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想》 我不是小孩了
樓外的臺階上，戚暮暮捧着水一小口小口喝着，時不時還抽噎幾聲，紀淮坐在她另一側，拿着紙給她擦眼角的淚。
戚暮暮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接過紀淮手中的紙把鼻涕眼淚一通擦，她仰頭望天，“何必跟賤人置氣呢，真是影響心情。”
紀淮沒有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知道戚暮暮要強，若是她不說那就證明這事她不想讓別人知道，既然如此他再怎麽問都沒用，他只能陪伴在她身旁，不讓她一個人難過。
戚暮暮也确實不打算告訴紀淮。
紀淮對宋祺研有敵意，這件事情若是讓他知道，估計他又要沖動，而且事情已成定局，他們再怎麽鬧都沒有用。
她只能擦幹眼淚向前看。
“打游戲嗎？”戚暮暮忽然問。
紀淮看着她：“你想打的話我陪你。”
“我們去網吧，通宵，去不去？”
“好。”
——
戚暮暮發洩情緒的方式除了哭就是打游戲，而且每次她心情一不好殺人就殺的很兇，幾乎要蕩平整個峽谷。
晚上紀淮本來是跟室友約好了出去吃飯的，因為要陪戚暮暮，他就和室友說了聲，沒想到那幾個人聽到戚暮暮心情不好要打游戲紛紛表示自己也想來，紀淮在征求戚暮暮意見後便讓他們過來了。
剛好五個人，可以開黑了。
到了網吧後他們開了個包廂，紀淮寝室的三個人一進來就看到了戚暮暮紅紅的眼睛。
“老大咋了啊？”洪瞻問紀淮，“你欺負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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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淮：“怎麽可能，我哪舍得欺負她。”
“那她怎麽了？”
紀淮搖搖頭，“不知道，她沒說，我也沒去問。”
他拍了拍三人，小聲叮囑：“別讨論這事了，今晚陪她玩開心就好。”
接下來，四個人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像往常一樣和戚暮暮玩鬧打游戲，戚暮暮抑郁了半天的心情終于好了些。
只不過好也只是好一些，很快大家就發現了些許不對勁。
“這打野有病吧次次抓我，我掘他祖墳了還是怎麽樣！”
“胖子去下路！別吃我兵線！”
“啧，洪瞻你杵那幹嘛呢，過來打團！”
“呵，這打野菜嘛賊菜還愛瞎逼逼，我就搶你藍怎麽了！”
戚暮暮把鍵盤打的非常響，幾秒後屏幕左下方的頁面上顯示出了聊天信息。
[你爹是我：打野你是亞裏士多德的妹妹，珍妮瑪士多吧？]
“噗！”坐在對面的付俊強看到這句話直接笑出了聲。
紀淮勾了勾唇角。
五人打了幾把後付俊強和陸正陽去玩吃雞，峽谷小分隊就剩下了紀淮戚暮暮和洪瞻。
可能是前幾把都是連勝，等到他們要匹配隊友的時候就遇上了坑。
“啧，這射手會不會啊。”戚暮暮點着鼠标看了眼射手的操作，笑了聲，“絕了，小兵都比他會走位。”
這一把戚暮暮是法師，紀淮是打野，洪瞻是上單，三人都察覺出這個射手不會，于是後期直接不管射手，這個射手意識不佳，好幾次被對面抓死，心态炸裂在全隊語音裏罵人。
“真他媽操了，匹配到你們簡直無語，拉低老子勝率。”
“他媽的老子是C，能不能保一下！”
“媽個比老子真是倒了血黴匹配到你們。”
