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嘗試突破

臨近聖誕，盛懷夏所在的社團照例組織了去長沙市小學做醫學科普的活動。這個活動已經辦了好幾年，但是由于比較繁瑣，又要自備PPT和講稿，還要負責聯系學校，所以每年真正報名的人寥寥無幾。

可盛懷夏卻很喜歡，他有時覺得自己很享受這樣的時光，可能是站在講臺的感覺，也可能是小孩子毫無芥蒂的求知欲，和大學的課堂不同，小孩子常常有更簡單的心思和更強烈的集體歸屬感，讓盛懷夏身處其中也覺得更加純粹。大學則不同，教室流動、教師流動，甚至校區流動，短短幾年似乎都在奔波。盛懷夏覺得醫生也是一種形式上的奔波，迎來和送走生命，努力留住生命，但也總要接受提前離開，盛懷夏最讨厭壓抑的暮氣。

今年盛懷夏依舊報名了活動，做PPT的時候纏着沈時要了很多醫院做的科普讀物，自己畫了Q版的小人物，精巧又易懂。盛懷夏白天實習，晚上有些課業任務，就只能擠時間來準備，平時專屬于沈時的早餐時間裏，盛懷夏都時常邊吃邊抱着平板寫寫畫畫，包子都少吃了半個，沈時覺得很不高興，因為他覺得盛懷夏不好好吃早餐就是對膽囊的不尊重，就是對自己這個外科醫生專業的挑釁。

可是沈時沒有說過什麽，他看得出來盛懷夏是真的喜歡。因為盛懷夏其實是個有些随意的人，他學習很努力，理論也很紮實，但也只是如此，好像其實這是一個什麽任務，盛懷夏絕對可以通關，但也只是完成而已，對于大boss刷分毫無興趣。盛懷夏可以換藥，可以問診，可以寫論文，可以比任何人都做得好，可是他不喜歡。他可以不吃那種他很喜歡的豆沙包，可是他要擠出一點點時間給自己寥寥無幾的自我安慰。

雖說盛懷夏沒怎麽提過自己家裏的事情，也沒講過家庭的氛圍如何，但是沈時還是覺得盛懷夏應該是那種從小都很乖的小孩兒，傳說中鄰居家的孩子，聽話懂事，在預定的軌道上規規矩矩行走，有時候可能周圍太多鐵欄禁锢着，可是他依舊走得很好。沈時很佩服他，也生出一些微妙的心疼。因為盛懷夏太乖，對自己也很乖，他寧願他任性一點，不要那麽懂事，因為沈時想，自己是那種不會對盛懷夏說不的人，經歷很多無奈之後沈時更希望盛懷夏能做自己喜歡的事。

準備了近一周，盛懷夏在聖誕節前的周五去了先前聯系好的小學。校長很歡迎他們，給他們安排了一下午的兩節課，盛懷夏是第二節 主講，前面的第一節當助教，給小孩子們發發模型什麽的。沈時前一天和同事換了班，白班換夜班，同事看了還狐疑地問沈時這是什麽路數，沈時認真地說去學習交流，同事還調侃他永遠忘不了學術，沈時不可置否。

盛懷夏并不知道沈時換了班，前一天沈時沒有送他回去，他還只當是最近有些冷落沈時，想着不知如何哄一下他。沈時懷着一點心思想偷偷來看盛懷夏講課，順便接他回家，因為盛懷夏的忙碌終于告一段落，沈時在這段盛懷夏忙起來的日子裏給自己找了些事情做，悄悄增進些許廚藝，和阿姨學了一些陝西特色菜，想晚上把盛懷夏接回去吃。

沈時認識盛懷夏去支教活動的學校的校長，因為他曾在沈時這裏做過膽囊的小手術，想到這裏，沈時對盛懷夏不好好吃早飯的事情更覺不滿，決定等他忙完一定找機會講他幾句。因為這老患者的因素，沈時得以順利進入校園。他沒有直接進教室，而是在盛懷夏當助教的時候，坐在校長安排進的監控室裏。沈時進去的時候頗覺奇妙，感覺自己很像那種有着強烈占有欲，時刻監視愛人的變态。可是沈時還是不想那麽早就出現，他不想盛懷夏看到他緊張，另外他也想看看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情的盛懷夏是什麽樣子。

