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的。”

做奴仆的一喜歡被人說是在主子身邊得臉的,二喜歡被人說是對主子有功勞的,茵娘這句話是将這兩個方面都說到了,雖明知道茵娘是拍馬屁,但袁麽麽卻仍是被奉承得心裏舒坦。這心裏一舒坦,這心情也舒暢了,看茵娘也不像是剛才那樣只是對待以後的主子的那種恭敬,而是散發出一種發自內心的溫和,雖說不明顯,但茵娘隐隐的感覺到了。

袁麽麽在心裏點了點頭,心想這陳二小姐只怕也不是個簡單的,在身份與侯府相差一大截的情況下,見到侯府的來人也是落落大方,說到自己的未婚夫也是毫無扭捏之态,甚至是想借未婚夫的名頭的時候張口就能說出來,說話的時候跟嘴巴喂了蜜一樣。也好,像她這樣的身份以後若想打進貴族圈裏,只怕也要費些功夫,嘴甜總比閉嘴蟹強,以後也容易混得開。

袁麽麽笑道:“那老奴就厚着臉皮承下二小姐給的臉面了。”

說着又對陳夫人道:“夫人和小姐們坐侯府的馬車進城吧,夫人知道您和小姐們一路辛苦,早吩咐老奴要在馬車裏鋪上厚厚的錦墊,這樣您和小姐們坐着也舒服些。”

說完對着旁邊的丫鬟們使了個眼色,那丫鬟們便一人從馬車裏搬出踏腳的矮凳,另一些人扶了林夫人和茵娘等人上車。

侯府的馬車要比陳家的馬車寬敞得多,陳夫人和茵娘、萍娘并一個服侍的青藤坐了前面那輛最好的馬車,那馬車裏面的空間還綽綽有餘。剩下的丫鬟婆子都擠在剩下的兩張馬車裏,也沒有人抱怨說擠。

那馬車裏果然鋪了厚厚的錦墊,坐起來舒服的很,對陳夫人,茵娘等颠簸了一天全身酸痛的人來說,坐在這裏,的确舒服了不少。馬車裏除了坐人的錦凳,中間還放了一張楠木的四方桌,桌上放着一個高腳琉璃盤和一個八仙紋的舊窯碟子,琉璃盤裏放了蘋果和橘子兩樣水果,舊窯碟子裏放了點心。

青藤看着這馬車裏的擺設,心裏暗暗稱奇,只覺得這京裏的人家果然是別樣的富貴,跟林平縣裏的人家果真是不能比的。

陳夫人坐在這青油馬車裏,看着車上的馬簾子,心裏也是一時驚一時憂。這馬車簾子用的就是五兩銀子一匹的雨絲錦,這種布在林平縣是被當做好料子用來做衣裳的,這府裏還不知道是怎樣的富貴,以後茵娘入了這府裏,身份如此,又是長子長媳,也不知道能不能主持得了這府裏的中饋。

萍娘坐在馬車裏,眼睛上下左右的看來看去,顯得對什麽都很新鮮,她人小對東西的價值還沒有太具體的概念,但也知道這裏面的東西樣樣都是好的。茵娘則是端端正正的坐在馬車裏,只用眼睛掃了一下這馬車裏的擺設,然後就在心裏開始打算盤,推測這永寧侯府應該有多少産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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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入了城門,穿過長長的北大街,又向西行,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便到了永寧侯府所在的福安胡同。

自有丫鬟拿了腳踏的矮凳放在地上,将陳夫人、茵娘等人扶了出來。陳夫人打量了一下周圍,門前是兩座大石麒麟,左右兩邊各一座,呲牙怒目的蹲在一個正方體的石柱子上,看起來有些滲人。大門橫梁上是“永寧侯府”四個金漆大字,據聞還是當年太祖登基後赦造的牌匾。赦造的牌匾兩邊挂着兩個大紅的燈籠,上面寫着“永寧”二字。

