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嚴泠小心翼翼地打開了華琥的工作室裏展示用的玻璃櫃子, 發現裏面的确有着做工堪比博物館使用的防塵裝置。
那麽問題來了, 為什麽這麽厲害的防塵裝置還是讓裏面的幾個人偶的身上沾滿了灰塵和污跡呢?嚴泠在心裏百思不得其解地這樣尋思着。
會不會是有些防塵條兒在安裝的時候出了什麽問題,嚴泠心想。
因為不是專業的工作人員,嚴泠也不能在短時間內判斷出到底是什麽環節出現了漏洞, 導致了這些人偶上面出現了不應該存在的污跡。
等小琥下來的時候跟他說一下吧,不然的話, 長此以往, 他的收藏豈不是要放在那裏吃灰?嚴泠在心裏打定了主意, 并且打算先把這幾個看上去污跡比較嚴重的人偶擦幹淨一些,免得華琥看見了之後心裏難受。
嚴泠想到這裏,于是說幹就幹,率先取出了一個在他看起來已經髒到了不忍直視的地步的人偶。
嚴泠:“……”
這個人偶是不是曾經被小琥帶到過沙漠裏去, 然後忘記擦洗就帶回來了呢?嚴泠看着滿目瘡痍的人偶,有些不忍直視地這樣想到,仿佛多看那個人偶一樣, 他就體驗到了那種黃沙漫天, 遮天蔽日的大漠之中, 甚至讓他覺得有點兒口幹舌燥了起來。
嚴泠:“……”
是我的錯覺嗎?我看了一會兒這麽人偶,就有點兒吐一吐看看口腔裏有沒有沙子,嚴泠心想, 一面暫時放下了手中的人偶, 來到了工作臺上的桌面飲水機那裏,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原來圍觀人偶時間長了,竟然也能産生這麽神奇的代入感嗎?嚴泠一面喝着他從未覺得如此清冽的純淨水, 一面有一搭沒一搭地這樣想着。
怪不得小琥喜歡收集這些人偶,也許,這也是一種心理補償機制吧,畢竟因為身體的關系,他的旅行經歷很少,即使是外出旅行,也都是住在療養勝地的賓館裏,爬山涉水翻山越嶺的事情是不能做的,所以他才會給這些人偶安排許多非常逼真還原的場景嗎?嚴泠心想,就好像他家裏的那些人造景觀一樣。
可是那些景色雖然美則美矣,卻還是無法讓他百分之百的體驗到設身處地的感受吧,嚴泠想到這裏,嘆了口氣。
不過值得高興的是,華琥的身體情況似乎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也許在不遠的将來,就可以跟其他的年輕人一樣,在有空的時候做個背包客了。
等小琥的身體好一點了,我就可以陪他出去走走了,嚴泠心想。
他這些年除了出差之外,其實也沒怎麽出去旅行過,一來是小時候就跟着父母到處跑,該去的地方也都去過了,二來是他的朋友不像華琥這麽結交滿天下的,想約個同齡基友一起玩耍也沒有什麽伴兒,只有一個說得上話的華琥還是個病弱小美人,他可不敢随随便便的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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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華琥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嚴泠也就有立場期待一下以後可以一起度個假什麽的了。
嚴泠想到這裏,覺得心中充滿了幹勁兒,于是就放下了水杯,拿起了那個看上去灰頭土臉的人偶,用除塵的刷子動作很輕柔地撣了幾下。
然而那個人偶灰頭土臉的外表并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
嚴泠:“……”
這個灰塵為什麽還挺頑固的呢?嚴泠心想。
華琥的家裏非常幹淨,即使一兩天不打掃,也只有一點點的微塵,不太可能會允許一件物品的表面積攢出這麽多的污垢的。
會不會是小琥覺得這些手辦是放在防塵櫃子裏,所以很放心,就沒有交待阿姨專門去打掃了,結果天長日久,沒有注意到這邊的細節,也就積少成多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嚴泠有些不死心地又用普通的清潔濕巾繼續擦拭了一會兒,然而那個人偶的表面還是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似乎稍微被擦得亮了一點兒而已。
也許這些人偶會有專業的什麽洗劑嗎?嚴泠心想,一面就在華琥的工作臺上翻了翻。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個手工分裝出來的噴瓶,上面貼着一個水滴形狀的貼紙。
會是這個嗎?嚴泠心想,于是就試探着将瓶子裏的噴劑噴出了一點兒,噴在了面紙上,然後動作很輕地在那個灰頭土臉的人偶上面沾了沾。
然後嚴泠就發現,奇跡出現了,灰頭土臉的人偶的盔甲,竟然被他擦出了電鍍一般的光澤。
真是一行有一行的門道啊,嚴泠心想,沒想到這麽個小瓶子,竟然就可以非常順利地解決了困擾了他十幾分鐘的難題。
于是嚴泠就用這個小瓶子裏的可疑的液體,開心地擦拭了起來,并且擦得還挺歡實的,一個接着一個地擦了下去,轉眼之間,就用光了瓶子裏全部的液體。
