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會看不到

盛懷夏今天又和沈時一起下班，沈時心情很好，腳步輕快地走在前面。盛懷夏說要去吃醫院食堂，沈時想了一下，拿出手機給阿姨發消息說晚上不用準備晚飯，然後就跟着盛懷夏去了醫院樓下的職工食堂。

沈時很少吃食堂，有時候會碰到同事和老師，難免要打招呼，沈時不喜歡，就很少來。盛懷夏來的也不多，之前和同學一起辦了職工卡，覺得實習的時候可能會經常來吃，之前也只是吃過一兩次。但就是這個新客好似也比沈時輕車熟路，沈時便樂得跟在後面看着盛懷夏。

盛懷夏要了一個肉菜一個素菜，然後去旁邊的面食窗口要了一個饅頭，沈時跟在他後面複制粘貼，覺得頗為有趣。

坐下後盛懷夏看到沈時的盤子，笑起來，手又不自覺托着下巴，說：“沈老師怎麽也愛吃這些嗎？”

沈時勾勾嘴角，一本正經地說：“聊勝于無罷了。”

盛懷夏看着嘴硬的沈時，覺得他完全不是別人口中那個一味兇巴巴的帶教老師，他認識的沈時是煙火氣的沈時，是獨特的溫柔存在。

食堂人來人往，難免有同事認出沈時，有個同科室的護士姐姐過來和沈時打招呼，“呀，沈醫生也來食堂嗎？确實很少見沈醫生哦！”

“是，跟小朋友來嘗嘗鮮。”沈時答。

好像是沈時今天心情特別好，回答的時候也沒有收起那份愉悅，護士姐姐看到沈時的笑意，一時語塞，愣了一下。

盛懷夏轉過頭，乖乖地喊了聲：“老師好，我是普外科新來的實習生盛懷夏。”

護士姐姐才回過神來，也沖盛懷夏點點頭，便走回自己座位了。

吃完飯的盛懷夏照例和沈時告別，背着書包向宿舍走。沈時站在原地，看着盛懷夏的背影。書包有些大，裏面應該沒裝多少東西，帶子留的很長，松松垮垮地搭在背後，随着盛懷夏的步子一下下打在他的身上，有股靈動和歡快。

沈時覺得自己可能是有點着了魔，竟然對比自己小11歲的小朋友有那麽一瞬間的心動。也許不止一瞬間，但沈時沒有繼續追究自己。

晚上回到宿舍，盛懷夏收到了蘇靈師姐的微信，蘇靈告訴他明天的手術參觀名額已經給他安排好了，要他去和沈老師打招呼帶他進去。

盛懷夏理所當然地私聊了沈時。

“沈老師，明天的手術可以帶我進去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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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盛懷夏消息的沈時正站在陽臺抽煙，是的，沈時又在抽煙。沈時自己站在夜色中，僅有小區的幾盞路燈照着下面的石子路。

微信震動讓沈時回過神來，打開看到盛懷夏的消息，沈時在花盆裏摁息了煙，因為身上還有煙的味道，就沒有往屋子裏面走。沈時抽煙，但是卻讨厭煙味兒。

沈時沒有怎麽思索就回複了盛懷夏。

“好，7:30在醫院門口等我，帶你過去。”

第一次上手術，饒是盛懷夏這樣對醫學有些漫不經心的選手也顯得有點激動，他早上到的很早，提前了近十五分鐘。長沙的冬天雖不比北方溫度直逼零下二十，但由于潮濕陰冷，體感溫度非常不适。盛懷夏只站了一會兒，鼻尖有點就有點泛紅。盛懷夏的鼻子是那種小貓鼻，不像沈時有淩厲的線條，而是圓圓小小的一個，鼻頭微微上翹，側臉看起來很像一只貓。

早上站在這裏等沈時的這只貓正搓着手，沈時一來就看到了這一畫面，不禁失笑。

“盛懷夏，怎麽傻站在這裏，怎麽不進去等？”

