的身材,是那種如果不穿龍袍,走在大街上是既不會影響市容,也不會引人注目的路人甲。只是對于一翻小說就出美男的晉江讀者來說,除了有權有勢這一方面令人滿意之外,皇帝的其他外部條件都令人失望。

其實這也不能怪靖晖帝。據聞大燕的開國皇帝長得奇醜無比,其皇後還是他未發達前做放牛郎時娶的,漂亮程度也有限,帝位傳到靖晖帝這一代才第四代,還未來得及用美女來中和基因。

燕娘驚呼過後,見了皇帝悠悠的從假山裏面出來,只愣了那麽一小會,就雙膝跪下給皇帝行禮。給皇帝行禮的規矩于麽麽是教過燕娘的,只是那時候燕娘覺得用不上,也就沒認真學,行禮的時候并不是那麽标準,但也只是無傷大雅的小瑕疵。

至于說為什麽燕娘會認得前面的人是皇帝,這就要提到萬事通于麽麽了。于麽麽說了,在皇宮裏能自由行走而長得不像公公的成年男子,除了皇帝就是皇帝。于麽麽還說了,這大燕境內,能夠穿穿黃色繡五爪龍衣服的,除了皇帝也沒有別人。

皇帝第一眼看着禦花園裏站着的妍麗女子,只覺得她朱唇眉黛,眉眼含波,好似在哪裏見過。第二眼再看,想起這不正是那日在寒雲寺遇到的女子麽。第三眼看她惶惶恐恐卻極力鎮定的跪下行禮,只覺得她體态聘婷,妍麗無比,滿園奇花異草,在她面前皆失了顏色,長得竟比當日在寒雲寺他想象出來的還要美上幾分。美人總是惹人憐愛的,更何況面前的美人兒還雙肩顫抖惶恐不安,像朵冬日裏微微顫顫挂在枝頭的雪梅花,更是惹人憐惜。

皇帝身後的李宦官,将手中的佛塵一揮,将它從左手邊揮到了右手邊,尖着嗓子故作嚴厲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闖暈花園。”

燕娘連忙答道:“民女不敢,民女乃是随着永寧侯夫人來給淑妃娘娘賀生辰的,來迎我和夫人的內侍大人讓小宮女帶了我到依蘭院去,不曾想與小宮女走散了,民女迷了路。”

靖晖帝自己當初做皇子時,在自己非嫡又沒有嫡子的情況下,能夠打敗兩個異母哥哥四個異母弟弟坐上皇位,本身就是個心思三道十八彎的,哪裏看不出別人三道十八彎的花花腸子。只是別人的花花腸子算計得他很開心,便也不太計較了,只是警告式的輕輕瞪了李宦官一眼。

皇帝跨着步子走到離燕娘一步遠的地方,一手将燕娘扶起來,一手想要去摸燕娘白雪凝脂般的臉。偏偏美人兒臉一側,竟躲過了他的手。

皇帝做皇帝做得久了,被人順從慣了,就是以前做皇子時,除了皇帝的親爹當時的皇帝現在的先皇需要他來聽話之外,平時也是大部分人聽他的話。現在一時被燕娘拒絕,先是愣了一下,但最終還是利用他的強權統治,強行的擡着燕娘的下巴将她的臉移了回來,細細的端詳,然後道:“果真是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蛴,齒如瓠犀,螓首蛾眉。”

燕娘的一顆心撲通撲通的都要吓得跳出來了,那只捏着她下巴的手,她感覺到好像不是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而是一只在她臉上蜿蜒盤旋的毒蛇,只要她動一動,他就會将她咬死。

燕娘将最近發生的怪事前前後後想了一遍,如果再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那她也就不是能被于麽麽贊為聰明視為衣缽傳人的陳燕娘了。