表明污跡比較明顯的人偶已經擦得差不多了,嚴泠在心裏盤算着,等一會兒小琥休息好了再下樓來的時候,我再問問他在哪裏可以加滿這些好用的除塵水吧。
嚴泠擡頭一看,發現自己沉迷于做家事,竟然忘了時間,原來不知不覺已經過了這麽久了。
小琥應該還沒吃飯吧,幹脆煮個飯再叫他起來好了,嚴泠心裏這麽想着,于是離開了纖塵不染的工作室,熟門熟路地去了他經常光顧的廚房。
另一邊廂,華琥的卧室。
華琥剛才稍微做了一點家事,的确是有點兒累了。
不過并不是因為身體不好造成的,華琥覺得,而是因為他的身體長期不怎麽勞作,最近雖然身體素質綜合向好,但是因為不經常運動的關系,可能這具身體還不太習慣于中長時間的勞動,也許慢慢的增加動起來的時間會比較循序漸進一點,這也是華琥的保健醫生給出的提議。
華琥躺在軟到不行的無數床的羽毛床墊上,舒展着身體,抻了個懶腰。
他并不困,只是肌肉稍稍有些疲倦的感覺,只是躺在柔軟舒适的床上,就可以請輕輕松松的緩解了,并不需要補個眠。
華琥側耳傾聽了一下,聽不到樓下有什麽聲音,他又悄咪咪地跳下了床鋪,來到了門口,探頭探腦地往外張望了一下,雖然看不到什麽,但是卻隐隐有一股飯菜的香氣傳了過來。
他在給我做飯呢,華琥心想,飯好了小哥哥就會來叫我起床的。
他極具輕功風格地跳回了床上,把自己埋在了羽毛被裏,等待着香噴噴的飯菜。
華琥其實知道父母為什麽會為他選擇了嚴泠作為相親的對象。
他記得自己的父母在閑聊的時候曾經說過,如果将來他們都不在了,那麽嚴泠将會是世界上最疼他的人。
華琥明白,世界上的許多婚姻,也許并沒有那種驚世駭俗的愛情,也有人一直沒有遇到心動的,那麽就會退而求其次,選擇合适自己的那個人。
嚴泠就是那個合适自己的人,毫無疑問,他是衆多合适自己的人當中,最為合适的一個。
然而華琥想要的不只是這個,他想要的更多。
從小到大,他的願望無一例外的會被滿足,無論他要什麽,他都可以得到。
當然了,他小的時候是個早慧而乖巧的小孩兒,他并不會提出那些熊孩子似的要求,比如天上的月亮雲雲,雲山霧罩的要求。
不過他越是乖巧懂事,他的父母越是對他嬌寵有加,百般呵護,因為他身體虛弱,父母的疼愛也會酌情倍增。
華琥覺得自己唯一一次有些追求極致的要求,就是他想要得到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情,如果不是這樣,他并不願意把其他人拖進自己尚不明确的人生。
他可以給我這樣的體驗嗎?華琥心想。
他蹙起了眉頭,在床上翻滾了起來。
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沒有這麽充沛的感情,華琥一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踢着被子,一面想着嚴泠的事。
也許他像個橙子一樣的需要擠壓,才能榨出額外的感情?可是如果他是塊兒小餅幹呢?華琥百無聊賴地這樣想到。
在發現自己思考的問題都是在用食物來做比喻的時候,華琥就清清楚楚地意識到,他可能是餓了。
華琥:“……”
怪不得人家都說食色性也,華琥心想。
就在他的思維漸漸的被食物所填滿的時候,卧室的門外,響起了嚴泠的聲音。
“小琥,你醒着嗎?可以吃飯了。”
嚴泠一邊敲了敲門,一邊跟華琥說道。
“嗯,我醒着呢。”華琥一骨碌爬了起來,決定先吃個飯,吃飽了在思考形而上學的東西。
他下樓之後,在餐廳裏看到了一桌子還算是比較照顧他口味的飯菜,而且挺豐盛的。
這已經是這家夥的男媽媽狀态下的極限了吧,華琥心想,他還是肯為了我放一點香辣口味的豆瓣醬的,很有良心。
于是華琥吃了兩口酸湯肥牛,似有若無的辣味讓他覺得頗為愉悅。
“小哥哥,你煮的飯越來越好吃了。”華琥笑道。
“你喜歡就好。”嚴泠點了點頭,看着華琥可以吃下更多的東西,他的心裏也挺踏實的。
晚飯過後,華琥稍微有點兒吃多了,于是就在一樓的大廳裏閑庭信步的走來走去,消化消化食兒,一面看了看嚴泠忙活了半天的成果。
“小哥哥,你做家事還是挺拿手的啊。”看着一塵不染的環境,華琥稍微有點兒驚訝地說道,畢竟在他的心目之中,嚴泠是個非常典型的總裁。
“還好吧,小琥,我還有個驚喜想要讓你看看。”嚴泠說。
“嗯?什麽驚喜?”華琥好奇地問道。
“我還打掃了一下你的工作室,并且擦拭了一下你的人偶。”嚴泠說。
華琥:“……”
“你不想去看看嗎?”嚴泠問華琥道。
“你先等一會兒。”華琥擺了擺手道,一面披着衣服走出去房門。
嚴泠:“???”
過了一會兒,華琥又走了進來,手裏還推着一架看上去科技感很強的輪椅。
嚴泠認識這架輪椅,是華琥小的時候不小心摔傷了腿的時候坐過的。
雖然不是長期使用的東西,但是華琥的東西全都是最好的。
華琥坐在了那架全自動的輪椅上面,操作着面板,讓工作室的方向運行了過去。
“小琥,你這是……”嚴泠有些不解地問道,一面跟了上去。
“我希望我進去的時候,是坐着的。”華琥審慎地說道,一面推開了工作室的大門。
片刻之後,嚴泠聽到裏面傳來了一個自帶低音炮的聲音。
“嚴泠,你給朕滾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