戚暮暮和不認識的人玩游戲一般不會開麥，但是這個射手罵的實在太難聽，她沒忍住開了麥。
“你那麽厲害還能匹配到我們也是棒棒的哦。”
戚暮暮的聲音其實很好聽，天生帶着軟糯的小腔調，通過話筒傳來後帶了點磁性，她的聲音在大家的耳機中響起，那個射手直接沉默了半晌。
結果幾秒後屏幕上就出現了射手再次被擊殺的提示。
戚暮暮噗嗤笑了聲，語氣嘲諷：“6啊，送得比順豐還快。”
戚暮暮操控着手中的英雄走入戰場，她輕輕歪了下脖子，唇瓣貼了貼麥克風：“兒子乖，好好在家給爸爸喊666。”
接下來半分鐘，戚暮暮三殺，紀淮雙殺，對面團滅。
退出游戲的時候，戚暮暮淡淡道：“兒子，下次記得用手玩游戲。”
洪瞻擡起頭看了眼戚暮暮。
他印象中的戚暮暮一直都是溫柔可人的大姐姐，可是今天他對戚暮暮有了個新的認知。
特別是聽到戚暮暮開麥罵人和看到她把鍵盤按得啪啪響的時候。
洪瞻扯了扯紀淮的衣袖。
“淮哥，你抗揍嗎？”
紀淮瞥他一眼，“幹嘛？”
洪瞻：“以後如果被家暴，可以撐久一點。”
紀淮：“……”
——
大家玩到淩晨的時候都有點困，本來打算去酒店開個房，但是想想他們幾個大男人帶着個女生去不太好。
“你想去酒店休息嗎？”紀淮問戚暮暮。
戚暮暮沒什麽睡意，“不去，你們累了自己去吧，我就在這休息了。”
聽她這麽一說，他們也打算留下，就在這時，洪瞻突然拉住付俊強和陸正陽。
“那個，我們三個困，我們想去酒店睡覺。”
付俊強：“我不……”
洪瞻：“你不是最困了！酒店的床舒服，走胖子，咱們開房去！”
洪瞻瘋狂向身旁兩人使眼色，嘴上說着：“哎呀累死了累死了，走吧咱們，那什麽，淮哥你要不就留下來陪老大，她一個女孩子在這兒也不安全是不是。”
說完，洪瞻朝紀淮眨了眨眼。
紀淮秒懂。
“行吧，那你們去吧。”
洪瞻連忙拉着還懵逼的付俊強和陸正陽走了。
包廂內忽然安靜下來，就剩下紀淮和戚暮暮。
戚暮暮撐着額在看前幾把的戰績，沒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紀淮在她身旁坐下。
“你困不困，要不要睡一下？”
“不想。”戚暮暮其實很困，但是她心情煩躁的時候就會睡不着。
紀淮輕嘆了口氣，起身走到戚暮暮身後，把耳機從她頭上取下來。
戚暮暮還沒來得反應，就被紀淮抓着肩膀按在了椅背上。
“已經很晚了，不要熬夜，先睡一會兒，想打我等會兒再陪你。”
紀淮的氣息在戚暮暮身後環繞，他給戚暮暮輕輕捏了捏肩膀，說着：“看看，肩膀都僵硬了。”
“可是我……”
“不行。”
戚暮暮一愣。
紀淮在她面前第一次有态度這麽強硬的時候，和平時喊她姐姐的小奶狗不同，戚暮暮忽然覺得紀淮像她爸似的，管的那麽嚴。
怔然指尖，眼前忽的覆上一只大手，視線裏落下一片黑暗，戚暮暮順勢閉上了眼睛，聽見耳邊傳來他低低的聲音：“睡吧，我守着你，別怕。”
這句話好像有魔力，戚暮暮忽然來了睡意，她靠在椅子裏漸漸放松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紀淮感覺到身前的人氣息逐漸平穩，移開了手。
他起身關了一盞燈，又向老板要了條毛毯給戚暮暮蓋着。
女孩安安靜靜地睡着，睡顏沉靜溫柔，只是眉頭還皺着，紀淮忍不住靠近了點，第一次這麽光明正大地仔細看她。
戚暮暮長得是真的好看，皮膚白皙細嫩，鼻梁很挺，睫毛很長，唇瓣上口紅的顏色已經很淡，像是她天生的唇色般。
紀淮呼吸一緊。
他慢慢擡起手，理了理戚暮暮的劉海，輕輕撫平她的眉頭，聲音似是低喃：“戚暮暮，你很好，這個世界上不該有任何人或者事讓你傷心，如果有，那我就……幫你消滅他們，好不好？”