只怕是皇帝不知在那日何地見過她,看上她了,宮裏善于揣摩皇帝心思的奴才便夥同林侯夫人,二人便讨好皇帝,将她給買了,可憐她之前只怕還替林侯夫人數錢呢。

燕娘突然想起她的二妹茵娘給她講過的農夫與蛇的故事。說的是一個農夫見到一只凍僵的蛇,農夫看蛇可憐就将它救回家中,給它取暖治療傷口,可是蛇傷好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咬死了救它的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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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另一邊的春和宮裏,淑妃打扮得高貴華麗,坐在春和宮大殿的上首,一臉春風得意的接受着外命婦和低位妃嫔的朝賀奉承。

說起來淑妃其實也确實是有春風得意的資本的。淑妃出自寧國公府,身份高貴,身份高貴,是靖晖帝在潛邸時就服侍在身邊的“老人”,皇後無所出,她所出的大皇子是現今唯一的皇子,今年已經四歲,就算以後其他宮妃生得出兒子來,跟她生的大皇子年齡隔得也太大,只怕她兒子已經開封建府了,其他皇子還留着鼻涕四處喊娘。只要這種狀态一直保持下去,她的兒子很可能會繼承父志,成為下一任皇帝,假如在皇帝挂掉時她還活着,她就是皇太後。

淑妃動了動坐得僵直的身體,聽着戲臺上的官戲子唱着《麻姑拜壽》,覺得這世界果真是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但這種心情只保持到她身邊的心腹大宮女急匆匆的從外面進來,附在她的耳朵說了幾句話,她春風滿面的臉立刻冷凝下來。眼睛在下面掃了一圈,在下首左邊第三排的位置找到了林侯夫人,目光冷洌的瞪了她一眼。

林侯夫人這一天都沒有敢直接面對淑妃,但淑妃冷冽的目光射下來時,她還是感覺到了一股寒氣從頭冷到了腳底,身體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平常,拿着手中的帕子輕輕的擦了擦臉頰,然後當做什麽都不知道的端坐在那裏繼續看唱戲。

林侯夫人心中也覺得苦,若有可能,她也不想得罪淑妃,但得罪淑妃總比得罪皇帝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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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宮裏回到永寧侯府,燕娘立馬拿了包袱收拾東西準備回林平縣。她連當初林侯夫人送給她的那些金銀首飾都沒帶,只疊了幾件她來京時從家裏帶來的幾件衣服。她的身後,是一群叽叽喳喳勸她冷靜點的丫鬟。

再冷靜只怕連命都沒了!

燕娘不傻,她雖然喜歡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首飾,想要嫁個好人家,想要過仆衣奴群的生活,但這一切必須建立在她能活很久來享受這些東西的條件上。像她這樣一個從貧困縣八品縣丞家裏出來的女兒,要家勢沒家勢,要靠山沒靠山的,如果進了宮去就是被炮灰的命,到時候只怕連個埋屍骨的地方都沒有。

她瘋了才會去給皇帝做都不知道排在第幾號的小老婆。

作者有話要說: 原來想要在這一章将姐姐交代完,明天就把女主牽出來遛的,但今天培訓回來得有些晚,只能碼到這麽多字。先發這麽多吧。

明天會再交代一點姐姐的故事,然後盡量讓女主出來遛一圈。

另外,求留評和點收藏啦。

☆、貴人

棠榮院內,翠珠從赤梨木描金的首飾匣子裏挑出一支赤金胎體點翠銜珠金鳳釵,正要往林侯夫人的頭上插,林侯夫人卻擺了擺手,道:“我這是去求人又不是去示威,戴那麽華麗的釵子做什麽,換支簡單點的。”

翠珠連忙從匣子裏重新撿出一支海棠式銀釵給林侯夫人插上。林侯夫人在黃銅鏡裏照了照,繼續道:“再給我的臉上撲點粉。”