看到沈時，盛懷夏感到有點委屈，小聲說：“站在裏面人很多，你會看不到我。”

沈時突然感覺心裏軟軟的，有點随口又有點認真地承認：“不會看不到，你站在那裏我就會看到。”

沈時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充好電的暖寶，小小一只，剛好一手可以拿下，遞給盛懷夏。盛懷夏接過，立刻就原諒了沈時，盡管沈時明明也提前了十分鐘到醫院。

沈時帶盛懷夏走醫生通道進了手術設備層，領着第一次來的盛懷夏取手術衣和口罩，又把他帶進了自己的更衣室。沈時三下兩下換好衣服，口罩和手術帽都帶的一絲不茍，轉頭看到盛懷夏只穿好了褲子，還在慢吞吞脫上衣。

盛懷夏皮膚很白，脖子以上由于剛剛凍了一會兒，進了空調室還有點泛紅。看到盛懷夏好像準備掀上衣，沈時連忙轉頭移開視線，覺得有點口幹舌燥。

過了一小會，盛懷夏開口：“沈老師，我穿好了。”沈時轉過來，看到盛懷夏露在外面一小縷頭發，伸手幫他壓回帽子裏，然後帶着盛懷夏向手術室走去。

在手術室門口有洗手消毒區，盛懷夏跟在沈時後面有樣學樣，消好毒，進了裏面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盛懷夏，”沈時打斷盛懷夏的左顧右盼，給他安排工作：“你來做三助，基本沒什麽事情，但是叫你的時候要專心。”

盛懷夏連忙點頭，乖乖地站在沈時對面。一會兒巡回護士過來，給每個人發了手套，還給盛懷夏了一個小凳子，放在稍遠無菌區的地方，告訴他如果沒有他的事情了可以去坐。

盛懷夏有點懵，問護士：“那沈老師…”

護士看出他想問什麽，打斷他說：“沈老師是主刀，沒什麽機會休息的，你要跟沈老師多學習。”

盛懷夏聽了看向沈時，沈時沖他點點頭，盛懷夏一下安心許多。

手術是腹股溝疝修補，沈時已經做了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例，與他而言沒有難度。盛懷夏站在一旁看手術，更多在看沈時。沈時的專注是他沒有見過的，于他而言又是新的沈時，更多面的沈時。

術中沈時有一些想鍛煉盛懷夏的心思，看到盛懷夏呆愣地站在那裏，就讓器械護士遞給盛懷夏一只血管鉗，讓盛懷夏去夾閉一個動脈。盛懷夏拿到血管鉗，第一次手術難免有些手抖，夾閉的時候輕顫了一下手腕，一小股血流呲出來，濺到了盛懷夏的手術帽上。盛懷夏吓得一抖，沈時眼疾手快遞摁住盛懷夏的手，好在動作夠快，沒有造成什麽不好的後果。

可是盛懷夏還是十分後怕，剩下的手術沒有再要他做什麽，他坐在凳子上，臉色顯得有點蒼白。眼角濕漉漉的，但又強忍着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手術很快結束了，沈時看到盛懷夏有點可憐的坐在那裏，就走過去把他拉起來，推着他回到了更衣室。進了更衣室，沈時很快換回了衣服，因為手術很快就沒有洗澡，轉頭看到盛懷夏眼睛紅紅地站在那裏看着自己，心軟得不成樣子，就走到盛懷夏面前，伸手把他攬進了懷裏。

沈時揉了揉盛懷夏的頭發，被手術帽壓了幾個小時，盛懷夏的頭發還是很軟，沈時看着他頭上小小的發旋，手拍着盛懷夏的背，低聲安慰他：“沒事的盛懷夏，第一次都很緊張的，別怕，我在呢。你不相信老師嗎？我在就不要怕，我能解決。”

盛懷夏悶悶地嗯了一聲，臉埋在沈時的胸前，聲音随着胸腔共振到沈時心裏。

若是盛懷夏不那麽難過，這時一定能聽到，屬于沈時的，有力的砰砰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