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華琥：“……”
這個法子好像是行不通的, 華琥心想, 然後打消了這個可以跟嚴泠享受同一個視角的辦法。
“今天是你的藝術課，還是以你為主吧。”華琥于是很有主人翁意識地說道。
兩個人又在黑暗之中枯坐了一會兒，然後就打開了室內的燈光。
在上一次嚴泠前來拜訪的時候, 因為是白天的關系，所以也沒有怎麽開燈。
等到現在需要開燈的時候, 嚴泠才發現, 這個房間, 其實是有好幾套的燈光設備的。
在點亮每一種不同的照明設施的時候，他所看到了室內景象的風格，也有着非常明顯的區別。
這會兒華琥打開的，是一種在普通的家庭裝飾之中也很常見的暖色調的黃色燈光, 室內原本顯得有些寒酸逼仄的環境，似乎因為這樣暖黃色的燈光，而變得溫馨了起來, 讓人可以聯想到, 這裏也許是那種剛剛出來工作, 建立家庭的小夫妻，在繁華的城市的一角租到的一個面積不大，卻被兩個人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小窩。
“我記得你好像更喜歡白光, 對吧？”
在嚴泠看着室內的環境因為光線的不同而産生變化的時候, 他聽到華琥的聲音這樣問道。
“也談不上喜歡。”嚴泠想了想說。
他似乎對于偏好這種事不太敏感，更多的時候就是随便按照直覺選擇一下，但是如果自己的第一選擇不能如願, 他倒也并不會産生什麽失落的情緒，再選擇一個備選的選項就好了。
“你家裏的，辦公室裏的所有的照明設施都是選擇的白光，怎麽不是喜歡？就是喜歡。”
華琥似乎對于嚴泠這種模淩兩可的回答并不這麽想，于是在同一個句子裏使用了兩個一模一樣的詞，用來強調自己的看法。
“哦，是嗎。”嚴泠愣了一下，然後想了想自己的家中和辦公場所的一些細節。
之前就連他自己幾乎都沒有注意到的事，卻被華琥輕而易舉地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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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引以為傲的洞察力雖然時隔多年，依舊恐怖如斯。
“那如果這麽說的話，白光确實是我的首選了。”嚴泠點了點頭道。
不過他喜歡白光，倒也并不是因為什麽審美方面的偏好，而僅僅是因為，嚴泠無論是在辦公室還是家裏，其實都是會工作的，于是他就會下意識地選擇比較冷色調的光線，來讓自己更容易集中注意力，打起精神。
如果使用暖色調的黃光的話，嚴泠覺得自己有可能會變得昏昏欲睡，所以這麽多年以來，在他經常出沒的地方，鮮少可以見到暖色調的黃光。
當然，在這些他經常出沒的地方之中，華琥的一切住所都是個例外，他的環境簡直就是被朝陽的耀眼和夕陽的璀璨包圍起來的，溫暖舒适的阿波羅的神廟。
華琥想到了他和嚴泠的這個不同點之後，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萬一多年以後，他們真的成了，那麽他們一起居住的家庭，會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啊？華琥在心裏好奇到。
難道要一半暖光，一半冷光的操作嗎？華琥心想，比如說分開使用書房的話，倒是可以這麽設計。
一開始不太好意思的時候，大概不公用的盥洗室也沒有問題，分別弄成平易近人的盥洗室和高冷的盥洗室這樣子。
不過還是會一起使用的客廳，起居室，家庭影院這類的地方呢？
還有就是，卧室，總還是要一起使用的吧。
如果以上的這些地方完全不可以重合的話……華琥思考了一下，覺得那樣的話，他們的關系應該算是一種不太典型的異地戀？
比如住在相鄰的兩套別墅裏，中間有一個門可以自由進出不用單獨配鑰匙的，到了黃道吉日的時候，約一下。
華琥：“……”
這也許是世界上夫妻相隔距離最短的異地戀了吧，最短的時候，隔了一扇門。
華琥想象着自己從溫暖的光線環境之中要去對面找嚴泠的時候，穿上了厚厚的家居服，看上去被光線凍得瑟瑟發抖的樣子。
每當我陷入這種沉思的時候，我就會怪我自己的想象力構築得太好，華琥在心裏嘆了口氣道。
另一邊廂，嚴泠完全沒有能夠聯通華琥的腦洞，因此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雖然無法得知對方的真實想法，不會多的朋友關系還是可以讓嚴泠看得出來，華琥又在古靈精怪地思考着一些畫風清奇的事情了。
“小琥，你在想什麽？”
向來沒有猜心本事的嚴泠，只好打了個直球，這樣問華琥道。