翠珠又拿了水粉給林侯夫人加了一層粉,使得她的臉色看起來,倒像是大病初愈似的蒼白憔悴。林侯夫人這才滿意了,帶了一群丫鬟婆子急急忙忙的往叢景院而去。

叢景院裏。

燕娘在裝了這麽久的大家閨秀之後,在此刻終于顯出了她鄉下人的本色,一手抱着其中一個欲阻止她離開的粗使婆子的腰将她固定住,另一只手拿着粗使婆子的手,兩排雪白的牙齒,一張一合的咬在婆子的胳膊上,粗使婆子疼得發出殺豬般的叫聲,凄厲之聲響徹雲霄。周圍另外的幾個婆子和丫鬟怕弄傷燕娘,或怕被燕娘弄傷,并不敢上前,只是焦急的勸着燕娘快放手。

林侯夫人一進叢景院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她驚吓得腦袋瓜子直裂,連忙上前勸道:“燕娘,燕娘,你快放手,有話好好說”。

又指着旁邊的丫鬟婆子怒道:“還愣着幹什麽,還不上前把燕娘分開!”

兩個婆子趕緊上前,一左一右的費了老大的勁才将燕娘分開。

林侯夫人将浸過辣椒水的帕子往眼睛上一抹,眼淚馬上嘩嘩的從眼眶裏滲出來,上前握着燕娘的手,立刻哽咽道:“燕娘,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倘若是別的什麽人,我說什麽也不會違了你自己的意願,可那人是皇帝,我們為人臣子的,哪裏敢違了皇帝的心意,我也是沒有辦法。”

燕娘看着面前看起來臉色蒼白憔悴,身體搖搖欲墜,苦苦哀求着,好似真的她不答應進宮就會天崩地裂的林侯夫人,心中沒有半點同情,聲音冷冷的道:“我要回家。”

“燕娘,你不要這樣,我知道你是最最善良的了。都說天子之怒,哀鴻遍野,你就是不顧我永寧侯府阖府四百多人的性命,你總要想想你在林平縣的父母姐妹。”

“我要回家。”

“你是不是怕自己身份低微進了宮會被人欺負,你放心,我和侯爺會認了你做幹女兒,讓你以永寧侯義女的身份進宮,有永寧侯府在的一天,我們都會護着你的。”

無論林侯夫人将不進宮的後果說得多麽嚴重,将進宮後的生活描繪得多麽如花似錦,燕娘都是堅持“我要回家”四個字不動搖的。

到後面林侯夫人也失去耐心了,直接吩咐丫鬟婆子将燕娘關進了叢景院,讓丫鬟收走了裏面一切的金釵陶瓷等可能會被用作利器用來自殺的物件,然後在門外隔着門對裏面的燕娘道:“燕娘,你自己在裏面想清楚,等你想清楚了我就會放你出來,你不要怨我,我這真的也是沒有辦法。”

說完就要拿着帕子再往眼睛上面擦,後面又想起燕娘根本看不見,又收回了帕子,然後領着丫鬟婆子走了。

燕娘一開始踢着門喊了半天的“放我出去”,後來發現沒效果反而把自己的嗓子喊啞了,就回到床上撲在床上哭,邊哭邊在心裏委屈自己怎麽這麽倒黴。

一直到晨曦微露,天明将至,燕娘才想通了。

不進宮固然沒有林侯夫人說的哀鴻遍野這麽嚴重,對永寧侯府來說,頂多就是不受皇帝待見偶爾被皇帝使絆子罷了,倘若皇帝真的為了個女人就要問一個開國侯府的罪,那禦史也不是吃幹飯的。

但若她不進宮,她得罪的是永寧侯府和皇帝兩方,最後他們遷怒的只怕會是陳氏一族。永寧侯府和皇帝對上無權無勢陳家,輸贏立現。他們甚至不需要自己動手,只需在要讨好他們的下級官員中稍稍表露出他們的喜惡,自有人會替他們收拾了陳家。

更何況,在這一切發生之後,只怕那時候她還是逃不脫進宮的命運。既然這樣,那還不如現在就進宮去,還能保全了家中的父母姐妹,若是運氣好沒被炮灰掉最後混出來了,還能攜帶家中的姐妹有個更好的前程。