袁麽麽領着陳夫人一行人進了大門,又上了院內行走的馬車,到了進內院的二重門前又下了車,接着又進了垂花門。進了垂花門,再穿過穿堂,便到了永寧侯府待客用的花廳。

花廳的兩邊各擺了四張太師椅,兩張太師椅中間又擺了雞翅木的螺細方桌,方桌上擺了放水果的高腳盤,裏面放了蘋果、橘子、潘石榴等幾樣水果。上首一張兩人坐的榻,榻上鋪着錦蓉簟,榻前左右有兩張雕漆幾,幾上放了葵花式的攢盒。

林侯夫人早就在花廳裏等候着了,她穿了一件真紅櫻桃散花錦的直領對襟小袖褙子,梳了倭堕髻,插了只玲珑點翠草頭蟲簪子,戴了對東珠耳環,顯得貴氣卻又不失平易。與林侯夫人一起等候的還有三個女孩,年長一些的應該有十六歲了,剩下的兩個與茵娘一般大,但中間那位比左邊那位又顯得稍微大些,三人都是上襦下裙。

林侯夫人見了陳夫人等人進來,連忙迎上去,親親熱熱的挽上陳夫人的手:“妹妹,可等你多時了。”

陳夫人仍有些拘謹的道:“倒是讓夫人好等,是我的不是。”

“那裏是妹妹的錯,是我太急着見妹妹罷了。”

說完又轉過頭來尋茵娘,等尋到了,又握着茵娘的手細細打量了一圈,見茵娘上身穿了蜜合色織金紗梅花形短衫,下身一件蔥黃紗蟒裙,眉眼俊秀,雖不像燕娘那樣美得尖銳,卻是另一種婉轉亮麗的風情。林侯夫人笑道:“一年多未見,茵娘倒是長高了些,人也長開了,漂亮了。”

茵娘抿着嘴低着頭羞澀的笑,過了好一會,才擡起頭來臉紅紅的道:“夫人也比以前好看了?”

“哦,哪裏好看了?”

“衣服好看,簪子好看,人也好看,房子也好看。”

“你這張嘴,還是跟以前一樣的甜。”說完将一個羊脂玉的玉牌送到茵娘手上:“拿着玩吧,不是什麽好東西,等你以後過了門,我再将壓箱底的好東西都搬出來給你。”

茵娘似嗔似羞的說了句:“夫人。”

林侯夫人呵呵的笑着,然後又牽起了萍娘的手,道:“小萍娘也長大了。”然後将一個翡翠玉蟬挂到了她的脖子上。

萍娘甜甜的道謝:“謝謝夫人。”

等給過了茵娘和萍娘見面禮,林侯夫人又指了指後面的三個女孩兒,對陳夫人介紹道:“這是我們家的三個丫頭。”

陳夫人是知道林侯夫人只生了兩個兒子的,見她指着身後的三個女孩兒,便知道是庶出的了。陳夫人不知道此時會見到三個姑娘,一時沒有準備,只好将手腕裏戴着的兩個玉镯取出來,一人一個的給了兩位較小的小姐,又從頭上取了一支累絲珠釵給了大的那位小姐,對三位小姐道:“不是好東西,三位小姐不要嫌棄。”

大的那位小姐長得溫柔端莊,大大方方的給陳夫人道了謝,中間那位行事雖有些膽小怯懦,但也是小聲的道了謝,只有最小那位長相最出色的的小姐,看着陳夫人送的玉镯,撇了撇嘴,一臉的嫌棄。

林侯夫人見了後,眼神冷了冷,只是有客人在這不好訓斥,于是便很快收回了眼神,又溫和的對陳夫人道:“妹妹一路風塵仆仆,只怕是累了吧,妹妹先去梳洗一番然後休息一下,等晚上再給妹妹接風洗塵。”說完便吩咐丫鬟将陳夫人和茵娘、萍娘帶到了靜香院,又安排了丫鬟去伺候。

