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別和思念
大四上學期的實習是在期末考完試之後的,滿打滿算也就不到兩個月,一月初,盛懷夏就要放假回家了。盛懷夏和沈時從遇見到現在,也不過兩月餘,卻好似已經陪伴了很久。盛懷夏第一次特別舍不得離開長沙,他已然習慣了每天見到沈時。
離別雖是不願意面對,但總歸會有。盛懷夏第二天傍晚的飛機回西安,臨別在即,即使也就只有一個月的寒假而已,他還是很舍不得,這幾天格外黏沈時。沈時沒有跨年前那麽忙,但也絕談不上清閑。盛懷夏馬上要出科,最近也不熟天天都去醫院,有時候在宿舍整理一下出科材料和申請,于是有時候沈時下了班就來宿舍樓下接他去吃飯。
李堅知道明天盛懷夏回家,問他要不要去群裏找拼車一起去機場,這樣方便又安全。盛懷夏想到沈時說要送他去機場,但又不知道如何解釋,就只支支吾吾地說跟別人已經約好了。李堅就也沒有再問,又問他要不要去吃飯,盛懷夏又開始慌亂地說出去吃,李堅好像嗅到了一絲八卦的氣息,幹脆搬凳子一屁股坐在了盛懷夏對面,抱着手臂眯起眼睛看他。
“幾日不見,你小子有情況啊?”李堅好整以暇地看着盛懷夏。
“什麽情況啊!沒有的事!”盛懷夏兩手一攤,狀似無辜地看着李堅。
李堅狐疑地上下觀察了盛懷夏兩眼,正準備放過他,突然看到他絞起的手指,立馬跳起來,“哈!沒有情況你緊張什麽?你在扣手了!你必然有情況!說吧,跟好哥哥坦白,是哪家的妹妹?”
“沒有!沒有妹妹!我哪裏來的妹妹!”盛懷夏心想自己這也不算撒謊,沈時一米八幾一個大男人,當然沒有妹妹,底氣一瞬間很足。
總歸李堅沒有證據,看着盛懷夏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就也沒繼續追問,自己收拾收拾去食堂了。
李堅走了有一會兒,盛懷夏就接到沈時電話叫他下樓吃飯。沈時開了車,停在宿舍樓稍遠的地方,然後自己走到樓前接盛懷夏。
盛懷夏一路小跑下樓,一颠一颠地來到沈時身邊。沈時看到特別活力的他,也便被他感染,一天的疲憊都少了。
兩人一起向停車的地方走,天擦黑,校園裏很多剛下課抑或是剛吃完飯回來的學生,兩人就也沒有牽手,只是貼得很近,随着邁步,肩膀時不時碰到一起。有時有風吹過,輕輕吹過耳畔。
李堅去食堂吃完飯回來走在路上,遠遠看到有點像盛懷夏的身影,看到他和另外一個高些的男人走在一起,離太遠了看不真切。
不知為何,李堅看他倆的樣子心裏湧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覺,明明平時大家也會一起走,甚至勾肩搭背的時候也不在少數,可是就是感覺兩人之間有一種奇怪的氣場,好像那樣旁若無人。
李堅自己是直的,也只是覺得有點奇怪,哪裏奇怪自己也想不出,就沒多想太多,決定晚上盛懷夏回來再問問那是誰。
沈時還是帶盛懷夏來了他倆第一次去吃飯的餐館,那家湘菜。他倆正式在一起之後,這家餐館好像也有了一些特別的紀念意義。
沈時還是照例給他燙好了餐具,一一擺好放在盛懷夏面前。可能是臨別在即,盛懷夏今天話有點少。沈時已經不像最開始剛認識那樣惜字如金了,他只是很少與人有親密關系,并非是個呆子,見盛懷夏開口的興致缺缺,就自己給他講了些科室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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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之前你給換藥的那個大爺嗎?他要出院了,今天還和我打聽你這個小實習生在哪裏來着,覺得你還挺有趣。”沈時說。
“大爺還記得我啊?”盛懷夏看起來有點驚訝,“說起來那是我第一次給病人換藥呢…”
“你做的很好。”沈時回答他,“你什麽都可以做好的,小夏,你知道嘛,你很聰明,很刻苦,這都是很難得的。”