想清楚了之後,燕娘便讓門外守着防止她逃跑的丫鬟告訴了林侯夫人。

之後的一切順理成章,林侯夫人在家中擺了席面認了燕娘為義女。接着宮裏的小宦官用一頂轎子将燕娘擡進了宮裏,燕娘自然知道錢財好傍身的道理,走之前狠狠的敲了林侯夫人一筆。第二天永寧侯義女被皇帝看中封了貴人的消息就傳到了京中的貴族圈裏。

京中的貴婦人清閑平時沒什麽娛樂的,大多時候都喜歡聚在一起八卦某某家又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來打發日子。燕娘被封貴人的消息一出來,立馬成了貴婦人八卦圈裏的頭條。且不斷有這位貴人如何得寵的消息傳了出來,持續不斷的給這個頭條加足了料。

直到秋天過去了,冬天來了,這位新封的貴人還是貴婦們讨論最多的話題。

因着燕娘受寵,林侯夫人這位便宜幹媽雖往往被其他夫人在背後說為讨好今上不顧廉恥,但見了面,大家卻又對林侯夫人隐隐的奉承起來。

就在林侯夫人被人奉承的有些飄飄然,得意送燕娘進宮真是沒有做錯的時侯,宮中突然又傳出一個爆炸性的消息:那位得寵的陳貴人被打入冷宮了。原因據聞是因為在大皇子的食物中加了不幹淨的東西,意欲加害大皇子。至于那不幹淨的東西是什麽東西,不知道,也沒人關心。

貴婦人們暗暗唏噓,烏鴉變鳳凰真不是這麽容易的,有可能還沒變成鳳凰就先成了死烏鴉。那些原本想學林侯夫人,欲将家裏一些不受寵的庶女或族女也送進宮的夫人們也停止了動作。

林侯夫人的日子也不好過,原來還巴結奉承她的那些夫人們轉眼就遠着她了。雖然知道這是世間常态,心中總還是有些不舒服。

林侯夫人對燕娘還是有些愧疚的,知道燕娘這樣的下場與她脫不了關系。于是回了娘家求了娘家的嫂子,通過娘家嫂子--娘家嫂子的嫂子—娘家嫂子的嫂子的親姑姑現今的徐太妃這長長的一條關系鏈,讓徐太妃好歹關照關照一些燕娘,讓燕娘在宮裏不會過得太差。

然後一個冬天過去了,這一年也過去了,等到春天快來的時候,在貴婦人們都快忘了陳貴人這個人的時候,宮中的爆炸性消息又傳出來了。

陳貴人從冷宮裏出來了,陳貴人複寵了。

複寵的原因據聞是因為皇帝在某一個月亮圓圓的晚上,因為睡不着路過冷宮的門口。在外面聽到冷宮裏面有聲音,一時好奇進到裏面,居然看到他曾經喜歡的陳愛妃穿着薄薄的棉衣,站在雪地裏踮着腳去摘梅花樹上的梅花吃。皇帝心中的柔情突然就如山洪般奔騰而瀉,走過去一把抱着燕娘,既憐惜又悔恨的喊着:“愛妃,你受苦了。”

聽到皇帝聲音的陳貴人立馬哭了出來,聲聲哭訴着:“真的不是我害的大皇子。”

美人涕淚,梨花帶雨,比那樹上的梅花還要嬌美,皇帝的心立刻就軟了,安慰着美人道:“我知道,我知道,是朕對不起你,是朕冤枉了你。”然後陳貴人就出了冷宮(我好像瓊瑤了一把)。

貴婦人們心中道,果然啊,烏鴉變鳳凰雖然難,但也不是沒有的。

然後兩個月過去了,春天終于來了。宮裏又傳出消息來了,陳貴人懷龍胎了。接着是陳貴人升嫔位了,再接着是,皇後娘娘将這位陳嫔娘娘接到了鳳儀宮要親自照料啦。

林侯夫人在娘家嫂子那裏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立馬坐不住了。陳嫔懷胎,皇後無子,皇後親自照料陳嫔。這三條消息連成一條線,一個最後的結果呼之欲出。