作者有話要說: 不行啦,

這章寫得不順,整整寫了四個多小時,寫到現在還沒洗澡呢,

果然一晚上三千字對我來說還是很吃力的,

以後要是實在更不了三千字,我盡量保證在兩千五以上吧。

☆、貞操

陳夫人走後,林侯夫人在坐在花廳裏的太師椅低頭想了一下,然後吩咐身後的玲珑:“聽說林總管這次受傷了,你等一下從庫房裏包些藥材送到林總管家去,記得藥材要挑好的,另外告訴林總管,讓他這幾天好好休息,等傷好了再回來當差,再有,讓南媽媽進府一趟,就說我有些事要問她。”

玲珑屈了屈膝道:“是”,然後就出去了。

南媽媽是林管事的妻子,姓南名榮,原是大夫人董氏的陪房丫頭,當年董氏還是永寧侯府的世子夫人,從林太夫人手中接過中饋之後,為了盡快收服家中的管事,便将自己身邊最得力的丫頭南榮配給當時還是小管事的林總管,出于對林總管一家的尊敬,對配給林總管的南榮,大家也都尊稱一聲南媽媽。

袁麽麽見林侯夫人要将南榮叫進來問話,自然猜出來林侯夫人要問什麽。但南榮當初是大夫人的心腹丫鬟,自來妯娌間的關系最是難理,袁麽麽怎麽都不相信來自大夫人身邊的南榮,因此提醒的對林夫人道:“夫人何不問林總管本人更清楚些,南榮畢竟是……”

“我心裏有數,林總管在府裏畢竟不同一般的管事,他是因為侯府受了傷,我若這時候再叫他進來問話,倒顯得我太不尊敬,把他當一般的下人看。再說了,林總管忠心的是侯府,可不是大房,入了夫家冠了夫姓就是夫家人,夫字天出頭,林總管可不會放任她亂來,再說我又不是要害她原來的主子,她是聰明人,不會撒謊騙我。”

再親厚的主仆畢竟也是主仆,林侯夫人都這樣說了,袁麽麽也不好再反駁,只好點頭稱是。

林侯夫人又對袁麽麽道:“麽麽,您等一下親自去大房請了大嫂和鄠哥兒過來吃飯,就說有客人來了,請她和鄠哥兒來陪客,記得态度一定要恭敬。”

袁麽麽道:“夫人放心,我曉得輕重,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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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在永寧侯府外院,在一座專門辟出來給林總管一家居住的稱為“楓亭院”的院子裏,南媽媽正給林總管換藥。

等将舊的紗布換下來,南媽媽看到丈夫手臂上那一條長長的刀口,眼睛立刻就紅了,眼看着就要落下淚來。林總管見了,雖心裏有微微的感動但表面上卻是不耐煩的斥道:“哭什麽哭,不過是皮外傷罷了,比起那斷了手臂的,我這已經好太多了。”

南媽媽聽見丈夫這樣說,雖明知道是丈夫為了不讓自己擔心才這樣的,但仍是有些委屈的道:“別人怎樣我不管,但你傷成這樣,我關心你難道還錯了不成,下次就該讓你死了才好。”說完拿起旁邊一個青花瓷碗,用小勺子挑了裏面的藥糊往林總管手臂上的傷口重重抹上去,等抹完了藥,又拿了紗布包紮,打結的時候還故意打得緊緊的勒着傷口。

林總管見妻子使了小性子,想到平日裏她對自己的照顧,最後還是心軟道:“罷了,是我錯了,剛才我不該那樣對你說話。”

南媽媽這才放松手上的力道。

等包紮玩完傷口,林總管又對南媽媽道:“等一下夫人只怕會找你去問那天遇到山匪的事情,我将那天發生的事情跟你說一遍,你仔細聽着。”接着就将那天遇到山匪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南媽媽,又仔細吩咐了她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哪裏該詳細說,哪裏該省略的說,最後還叮囑道:“你可要知道輕重,別胡亂說話。”

南媽媽道:“你放心吧,我既然嫁到了這個家,自是以這個家為重,當初大小姐對我再好,我難道還能為了大小姐不顧這個家不成。”

“你知道輕重就好。”

夫妻二人剛說完這話,便聽到玲珑在外面喊人的聲音:“林總管,您可在家?”