“沒什麽。”華琥也非常直球地帶着一種打死我也不說的表情，搖了搖頭道。
“我只是在思考一些家裝方面的業務問題。”華琥說。
嚴泠：“……”
“你家裏要重新裝修嗎？”嚴泠思考了一下，只好得出了一個這樣的結論。
“或許吧。”華琥點頭道。
或許我們可以在光譜之中，找到一種比較和諧的光線，既溫暖，又冷酷，既助眠，又提神，既是黃色的，又是白色的，華琥心想。
“我在思考引進一種新的色調的光線。”華琥說。
“哦？你想引進什麽類型的光線呢？”嚴泠問華琥道。
華琥：“……”
“讓我們暫時稱它為……精分光線。”華琥根據自己剛才在腦海之中形成的各種要求，給這種基本上不會存在于現實之中的光線，取了一個非常合适的名字。
嚴泠：“……”
暫時理解不了對方的時候，就讓我們先求同存異吧，嚴泠在試圖思考這是一種怎樣的光線，失敗了好幾次的情況下，最後得出了這樣一個頗有建設性的結論。
“你在跟別人産生分歧的時候，會怎麽解決啊？”在嚴泠得出了建設性的結論之後，華琥這樣問他道。
“求同存異吧。”嚴泠于是很自然地現學現賣，用自己剛剛悟出來的心得體會回答了華琥的問題。
其實這也不是嚴泠第一次想出來的為人處事的方法，而是他在現實生活之中普遍運用了很多年的準則了，只是剛剛又總結了一遍其中的精髓而已。
“嗯。”華琥嗯了聲，嚴泠在圈子裏的風評大致上也确實就是這樣。
在面對有分歧的合作者的時候，他總是會不驕不躁地選擇一個合理的，與此同時又可以讓雙方都保持一定的體面和獨立性的切入點來進行談判，用對手的話來說，被他分一杯羹，感覺都沒有被其他的合作公司占了便宜那麽得讓人難以接受，并且還有一定的機會在未來的合作之中，受到一些額外的照顧，再找補回來一點甜頭。
雖然華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嚴泠在工作方面這種物善人聚，春風化雨的作風，但是在現實生活之中，他似乎想不出來嚴泠什麽時候跟自己求同存異過。
“說起來，你有跟我求同存異過嗎？”華琥想到這裏，于是随口問了嚴泠一句道。
嚴泠陷入了沉思一會兒，然後說，“也許有，但是你可能不知道。”
華琥：“……”
“因為我明面上基本上都是無條件聽你的。”嚴泠很老實地陳述了一個多年以來的事實。
華琥：“……”
華琥心裏挺感動的。
他一直都知道嚴泠讓着他，但是程度上可能還可以有更加深入的體會，華琥心想。
“那你主動約着出去吃飯玩耍的時候呢？怎麽無條件聽我的？”華琥說。
他心裏有一點猜測，但是還是想聽嚴泠親口說出來。
“我其實都是做好了功課的，先考察一下你最近對什麽類型的食物，那些好玩兒的地方感興趣，然後再約你。”
嚴泠非常坦率地把自己做過的功課都告訴給了華琥，态度方面，既不覺得委屈，也并不會給人一種他正在邀功請賞的心态，看起來就是一個男生非常真誠地為朋友着想了之後會做出來的社交行為一樣。
“小哥哥，你對我真好。”華琥當然也不會在跟對方熟到滴水了之後，還要上演那種“熱淚盈眶，生死之交在舞臺上緊緊相擁”的戲碼兒，于是只是非常平實地說了一句心裏話。
“應該的，你也對我很好。”嚴泠說。
他剛剛來到這個新的圈子的時候，因為自身帶着一種高冷的氣質，頗有點兒生人勿近的感覺，是華琥第一個主動跟他聊天，還把自己的朋友圈子介紹給他，對于這種并非屬于驚天動地，可歌可泣的善意，嚴泠卻一直都牢牢地記在了心裏。
“小哥哥，以後如果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想吃的東西，即使你不知道我是不是感興趣，也可以叫我一起去。”華琥說。
“可以這樣嗎？”嚴泠愣了一下，然後問華琥道。
“可以啊，萬一我也感興趣，那麽我們之間可以一起玩兒的項目不是又多了嗎？”華琥笑着點了點頭。
“那好，今後我遇到了自己感興趣的事，也會試着介紹給你的。”嚴泠點了點頭，并不敏感的內心世界，也能稍微感覺到一點溫暖。
因為他的情感需求很低，這一點的溫暖讓他覺得已經足夠……脫下秋褲了？不怎麽有文采的嚴泠在心裏想了半天，終于想到了這樣一個畫風非常清奇的修辭。
“你以前會不會過得有一點辛苦呢？”
在答應了嚴泠今後對他随機的提出邀約之後，華琥又問他道。
“因為每一次出去幾乎都是陪我，有些地方其實你也不是那麽的感興趣吧。”華琥說。
“辛苦倒是不會，但是的确也并沒有樂在其中。”嚴泠非常老實地回答了華琥的問題。
“抱歉啊，一直讓你這麽任勞任怨的陪着我。”華琥說。
“倒也不必如此。”嚴泠搖了搖頭道。
“我的确是陪着你去了不少的地方，但是并不是完全任勞任怨的。”
“事實上在很多次陪你出去的時候，我都會在心裏腹诽，唉，這家夥為什麽會喜歡這種地方。”嚴泠過于真實地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