林侯夫人甚至連招呼都沒打就乘着馬車急匆匆的回了永寧侯府。在棠榮院關上門與林侯爺談了一整個晚上。第二天出來,林侯夫人就請了家中已經分出去單過的庶出妯娌到林平縣去給永寧侯府世子做媒。

作者有話要說: 姐姐終于寫完了,下一章女主出來溜達了。下一章今晚會更,但字數會少一點,更的時間也會晚一點,親們可以明天早上再來看。

☆、聘禮

林平縣。

陳夫人最近一年的生活過得不可謂不大起大落。

她的大女兒原來說是要嫁進侯府當侯府少奶奶的,當時她還慶幸女兒有了好歸宿。結果讓林侯夫人接進京裏住了幾個月,京城的侯府裏卻使人過來跟她道喜說,大女兒被皇帝看中進宮給皇帝當小老婆去了。

別欺負她沒念過書不識得幾個字,沒權沒勢縣丞家出來的女兒進宮去,那是各種不靠譜。平民憑美貌寵冠六宮那是戲臺上說的,事實上男人喜新厭舊是娘胎裏帶出來的,後天改都改不了,更何況皇帝富有四海,難道還找不出比燕娘更漂亮的人來,等到皇帝的新鮮勁一過,燕娘還不知道會不會被人欺負得連命都沒得回來呢。只有陳大柱那個不要臉的才會不顧女兒死活做着女兒封妃讓他升官發財的美夢。

自知道女兒進宮之後,她是天天擔心,連晚上做夢都是女兒被皇帝打進了冷宮,沒有衣服穿,沒有飯吃,宮裏人人都欺負她。那時候她是一想到這個就心裏發慌,整個冬天她都是從唉聲嘆氣中度過的。

這好了,三個月還沒過去了,噩夢成真,京中傳了消息出來說燕娘真的被打入冷宮了。這下子陳夫人是直直倒了下去,躺在床上病了兩個月沒起來,整天以淚洗面,不是早上拉着二女兒的手說:“我當初不該貪心想要燕娘高嫁讓她進京的,是我害了燕娘啊!”就是晚上抱着小女兒的嘆道:“我對不起你大姐姐啊,我兒的命怎麽這麽苦。”

為此,陳家連這個年都沒有過好,家裏每天籠罩在一片烏雲密布之中。

然後等到冰雪開始融化,這個冬天即将要過去的時候,京城裏又傳出消息了,燕娘被皇帝接出冷宮,重新受寵了。

這個消息一傳來,陳夫人的病立馬就好了。進宮已成事實,受寵總比進冷宮強。陳母為此拿出了自己的嫁妝塑了個金佛直接供到了自己的院子裏,每天早晚三炷香的供着,甚至開始吃起了素。

接着等到春天來了的時候,京城裏又來消息了:燕娘懷孕了,燕娘升了嫔位了,燕娘被接進了皇後宮裏由皇後親自照顧了。

陳夫人還沒來得及消化完這個消息,永寧侯府來送做媒的梁氏就到了,委婉的表示我們侯府看中你的二姑娘茵娘,想要聘了她去侯府做世子夫人。

梁氏到了陳家,将陳夫人生的三個女兒狠狠的誇了一通,話說的漂亮還一點不讓人感覺是在拍馬屁。等場面話說完之後,梁氏婉轉的問陳夫人要茵娘的庚帖。

雖然讓女兒做世子夫人的好事看起來很誘人,但經了燕娘一事,陳夫人卻覺得林侯夫人有些不靠譜,認為還是應該再想一想。

但畢竟是要嫁到侯府做世子夫人,世上沒有幾個母親經得起這樣的誘惑的。陳夫人在想了一晚上實在想不出自己家還有什麽可以被林侯夫人算計的之後,陳夫人想要高嫁女兒的心思最終還是戰勝了理智,認為自己不能因噎廢食,不能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繩,更何況她自己當年是低嫁給陳大柱,最後陳大柱照樣是養姨娘生庶女,既然無論高嫁低嫁皆有風險,那還不如高嫁,至少還能錦衣玉食。