林管事答道:“在,是夫人身邊的玲珑姑娘嗎?您快進來吧。”

玲珑掀開了門上的簾子,從外面進來。等進了屋裏站直了,見到炕桌旁邊裝藥糊的碗,也不說什麽,只是笑着對林總管道:“總管,夫人讓我來給您送藥,夫人說這次您辛苦了了,您的功勞她都記在心裏,另外還讓我帶話給您,說讓您在家好好休息幾天,等您傷好了再回去當差。”

“替我謝謝夫人的關心,讓我讓阿榮跟着您回去給夫人磕個頭。”

“夫人正好想見見南媽媽呢,那我就帶着南媽媽去見夫人。”

“是,您去吧。”

南媽媽跟着玲珑進了內院,到了林夫人住的棠榮院。南媽媽站在門口用手扶了扶發髻,又将衣服袖子整理了一遍,才踏着門檻入了院子。林侯夫人就坐在上首的炕上,南媽媽上前屈膝福了禮:“見過夫人。”

林侯夫人讓小丫鬟搬了張繡墩過來讓南媽媽坐下,南媽媽屈膝到了謝,便端正的坐了半邊的繡墩,身體稍微前傾,将手放在大腿上。林侯夫人道:“南榮,許久都不曾見你了,最近怎麽都不到內院來了。”

當年大夫人掌着中饋時,南媽媽是在內院管着廚房的,只是後來她懷孕出府養胎,本來說等她生了孩子出了月子就回去繼續幫大夫人管家的,哪知道,侯府一夜噩耗,當時剛剛承爵一年的大爺林海玢在戰場上戰死,半年後嫡出的三爺林海玦承爵,三夫人林氏掌了中饋,一朝天子一朝臣,她這個前任掌家夫人的得力助手,在新的掌家夫人面前身份尴尬,南媽媽便就絕了回內院管事的心,一心一意在家相夫教子。

南媽媽微微笑着答道:“倒是想來看看夫人,只是最近家裏事兒多。”

林侯夫人笑道:“你該經常來內院看看,你以前是伺候大嫂的,現在鄠哥兒大了,平日裏不常在內院,現在大嫂一個人住在清和院,只怕會寂寞,有你們這些她身邊的老人進來陪陪她,她也快活些。”

“原該去看看大夫人的,只是大夫人喜靜,倒不好常去打擾。”

林侯夫人見南媽媽這樣小心,心中是很滿意的,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到今天要問到的事情上:“聽說接茵娘來京時,在昌平縣遇到了山匪,林總管可跟你說了這件事?”

“說了。”

“你講經過說給我聽聽。”

南媽媽便按照林總管的吩咐,詳略得當的将當時的情況一一說給林侯夫人聽,将之前跟山匪的談判和打鬥的場面及受傷的家丁情況詳細的說了,茵娘拿着珠寶引開匪徒的過程只一筆帶過。

林夫人聽完之後忙問道:“那茵娘引開山匪時,可有被山匪抓到,有沒有被山匪……”

可能林侯夫人自己都覺得這樣懷疑自己親自選的兒媳婦有些不妥當,“玷污”兩個字在林侯夫人舌尖打了個圈,最後始終還是說不出來。但南媽媽卻是能聽懂林侯夫人的意思的,連忙解釋道:“沒的,當時剛好世子爺回京路過那裏救了大家,追陳二小姐的山匪還沒追上,便被世子爺打下來了。”

林侯夫人拿帕子擦了擦臉,有些心虛的道:“我也是關心茵娘。”言外之意,你一定要相信我并不是懷疑茵娘的貞操。

南媽媽抿着嘴笑着道:“陳二小姐是夫人親自選的兒媳婦,自會比別人更關心陳二小姐一些。”言外之意,我真的相信你只是關心陳二小姐,而不是懷疑她的貞操。

“正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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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院內。

