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在憋什麽壞
明天見…沈時其實已經不記得上次聽到這句話是什麽時候了,盛懷夏的到來好像一股風,吹過沈時,讓他平靜無波瀾的水面泛起圈圈漣漪,讓他有點手足無措。他時常覺得自己非常無趣,別人的點頭之交才是正常,面對別人的善意他總是笨手笨腳。可是盛懷夏也笨手笨腳地闖進來,在沈時這裏留下橫沖直撞的痕跡。
盛懷夏回到宿舍,覺得身上有股飯店的味道,決定洗個澡,擠沐浴露的時候突然想到今天在沈時車上聞到沈時身上的栀子花香,一下子覺得自己的沐浴露索然無味,心裏琢磨着要去一次超市。盛懷夏閉上眼睛感受淋浴,水珠從他睫毛尖部落下來,他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沈時,想起下雨那天沈時遞來的黑傘,想起坐在駕駛座閉着眼睛抽煙的沈時。
很奇怪,盛懷夏只認識沈時兩天,就感覺跟自己呆在一起的沈時有種熟悉感。可是他不知道哪個才是沈時,是那個細心地問自己能不能吃辣的沈時,還輸那個自己坐在車裏輕吐煙圈的沈時。
洗完澡盛懷夏打開了電腦,本科階段雖說馬上要結束了,但是盛懷夏還是有心想鑽研些科研成果,學醫肯定要讀研究生,這也是盛媽媽一直灌輸他的理念,希望他能有些課外成就,研究生能回北方去。
盛懷夏學東西很快,本科成績很好,已經拿到了保研名額,可這也只是學而已,談不上喜歡和興趣。也許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和性格使然,他沒什麽想要掙紮反抗的感受。他喜歡小孩子,喜歡寫東西,可是他其實覺得都不重要。
盛懷夏看了會文獻,舍友也陸續回來了。宿舍四個人都分到了不同的科室實習,一個個都叫苦不疊。和盛懷夏床挨着的舍友叫李堅,是個天津人,平時和盛懷夏最為熟絡,他一直念叨着所在科室的種種壓迫,誇張地嚎叫着,明明才去兩天活像已經被剝削了幾年的樣子。
李堅講着講着,見盛懷夏一直不搭腔,就問他:“诶,普外科怎麽樣啊?聽說普外科有個兇神惡煞的帶教老師,你有沒有被分到?”
盛懷夏笑了笑,心裏好像有點預感,問:“那老師叫什麽啊?”
李堅想了一下,說:“好像叫,沈什麽,沈…”
“沈時?”盛懷夏接上說。
“诶,對對,就是他!聽說是個究極眼神殺手,不罵人但是能用眼神殺死你的那種!”李堅忙說。
盛懷夏想到那個板着臉讓自己換藥的沈時,噗的一下笑了出來,完事還故作深沉地說:“別說了,我就被分給了他。”說完還扶額作嘆息狀。
李堅一下子肅然起敬,說:“兄弟,不多言了,慘還是你慘,老規矩的周六聚餐,地點你來挑。”
盛懷夏聽後更加樂不可支,又和舍友們扯了幾句有的沒的,就繼續把文獻看完了。
十點半,盛懷夏爬上了宿舍的床,拿起手機準備定個鬧鐘,突然想起來還沒有沈時的微信,就翻開實習群,找到了沈時點擊申請好友。
沈時的頭像是一張素描的花,花開的并不大,可是卻顯得很堅韌。盛懷夏點開看了看,自己本身并不了解鮮花,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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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時那邊也剛剛洗漱完,端了杯水放在卧室的小桌子上。沈時的卧室放了一張小茶桌,因為客廳比較小,沈時又是獨居,很少在客廳停留,就把休息的家具放在卧室,工作資料一股腦放在書房。睡前沈時習慣在茶桌旁的小沙發上呆一會兒,有時看看書,有時什麽也不幹,只是靜坐發會呆。
沈時剛拿起書,就收到微信的提示音,拿起手機看到了盛懷夏的好友申請,盛懷夏的頭像是一只卡通狗狗,想到盛懷夏呆呆的樣子,沈時又忍不住自己的笑意點了同意。
接到同意的盛懷夏有點高興,發了一個跑來跑去的狗狗表情包,幾乎是同時,收到了沈時發來的。
“早點休息。”
“晚安沈老師OvO”盛懷夏回。
沈時手指在顏文字上劃過,輕輕笑了,覺得盛懷夏果然有點可愛。
第二天清晨長沙又開始下雨,盛懷夏這次記得拿了自己的傘,是略深一些的天空藍,比沈時的黑傘要小些,也更明亮。
盛懷夏來到醫生辦公室,沈時比他早到已經坐在了自己的小組位置上。盛懷夏去取新的一次性醫用外科口罩的時候路過沈時旁邊,向沈時露出了一個專屬于少年人的笑。
沈時看着盛懷夏,突然感覺被他的笑容晃了眼。盛懷夏有個尖尖的虎牙,笑起來透着一股狡黠和靈動,他今天帶了個金絲邊的眼鏡,沈時感覺房間裏的光影都在他的鏡框上聚焦,聚集成閃耀的光亮,沈時怎麽也挪不開眼。
今天的沈時要出門診,查完房交代了幾句就從病房離開了。蘇靈看到沈時走了,拉住盛懷夏問:“昨天你怎麽惹到沈老師了?我看你下午下班被他抓走了。”
盛懷夏一本正經地說:“沈老師在一樓遇見我拿藥,就拉我做苦力,讓我給他搬東西呢!”
“啧,那也沒辦法了學弟,男實習生可遇不可求啊!”蘇靈作扼腕狀,拍拍盛懷夏的肩膀。
盛懷夏覺得這種感覺很有趣,心裏有點高興自己認識不一樣的沈老師,一份不一樣的沈時。
下午病房事情比較少,師姐打發盛懷夏去門診看看,也能多學習一些。盛懷夏很順利地在門診找到了沈時,沈時看到他并沒驚訝,讓他自己搬凳子坐在醫生座位旁邊,然後自己便忙着接診了。盛懷夏坐在旁邊,偶爾幫沈時遞一下診療單,沈時做體查的時候幫忙拉簾子。許是想起上午蘇師姐的話和昨天李堅的問候,盛懷夏一直有點想笑,想着帶口罩也看不出來,便一直勾着嘴角。
沈時看着盛懷夏覺得很有趣又有點呆,因為小朋友以為自己隐藏得很好,殊不知自己的眼角一直彎彎的,早就出賣了他。
等病人少些,沈時看着還在傻笑的盛懷夏,問:“你又在憋什麽壞呢?盛懷夏?”
盛懷夏一愣,笑容凝固在嘴角,有些尴尬地咳了一下,差點被嗆到,說:“沒有,沈老師!在想您看了一天診是不是累了!”然後迅速調整為乖巧狀。
沈時這回是真的笑了,眼角的痣随着笑容移動,直裝進盛懷夏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