想清楚之後,陳夫人早上一起來就用大紅的草帖寫了茵娘的八字交給了梁氏。梁氏滿意的拿到了茵娘的草帖,等見過了茵娘,再用三寸不爛之舌細誇了一頓茵娘與林世子如何如何郎才女貌天作之後,接着就送上了下定的聘禮,然後帶着一堆的丫鬟婆子浩浩湯湯的又走了。

其實從這裏也可看出,永寧侯府是相信陳家必定會答應這個婚事的,要不然也不會連聘禮也帶了出來。

等梁氏一走,林侯夫人的高興勁還沒過,看着放在大廳裏滿滿當當的四十二擡聘禮,心裏又開始發愁。聘禮這麽厚,以後的嫁妝該怎麽辦才好哦。

嫁妝總要厚過聘禮去,本就是高高嫁了,若嫁妝還比聘禮輕,以後只怕要被夫家看不起,但要厚嫁就要有銀子。

果然兒女都是債啊!

陳夫人讓家裏婆子将聘禮搬進庫房,自己進了內室坐在紅漆太師椅上,一手托着下巴,暗暗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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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邊茵娘住着的院子裏。

十三歲的茵娘拿了陳夫人平時算賬用的算盤,盤腿坐在靠牆的一張羅漢塌上,将算盤放在榻上的一張雕漆幾上,對着聘禮單子,噼噼啪啪的打着算盤。嘴中還喃喃的念念有詞:“蟬翼紗市價應該不少于50兩一匹,算他五十兩,一共四匹,值二百兩。還有滬紋布,大紅彩緞,刻絲等各十匹,算十兩一匹,是三百兩,還有金銀玉器,鑲珍珠寶石的首飾……”

算盤吧啦吧啦的響,算盤裏的數字直直的往上冒,茵娘算得很哈皮,她身後伺候她的丫鬟青花直憂愁,二小姐這麽拜金,以後嫁到侯府裏可怎麽得好,世子夫人是要當家理事的,以後千萬不要弄出貪墨的事情來哦。

茵娘撥下最後一個算珠,看着算盤裏呈現出來的數字,心裏激動得直顫抖。這些聘禮保守估計都有兩萬兩銀子,按照大燕朝的風俗,聘禮的大部分都是要跟着嫁妝一起回過去的,也就是說,就算陳夫人以後不給她置辦一點嫁妝,她也已經是個有兩萬兩身價的富婆了。

而按照大燕朝的物價水平,五百兩可以在像林平縣這樣的地方買一座三進三出的宅子,兩千兩可以在京郊買一幢三進的宅子,四千兩則可以在京城內面比較繁華的地方買一幢三進的宅子。兩萬兩可以在林平縣買四十幢三進的宅子,在京郊買十幢三進的宅子,在京城內面買五幢三進的宅子。

哦,天啊,她簡直是發財了。一下子從赤農階層飛升到億萬富翁啊!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求收藏和評啦~~~~

☆、親戚(改內容了)

有句俗語說:窮在鬧市無近鄰,富在鄉村有遠親。用在這裏雖然不怎麽貼切,但也算适用了。

自陳家大姑娘做了皇帝寵妃,二姑娘即将成為永寧侯世子夫人的消息傳出來,陳家的親戚就突然的多了起來。早年從沒來往的什麽三大姑七大婆十大姨二十大表親的,別說五服了,只怕十服都出了,結果個個都攜了禮物來認親戚了,而且非常的自來熟,一見面就跟回娘家見親姐妹似的,對着陳夫人一口一個“妹妹”的叫。

陳夫人還沒從皇帝的半個丈母娘和永寧侯世子的未來丈母娘的身份中反應過來,只覺得這些來客個個都是有些身份的,自己丈夫官小地位低,個個都不好得罪,只得打起精神來,陪着笑臉應酬。