兩個小丫鬟在院裏打掃,院子的兩邊各放了一個大缸,缸裏種了荷花,粉紅色的荷花正打出了幾個花骨朵,牆邊種了紫藤蘿,紫藤蘿的蔓蜿蜒爬到牆上,鋪滿了整個圍牆,四周都有些靜悄悄的,顯得整個清河院都是冷冷清清的。

屋內,林大夫人董氏正坐在靠牆的一張羅漢床上,背靠一個大紅彩繡祥雲蟠龍紋的大引枕,手中拿了一本書,是一本《六韬文伐》,正看到“養其亂臣以迷之,進美女淫聲以惑之”這一句,就聽到外面袁麽麽正跟室外的小丫鬟說話的聲音:“你們夫人可在屋內?”

董氏聽見聲音,對正在給她收拾書籍的貼身丫鬟冰月使了個眼色,冰月會意的放下手中的書,開門對外面的袁麽麽道:“袁麽麽,我們大夫人在呢,可是三夫人那邊有什麽事?”

袁麽麽笑道:“是有些事,可能讓我進屋去跟大夫人說?”

“您請進。”

董氏合上手中的書,将它反面放在羅漢床上的小幾上,然後起身汲了鞋子站起來,走到室中間的一張玻璃面鑲銀花梨木桌旁邊坐下。

等進了屋來,袁麽麽對董氏道:“大夫人,您這邊伺候的人太少了些,看起來冷冷清清的,不如我回去回了三夫人,讓她撥些丫鬟過來伺候。”

董氏回道:“不用了,我喜靜,丫鬟太多吵吵鬧鬧的鬧心。三弟妹找我什麽事?”

這故意将院子弄得冷冷清清的,還不知道打的是什麽心思,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三夫人怎麽虧待她這個寡嫂呢。袁麽麽心裏這樣想,但面上卻是恭敬的笑道:“是家裏來客人了,三夫人想請大夫人晚上幫着一起陪客。”

董氏淡聲道:“我知道了。”

等冰月将袁麽麽送出去,關上門回身就呸的一聲道:“狗仗人勢。”

董氏道:“何苦置那個氣。”

“夫人,你就是心太善了才會被人欺負,這府裏的爵位明明是我們少爺的,當初若不是三夫人耍詭計,如何會被三老爺搶了去。”

“冰月,休得胡說。”董氏大聲怒斥,但說完又想到這些年冰月的陪伴,不由的放輕了聲音道:“這府裏我不當家,小心隔牆有耳。”

冰月經了董氏的提醒,不由的喪氣道:“是。”

“你去把我的首飾匣子拿出來,我要挑挑看拿什麽給今天的貴客當見面禮。”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啦,求評啦,

我發現收藏漲得實在太慢了!

☆、家宴

茵娘、陳夫人、萍娘母女三人在靜香院梳洗過後,又在床上小眯了一會,就有小丫鬟過來請她們去花廳用晚膳。

母女三人穿了衣服,打扮妥帖之後,就随着丫鬟去了。

三人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花廳裏隐隐傳出林侯夫人的聲音:“侯爺,您也不看今天是什麽日子,親家母帶着準兒媳到了府裏,你這當家人不留在家裏待客,倒出去跟人家看唱曲,您也不怕親家母笑話。”

接着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有什麽好笑話的,接待女眷本就該是你內宅夫人的事,我一個大男人留在家裏做什麽。”

就算不用陪客,他是侯府裏的男主子,那也該吩咐內院外院好好招待才是,他卻是一摞三不管的,天天跟着一群豬朋狗友看戲聽曲玩女人,全京城的侯爺有哪個像他這樣的,也不知道她是倒了哪八輩子的黴,才會嫁給這麽沒用的男人。

林侯夫人本還想再說什麽,但看到茵娘三人進來,便停止了與林侯爺的交談。笑眯眯的将茵娘三人引進來,牽着陳夫人的手道:“妹妹來啦。”說完又指了指上首坐着的林侯爺,道:“那是我們家侯爺。”

陳夫人連忙上前屈膝道:“見過侯爺。”

林侯爺低着頭,也沒看陳夫人,本想随便揮揮手說聲“親家母不用客氣”就敷衍過去的,但揮手的時候眼睛不經意的就看到了陳夫人的臉,林侯爺不由的驚豔了一下,把手拿開湊出臉來看。雖已有三十多歲的年紀,但嬌嬌豔豔的一張臉,還跟朵嬌花似的,長得與燕娘有四五分相似。林侯爺在心裏不由嘆道,難怪能生出燕娘那樣的美人來,真是美人啊!