盛懷夏低頭沒有說話,看着擺在眼前的餐具,手指無意識地扣着。
沈時耐心地看着他,等他開口。
過了一會兒,盛懷夏好似重新下定決心似的,輕輕吐了口氣,看着沈時說:“沈老師,我決定寒假回家和我媽講當老師的事情。
“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麽講,也不知道具體怎麽開口,但總是覺得,我可能也沒有多少機會了。我大四了,馬上就是研究生了,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改變人生。”盛懷夏很慢但又肯定地說。
沈時覺得很是感慨。有時候有的人可能終其一生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或者是知道了但是也沒機會沒能力去要了。沈時自己擁有的很少,失去的卻也不多,但他明白每份熱愛都彌足珍貴。
“坦誠相對是很好的,你能明白自己真的想要什麽很重要,”沈時開口說,“不管怎樣,老師在你身後。”
吃完飯沈時照常送盛懷夏回去,明天接他去飛機場。知道盛懷夏心裏有事情,沈時就在宿舍樓在抱了抱他,然後看着他走進電梯,又等了一會兒才離開。
沈時開車回家,沏了一杯咖啡端到卧室的小桌子上,然後把燈光調暗,電腦放在桌面上,自己陷進桌旁的沙發裏。
他開了一點窗,點了支煙,兩指夾着煙蒂在嘴邊輕輕吸了一口。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是幾所國內還不錯的師範院校,沈時這段時間一直在浏覽這些信息,他綜合比較了各個學校的錄取分數線和錄取比例等等,總結了一個大表,最近正在一點點整理填充,等盛懷夏回家了就發郵件給他。
他習慣做好萬全準備,想着如果盛懷夏要跟媽媽講,只一腔熱情定是不夠,要拿出合情合理有理有據的分析考量才行。他自己做了多年科研,深知數據的說服力,他希望盛懷夏能追到自己的夢想,就在這方面幫幫他好了。
沈時想到自己報志願的時候,其實沒什麽人商量的,周圍很多男生都時興計算機啊、金融啊什麽的,師範和醫生都沒什麽人報。他當時好像并沒怎麽糾結,想到,便報了。他覺得自己在做手術時是安定的、是寧靜的,也是他願意過的生活,于是多年以來也便這樣過了。
第二天下午四點多,沈時來到盛懷夏宿舍樓下接他去機場,吃個飯盛懷夏就要回去了。走在機場的路上,沈時才慢慢生出了一些臨別的不舍,像是心裏有支藤蔓一點點長出來,在心口慢慢收緊,揪得他胸悶。
盛懷夏倒是比昨天好些,只是一到紅綠燈就要拉沈時的手,讓沈時更加舍不得他回家。
一個月而已,沒什麽大不了。沈時自己告訴自己。沈時覺得自己很好笑,明明他比較大,可好像比小朋友更舍不得。
登機口人很多,沈時便只是默默抱了抱盛懷夏,叮囑他拿好東西,下飛機了告訴他。盛懷夏左顧右盼,看周圍并沒人看過來,就湊近了飛快在沈時唇角親了一下,然後就背着包跑了。
沈時一怔,旋即笑了,看着盛懷夏走到隊伍裏排好,然後轉身與他揮手,他便也用力地揮了幾下。等到登機口徹底看不到盛懷夏的身影,沈時才轉身回去。
回市區的路上有點堵,沈時随手打開了車載音樂。沈時自己沒有聽的習慣,平時偶爾打開廣播,更多時候什麽都不放。後來盛懷夏經常坐沈時的車,他自己鼓搗了半天,拿了一個小u盤把喜歡的歌導進了沈時的車載音響裏。沈時打開車載,就聽到了《寶貝》,一首盛懷夏很喜歡的歌,很溫柔治愈,可沈時聽了只更想念。
“原來我們才是互相拯救,
在這片太清冷的宇宙,
做兩顆,
互相眺望的星河。”
長沙的夜晚其實比早上要暖些,風輕輕吹,沈時把車窗降下來一點,後視鏡裏是一片黃色的車燈,點點成線,串成波瀾。
盛懷夏是星星,是沈時的中心,點亮在沈時世界裏的那一刻,就是沈時唯一的終點,沈時永不變的圍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