第一節 課上課之後，主講在講臺上講課，盛懷夏就站在後排，板起臉來主持紀律。有時候遇見很吵的小孩兒，盛懷夏就走到他旁邊，食指豎起抵到嘴唇中間，嘟起嘴巴，發出“噓”的聲音，他強裝不茍言笑的威嚴樣兒看得沈時忍俊不禁，心裏歡喜得緊。有時需要助教幫忙與小朋友互動時，盛懷夏又拿出親手準備的小卡片，挨個分發。他在其中穿梭自如游刃有餘，隔着屏幕，沈時也能感受到他是自在的、快活的。

第二節 是盛懷夏主講的課，沈時并沒着急進去，他想快結束的時候再去，不給盛懷夏壓力，又留下一些參與感，順便接他回家。透過監控，沈時能看到等待上課的盛懷夏其實有一點緊張，因為看到他在扣手指，盛懷夏緊張的時候就會扣手指，沈時很清楚這一點。可是盛懷夏又是期待的，因為身體微微前傾，顯得有一點向往那個講臺的位置。

上課之後的盛懷夏進入狀态非常快，PPT是他自己精心準備的，裏面固然有一些從沈時那裏拿來的科普資料，可是盛懷夏把它們融合得很好，沒有晦澀難懂，很适合小朋友的科普。小孩子的注意力是很難集中的，他們多思維發散又好動，所以給他們上課其實非常累，非常考驗老師的能力，要時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掌握所謂的寓教于樂，尤其是這樣的科普主題。其實醫學科普是很必要的，教給小孩子之後，有時候不僅僅是小孩子了解更多，小孩子記住了回家會講給大人聽，也是一種傳播醫學基礎知識的方法。沈時做了多年臨床醫生，深知醫學科普不夠廣泛的壞處，可是能做好科普的醫生少之又少，很難逃脫全民性不足或是專業性太強的雙重弊端。

可盛懷夏做的很好，他把一個個零碎的科普知識點，串成動畫或者漫畫的形式，用一個個小故事講解給小朋友聽，時而抛出一些小問題，有些簡單有些困難些，孩子們一直被他吸引着注意力。沈時一直看着盛懷夏，感覺這樣的盛懷夏他從未見過，閃耀着他的眼。

還有十分鐘下課，沈時走出監控室，向教室走去。教室裏正進行最後的答疑提問環節，盛懷夏正一個個耐心回答解釋着小朋友提出的問題，沈時覺得盛懷夏和講臺融入了一體，沈時突然就不舍得進去，他稍遠地站在窗戶外面，看向盛懷夏的身影，他突然感覺粉筆和黑板不該是盛懷夏忙裏偷閑偷來的興趣，這該是他的歸屬。

下課鈴響後，盛懷夏收拾了課堂用品，走出門就看到怔怔站着的沈時，心下喜悅，小跑着奔向沈時，沖他喊：“沈老師！”

沈時回過神來，聽到盛懷夏喊他，旋即笑了一下。旁邊有剛剛聽課的小朋友聽到，就揪着盛懷夏衣角問他：“盛老師，這是你的老師嗎？”

盛懷夏剛要點頭，沈時就擡手摸了摸小朋友的頭，“我不是老師，盛老師才是很棒的老師。”說完後卻認真地看着盛懷夏。

Advertisement

“很棒。”沈時由衷地說。

盛懷夏非常高興，一下子都忘記問沈時怎麽來了，只是黏着沈時邊向校外走邊跟他講下午的見聞，坐在副駕之後還在喋喋不休。

沈時看了一眼盛懷夏，三個手指禁锢住盛懷夏的下巴，不由分說地吻了下去。一吻完畢，盛懷夏耳朵紅紅，果然安靜下來，想起來問：“沈老師，你怎麽會來啊？”

“我來看病人，有人不好好吃早飯，膽囊出了大問題。”沈時面無表情地說。

盛懷夏讨好地去拉沈時的手，拽着輕輕搖了兩下，眼睛亮晶晶地撒嬌，：“沈時，晚上吃什麽嘛。”

沈時心裏一顫。盛懷夏很少喊他的名字，好像是習慣了一開始就叫他沈老師，所以盛懷夏軟糯地喊他沈時，他一定招架不住。沈時向盛懷夏傾身過來，把他抱進了懷裏，捏捏他的耳垂。

“跟我回家，做飯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