陳夫人被林侯爺看得心裏發毛,心裏很有些不舒服。林侯夫人自然也看到林侯爺的失态了,知曉自家夫君好色的毛病又犯了,林侯夫人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頭,只覺得丢臉丢到親家去了。林侯夫人吊着嗓子,重重的咳了一下,提醒林侯爺,林侯爺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眼睛,對陳夫人溫和道:“親家母快快起來,一家人,有什麽好客氣的。”

陳夫人默默的退了兩步,淡聲道:“總要禮數周全了好。”

林侯夫人不動聲色的将陳夫人擋道身後,牽了茵娘對林侯爺笑道:“侯爺,快看看,這便是茵娘,您看可配得上我們世子吧?”

林侯爺看了一眼,心中暗想,這二小姐也是個美人,雖說比不得燕娘,但群覽京城,也找不出幾個比這更标致的了,又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萍娘,又覺得這三小姐長大了只怕也是個美人胚子,心中不覺暗嘆,這陳家倒是盡出美人兒。

茵娘屈膝行禮:“見過侯爺。”

林侯爺還在觀察美人,沒有說話。林侯爺不發話,茵娘也就一直站着。趁着林侯爺打量美人兒的功夫,自己也細細打量林侯爺來。說實話,除了嘴巴,林鳳祁沒有一點像他這位老爹的,林鳳祁長得是英挺明媚型,身材挺拔英挺,但臉上那一對像鳳眼一樣微微翹起的眼睛,總讓他看起來有那麽一點魅惑的氣質。而這位林侯爺呢,長得幹瘦白皙,眼睛狹小,下巴留了點胡子,看起來就像是位養尊處優的中年人,還是從小就沒吃過苦的那種。就外貌上說,林鳳祁更像林侯夫人一些。

茵娘雖然對林侯夫人和林侯爺的相處模式見得不多,但她還是觀察發現了一點很有趣的東西。這林侯夫人對林侯爺雖然面上表現得恭敬,在外人面前也表現得恭良賢淑,三從四德,但她感覺的出林侯夫人并不是很看得起林侯爺,這家裏管事也一樣,像是內院外院都是林侯夫人當家作主。

過了好一會,等林侯夫人的咳嗽再次響起的時候,林侯爺才再次收回眼睛。林侯爺一向對美人會更加寬容,見茵娘長得漂亮,連之前有些嫌棄茵娘身份太低配不上侯府的世子爺也沒有了,對着茵娘呵呵的笑道:“快起來,一家人,別那麽多禮。”

之後萍娘也跟着行了禮,林侯爺也跟着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

接着侯府的兩位少爺和三位庶女也過來了,大家相互見了禮。

二少爺林鳳邺,是白姨娘所出,跟林鳳祁同歲,二人只隔了月份。這位侯爺唯一的庶出兒子,便是之前跟燕娘準備定親的那位了。茵娘給林鳳邺見禮的時候,總感覺這位二少爺像是在打量她,好似想從她身上找什麽影子似的。但等她擡起頭看他的時候,他又把眼睛移開了。

三少爺林鳳鄯,是林侯夫人所出的嫡子,今年十五歲,外貌上也不像林侯爺,但他比林鳳祁長得更像林侯夫人。不過這位三少爺的性子似乎有些脫跳,跟茵娘見禮的時候,眼睛咕嚕咕嚕的轉了一圈,打量了茵娘一會,才道:“你怎麽這麽小,比我還小,以後怎麽給我做嫂子?”