頭幾天應酬這些夫人,陳夫人聽着她們個個三句不離口的誇贊自己的閨女,又稱贊自己會養女兒,雖然知道她們有為了奉承故意将話說誇張的嫌疑,但好話誰不愛聽,而且自己的女兒是真的要嫁世子的,陳夫人聽了也有些飄飄然,興沖沖的陪着那些夫人應酬了幾天。但三天一過,陳夫人就覺得自己應付的有些吃不消了,陪客陪得臉都笑僵了,晚上回到屋裏覺得腰都疼,陳夫人很有自知之明的覺得,自己在衆夫人中果然不是長袖善舞的料。又聽多夫人們的奉承話,聽得麻木了,覺得也沒有什麽新的句式,翻來覆去的也就那幾句,不過是将人比花美改成了人比花嬌。

陳夫人覺得沒意思的很,懶得再應付那些夫人們了,索性大門一關,裝病謝客。

但陳夫人明顯低估了衆夫人們要跟寵妃和未來世子夫人的媽打好關系的決心,陳家的大門阻止不了衆夫人們的熱忱。以探病為名義的來陳家的“親戚”比之前還多了幾個,陳家的廚房一整日連火都沒有熄過,常常是下盞茶還沒好呢,上盞茶就已經見底了。

陳夫人索性直接病好了,在自家的花廳裏開了十張席,給那些想上門拉關系的夫人們直接下了貼,将他們直接集中到一塊應酬完就算完事了,免得到時候還要一個一個的來。陳夫人商戶出身,想不到像“賞花會”這樣風雅的名詞,用的名義也簡單,直接是:我家二閨女過生日。雖然陳家二閨女的十三歲生日上個月才過完。

到了茵娘生日宴的那一日,客盈滿門,熙熙攘攘,一些沒收帖子的人家也帶了禮物上門。十張席面根本沒坐下,陳夫人又在花廳外的院子裏擺了兩張桌子,又因着自家的廚房小,根本供應不了這麽多人的飯菜,陳夫人直接叫林平縣最大的酒樓鳳翔齋直接送了席面來。

二十兩銀子一桌的席面,在林平縣裏真的算是很好席面了,也只有知府家辦宴會,才會叫這樣好的席面。陳夫人付銀子的時候付得牙疼,後面看到那些夫人們送來的禮物,心裏才好受了些,這些禮物的價值總能抵上她請席面的錢吧。

茵娘在花廳裏對着衆夫人行禮問好,嘴巴甜甜的叫了一圈的“伯母好”“阿姨好”“表姑好”“表姨媽好”“表姑婆好”“表表嫂好”,然後掃了一圈的見面禮。

畢竟是已經定親的人,原來陳夫人是沒有這麽多規矩,但陳夫人是見識過別家的貴族小姐夫人們的規矩的,茵娘是嫁到侯府,覺得還是規矩些好,免得以後被人打嘴。等見過了夫人們,陳夫人便讓茵娘回屋去了。

茵娘覺得她站在花廳裏,被這些某某親戚用一種像老鼠見了貓,猴子見了香蕉一樣發光的眼神打量着,時不時的奉承些“茵娘真是越長越水靈了”“茵娘真是毓秀可愛,跟世子果真是郎才女貌”“長得跟朵花似的”“這孩子只怕是天上的仙女投到凡間來的吧”的話,心中也覺得膩歪。

聽見陳夫人讓她回去,摸了摸荷包裏這一圈掃下來的見面禮,心中愉悅,面上低着頭羞羞答答的回了個“是”就裙角帶風的退出去了。

後面不知是哪一位夫人,看着正在退出去的茵娘,上身穿着嫩黃底色繡梅花圖案的绫襖,下身一件近色洋绉群,因年紀小,只梳了雙螺鬟,雙鬟各戴了一朵紫色海棠花的珠花,低頭行走間,露出半截雪白的脖子。又想起剛才見到的那張精致又乖乖巧巧的臉,睫毛長長,對人笑起來帶着兩個酒窩,聲音也是糯糯甜甜的。再想起自家的女兒,不由的聲音裏帶了一份認真兩份羨慕三份恭維的道:“這般精致的人兒,也只有京城裏的貴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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