眼前的人自然沒有答話。
紀淮扯了扯唇角，他忽然想做點什麽。
他微微起身，慢慢靠近，輕輕俯身，隔着她的劉海，唇瓣在她的額上輕輕貼了一下。
一觸即離。
雖然只是一秒鐘，但是，他的心髒快要跳爆炸了。
紀淮退了開來，感覺再這樣下去可能真的要失控，于是他點開了一部電影，強迫自己轉移了注意力。
而在他看不見的角度，毛毯的一角被一只手攥緊，那隐在長發下的耳朵早已通紅。
——
戚暮暮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清晨，他們的包夜時間剛好結束。
清晨還有些涼，紀淮脫了襯衫外套給戚暮暮披着，戚暮暮見他只穿了一件短袖，問他：“你不冷嗎？”
紀淮說：“冷啊，但是總不能冷着你。”
戚暮暮沉默。
紀淮這孩子，現在是越來越直接了。
兩人去附近的早餐店吃了早餐，在清晨的微風中走回學校，一路上他們都沒有說話，但周身的氛圍卻未因沉默而不自在。
走到校門口，他們遇上了個熟人。
孟舒看樣子也是剛從外面回來，見到紀淮跟戚暮暮她有些意外。
“你們倆怎麽在一起？”
她的視線落在戚暮暮身上的襯衫上。
戚暮暮愣了愣，然後道：“啊，出去打游戲了。”
她實話實說。
孟舒看了看他們兩人，語氣中帶着點疑問：“你們在外面通宵了？”
戚暮暮不是很想和孟舒多說什麽，她們兩個同為金融一班的班助，共事了也有好幾個月。剛開始的時候兩個人關系還可以，配合也默契，但是到了後面，孟舒就隔三差五請假，有時候是身體不舒服，有時候是說在寫論文，所以上學期期末班級裏的好多事情都是戚暮暮打理的，那段時間戚暮暮也被搞得很累。
所以她對孟舒印象并不是很好。
“嗯，是啊。”戚暮暮直接道。
孟舒的視線在紀淮和戚暮暮身上來回看，這讓戚暮暮有些不舒服，過了好一會兒孟舒也沒說什麽，有點欲言又止的模樣。
孟舒和戚暮暮不是同個宿舍樓，進了校門後她們往相反的方向走。
紀淮回頭看了眼離開的孟舒，問戚暮暮：“沒事嗎？”
“什麽沒事？”
“她看到我們兩個在外面過夜，不會對你有影響嗎？”
戚暮暮輕哼一聲，“管她。”
雖是這麽說，可紀淮總覺得有點不□□心。
清晨的校園裏基本沒有人，四周靜谧，偶爾風吹過，留下一片樹葉簌簌聲。
紀淮将戚暮暮送到了寝室樓下，戚暮暮把身上的外套還給了紀淮。
“昨天，還有今天，謝謝你。”戚暮暮說。
紀淮笑了笑，明知故問：“謝我什麽？”
戚暮暮輕輕鼓了鼓嘴，身子前後晃了晃。
“就是，謝謝你陪我，打游戲，還有聽我唠叨……我現在心情好多了，謝謝你啊，紀淮。”
紀淮單手拿着襯衫，另只手插在褲袋裏，懶洋洋地勾了勾嘴角：“哦，那你給我什麽獎勵。”
戚暮暮擡起頭看他，有些無語：“你這小孩怎麽幹什麽都要獎勵，你是小朋友嗎？”
“我不是小孩了。”紀淮說，“我成年了，已經是個大人了。”
戚暮暮總覺得紀淮這話裏暗示了什麽，她撓了撓下巴，別別扭扭地給紀淮比了個大拇指，“你很棒，行了吧，紀大朋友。”
“呿。”紀淮輕嗤一聲，顯然很不滿意戚暮暮的這個獎勵。
太陽從東方慢慢升起，高高地挂在空中，陽光沒有遮擋地傾灑下來，籠罩了人一身，暖洋洋的。
紀淮輕輕眯了下眼，抓住戚暮暮還沒來得及伸回去的手往自己這邊輕輕一拉。
兩人的距離倏地靠近，戚暮暮呼吸一滞。
紀淮的視線落向戚暮暮身後，然後他慢慢擡起了雙臂，隔空環住戚暮暮。
戚暮暮身軀僵直，有些緊張：“你、你幹嘛呢？”
紀淮彎起唇角，看向柏油路地面。
地面上，他們的影子重合，他擡起手，将她的影子抱入了懷中。
“我在……要獎勵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