因着這句話,狠狠的被林侯夫人敲了一爆栗:“沒規矩。”

接下來就是三位小姐了。

大小姐鳳萱,是林侯夫人的陪房丫鬟所生,那位陪房丫鬟後來生大小姐時難産而亡,林侯夫人看在那丫鬟過去的情分上,便把鳳萱一直養在身邊。林侯夫人因為自己沒有女兒,對鳳萱還算不錯,後來給她訂了她娘家大哥富山侯的庶子,只是因為富山侯府還守着父孝,便将婚期推到了今年冬天。大小姐鳳萱與茵娘見過禮後,握着茵娘的手溫和的道:“妹妹平時若無聊,便來找我玩。”

茵娘甜甜的笑着回道:“一定去,到時候姐姐可不要嫌我打擾就好。”

二小姐鳳芷,青姨娘所出。青姨娘是林侯夫人進門前的通房丫頭,林侯夫人進門時,林太夫人為了尊重親家,将林侯爺身邊的通房丫頭全都打發出去了,只留下一個外貌不怎麽樣,性子也老師敦厚的青姨娘。後來林夫人生完兩個兒子地位穩固之後,看在青姨娘安分的份上,也允許她生了個女兒。鳳芷的性子肖似生母,敦厚懦弱。跟茵娘見完禮後就諾諾的站在一旁不說話了。

三小姐鳳螢,麗姨娘所出。麗姨娘原來是阜陽侯府圈養的舞姬,當初林侯爺在阜陽侯府與阜陽侯喝酒,麗姨娘領了一群舞姬出來現舞,被林侯爺看中,後帶回了府中。麗姨娘長得漂亮,最得林侯爺寵愛,連帶她生的女兒也最得林侯爺的寵。鳳螢随随便便的對茵娘行了一禮,然後就仰着頭走過去,跑到林侯爺身邊去撒嬌了。

林侯爺看了花廳裏滿滿的一屋人,突然對林侯夫人道:“怎麽沒見大嫂,怎麽,你沒去請?”

林侯夫人撇了撇嘴,最後換上一副賢淑的表情道:“怎麽沒有,妾身是讓袁麽麽親自去請的。”

意思是,是她自己不來的,她這個做弟妹的可沒有對這個寡嫂不恭敬薄待的地方。

林侯爺道:“那再叫人去請一次,大哥雖然不在了,但我們做小的卻不能薄待了嫂子。”

林侯夫人道:“是,我這就叫人再去請一次。”

剛說完話,就有小丫鬟通報說大夫人來了。接着穿了一身素色衣裙的林大夫人董氏就進了門,後面跟着貼身伺候的冰月。

董氏出自将門,董家在董老将軍時曾顯赫一時,因着當初争儲時站錯了位置,現在雖有些式微,但董氏一族在将士之中還是很有些影響力的。當初林大爺在武術方面很有天分,林老侯爺和林太夫人便聘了董大将軍的嫡長女,原是希望林大爺借些岳家的勢力,希望能在武官上能殺出一條路來。可惜的是,岳家的力是借到了,但林大爺的福運差了些,承爵的第一年就死在了戰場上。

董氏進來後,跟林侯夫人和陳夫人相互見了禮,接着董氏看了看陳夫人,道:“陳夫人看起來真年輕,人也漂亮,看起來不像三十多歲的人。”

任何人被人贊年輕、漂亮都會對對方産生好感的,這個真理對中年婦女同樣适用,陳夫人聽完董氏的話,對董氏的好感立馬飚飙升。笑着對董氏道:“大夫人看起來也很年輕。”

董氏嘆了口氣,滿臉滄桑的說:“我老了,就算人看起來不老,心也老了。”

這話可不好答,陳夫人只是呵呵的就算敷衍過了。

林侯夫人對董氏的話是非常厭惡的,這話什麽意思啊,倒好像我們薄待了你這個長嫂似的。只是長嫂的話不好反駁,特別是像這種身份尴尬的長嫂,一說倒好像是得勢的惡弟妹欺負寡嫂似的,林侯夫人一口氣憋在胸口,吐又吐不出來,難受得很。林侯夫人不想再讓董氏悲春傷秋下去,于是擠出笑容來問董氏道:“大嫂,鄠哥兒怎麽不一起叫過來?”

“鄠哥兒去了他外租家,我大哥說要帶他去學騎射。”

看吧,又是這樣,侯府又不是不給鄠哥兒請先生請師傅,偏偏就要讓他回外租家去學,不就是想告訴外人我們這做弟弟、弟妹的薄待了你們母子,不想好好教導親侄子嘛。

林侯夫人不想再跟這位大嫂講話了,跟她說話只會自己将自己給氣死,于是神色淡淡的叫丫鬟擺飯。

因着茵娘和陳夫人三人畢竟算是客人,不好跟家裏的男丁同席,人雖少,但陳夫人還是叫人擺了兩席,男女分開坐了,中間用屏風隔開。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要讓燕娘和皇後出來溜一圈了。

留評和收藏啦----

☆、炮灰

晚膳開席,丫鬟井井有序的将菜端上桌,菜式共有四湯四冷八熱菜。

四湯為蟹黃豆腐羹、鮑參翅肚羹、沙參玉竹翅裙煲竹絲雞、冬蟲夏草炖花膠。四冷為拌雙耳、紅心鴨卷、鹵水鵝掌、針菇伴幹絲。八熱為佛跳牆、四喜丸子、孔府一品鍋、東坡肘子、豆瓣鲫魚、黃泥煨雞、荷葉粉蒸肉、臘味合蒸。席中每人身後都有一個丫鬟布菜,只要你的眼睛飄到那一道菜,不用你開口,身後的小丫鬟會自動上來将菜夾到你碗裏。

陳夫人看着這滿滿的一桌菜,暗暗乍舌,只覺得這富貴人家,吃頓飯都像是在燒錢。在陳家,就是過年也吃不上這樣豐盛的晚飯。

林侯夫人指着桌子上的佛跳牆對陳夫人道:“這佛跳牆是家裏的廚子做的,做得很是入味,妹妹您嘗嘗。”後面的小丫鬟立刻上來在那道佛跳牆裏夾了一個幹貝到陳夫人的碗裏。

陳夫人客氣道:“夫人無需這般客氣。”

林侯夫人道:“應該的,您也別和我們客氣,就把這裏當自己家,想吃什麽就讓丫鬟給您夾。”

陳夫人說了聲是,就夾起了幹貝中的貝肉放進嘴裏。那貝肉果然是很入味,酒香撲鼻,直入心脾,細細咀嚼間,回味無窮。

林侯夫人又看了看茵娘,對她身後的丫鬟道:“給我們茵娘夾一個四喜丸子,我記得茵娘最愛這道菜的。”

茵娘放了筷子,望着林侯夫人甜甜的道:“謝謝夫人,茵娘記得夫人最喜吃東坡肘子,您也多吃點。”

“吃,我們大家都吃。”

說完,兩人身後的丫鬟各為她們布了菜。林侯夫人又叫萍娘身後的丫鬟為萍娘不了菜,母女三人個個都被兼顧到了,招待得既周到又貼心。

男席那邊。

林二少爺鳳邺舉着一雙筷子,眼睛看着屏風上面參差不齊的好幾個影子,仿佛要從這裏面找到一個影子來。他看得久了一時忘了形,直到林侯爺發現,叫了一下他,他才反應過來。

林侯爺望着自己這個有些不對勁的二兒子問:“鳳邺,你在看什麽呢?”

林鳳邺慌慌張張的收回眼神,道:“沒,沒看什麽。”

林侯爺對着他搖了搖頭,想着自己這個兒子小時候明明很聰明的,怎麽越長大越傻。

林鳳邺從桌子上為自己夾了一個丸子,心裏的一股失落感卻如水般漫漫而來。林鳳邺想着茵娘的樣子,又想起了另一張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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