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心碎

“大皇子心性好,是茹兒多慮了。”他既然這麽說薛芷茹只好輕笑一聲,又望了一眼面容有些冰冷的軒轅倔,“王爺,別總是讓新娘子跪着,該是敬酒的時候了,眼下新夫人的姐姐也在,別誤了時辰,快快開始吧!”

聞言,軒轅倔擺了擺手。有下人端了酒過來,盤子裏三盞酒杯,兩盞金杯是敬給主位上的軒轅倔與邱蓉的,另一盞瓷杯是敬給坐在一旁的姜王妃。

邱惜端起一杯酒遞到軒轅倔面前,柔聲道:“臣妾邱惜給王爺敬酒。”

軒轅倔望她一眼,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邱惜又端起另一杯酒跪在邱蓉面前遞給她,柔聲道:“邱惜給姐姐敬酒,只希望姐姐不要記恨惜兒。”

這時,邱蓉總算擡起了眼眸,淡淡望了她一眼,伸手要接她手中的酒杯,誰知剛碰到酒杯,邱惜卻一松手,酒杯就掉在了地上。邱蓉的手僵在半空,蹙緊了眉頭望她一眼。

邱惜也望着她,眼裏滿是憂傷,哽咽道:“姐姐就這麽讨厭惜兒?連我敬的酒都不願意喝嗎?”

“我...”邱蓉張了張口。

“惜妹妹不必這般傷心,許是姐姐不小心手滑了。”薛芷茹見狀立即出言安慰。

“是嗎姐姐?”邱惜聞言,閃着淚花急切問道。

邱蓉皺着眉頭,微微閉上雙眼,連拳頭都攥得緊緊的。

“罷了,她不想喝就別讓她喝了。”軒轅倔突然冷冷一聲。

邱惜只好作罷,端起另一杯酒遞到薛芷茹面前,望着她柔聲道:“邱惜給王妃敬酒。”

薛芷茹望着她彎唇輕笑,然而并沒有伸出手,輕笑道:“嬌夫人生得如花似玉,不禁會吹笛子,還彈了一手好琵琶。昨晚在別洞湖,你彈的那曲《同絮曲》連我聽了都動了三分情,何況是王爺。你入了王府,日後伺候王爺我也能省點心。眼下莉夫人有了身孕,你也要好生照顧着,多去她那裏走動走動,畢竟你們是好姐妹。”

“是,邱惜一定竭盡全力。”邱惜點了點頭,望着她又把酒杯往前送了送。

孰料薛芷茹瞥了一眼酒杯,輕聲道:“只可惜我從來都不飲酒,這個王爺是知道的。妹妹的這杯酒,恕姐姐不能喝。”

聞言,邱惜微皺了一下眉頭,端着酒杯的手僵了一僵。

“茹兒不能飲酒,那就算了。”軒轅倔望着邱惜輕聲開口,又伸出手喚她,“來,到本王身邊來,跪了這麽久一定累了。”

下人接過邱惜的酒杯,扶她起身。她輕步走到軒轅倔跟前,軒轅倔則緊緊抓住她的手,對衆人輕笑道:“本王很喜歡嬌夫人,特把宴席設在了別洞湖的湘島上。現在就一同過去喝本王的喜酒吧!”

衆人紛紛起身,拜道:“恭賀王爺。”

八月初五,姜王爺新婚,大擺筵席,直至傍晚才畢。

回蝴蝶閣的路上有些乏力,雖然未有飲酒,也一點食物未進,可是被棗兒一路攙扶着腳下還是踉踉跄跄。八月初五,月亮又快圓了吧!擡起頭,空中卻一片漆黑,連一顆星辰都沒有。

“棗兒,是不是快要下雨了?”邱蓉輕聲問話。

棗兒擡頭看了看天,半輪明月高挂,星光璀璨,如此夜景,有幾分迷人。她輕聲回道:“是啊夫人,今日夜空漆黑一片,連半顆星辰都沒有,看來是要下雨了。”

聞言,邱蓉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又問:“假山旁的芭蕉樹還在嗎?”

“夫人,您說的是哪座假山?”棗兒不解問道。

“就是去蝴蝶閣路邊的那座假山。”

棗兒想了一會,點了點頭,“還在,每次我們出蝴蝶閣都會經過”

“是嗎?興許我沒有在意。”秀美的面上閃過憂慮,“你扶我過去,馬上就快要下雨了,我想看一看雨打芭蕉之景。”

“這...”棗兒猶豫了一會,夜色下只覺心中一片凄涼,望着她慘白的臉兒只好回道:“那奴婢陪您去瞧瞧。”

棗兒陪着邱蓉來到假山旁,此山已經很少有人爬過,光禿禿的有些難看。旁邊有棵芭蕉樹,芭蕉葉開始枯萎,到秋末時,蕉葉都會盡數凋萎吧!寂靜的夜空下,看着孤寂而又讓人憐惜。

棗兒扶着邱蓉站在芭蕉樹下,她知道她看不清,但她也沒有開口。就這樣兩人靜靜站着,過了一會,邱蓉突然說道:“棗兒,你去拿把剪刀來。”

棗兒一驚,“夫人,您要剪刀做什麽?”

“我看這芭蕉葉有些枯黃了,生長期間應随時剪去黃葉,以燒徒耗養分,且影響美觀。”

“夫人,不如我們一同回去,拿了剪刀再過來,你一個人站在這裏棗兒不放心。”

“無礙,你去吧!”

“這...”見夫人執意,棗兒只好留下她一人去蝴蝶閣裏拿剪刀。

忽然有微風吹來,拂過臉頰時能聞到淡淡的花香,是茉莉花的味道。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邱蓉輕聲開口,詢問站在柳樹下的青衣男子。

她居然知道自己跟在身後,他有些驚訝,一時間沒有回上話來。

像是能洞悉他的心思,她又輕聲道:“你給我的眼睛有時很不管用,我很少用它,所以我能聽出你的腳步聲。”

“你過的不好。”聞言,他向她走去,語氣裏聽不出是疑問還是肯定。

她依然靜靜矗立在芭蕉樹下,擡頭望着一片芭蕉葉,或許她能看得清。

她沒有回他的話。

“芭蕉葉已經開始枯萎,此地不适合種植此樹。年複一年還是如此,若是芭蕉有意,我願意帶它去別的地方種植,找一個能夠常青的地方。”他走近她,溫柔開口 。

她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更沒有回話,只是靜靜地站着,好似身後沒有他,好似從來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翌日一大早就有一抹大紅身影閃進了蝴蝶閣。棗兒正端着水盆進房為邱蓉洗漱,望到來人時微微一怔,接着就行了一禮,“參見二小姐。”

美人淡淡瞥了她一眼,一身繡着荷花的大紅錦衣彰顯得她高貴豔麗,伸手撫摸着頭上戴的一支金步搖,悠悠問道:“你這丫頭是沒長腦子還是有意?”

棗兒一驚,急忙跪地,“奴婢該死,奴婢參見嬌夫人。嬌夫人金安!”

邱惜輕輕揚眉,望了一眼房門,擡高了嗓門道:“起來吧!如今我已經是王爺的嬌夫人,日後可要記住了。”

“是。”棗兒低着頭輕聲回話,實則心中早已憤憤。

邱蓉躺在床上昏昏迷迷,已不知自己是何時醒來的,或許這一夜她都未曾睡過。門外是棗兒的聲音,還有她親姐姐的聲音。這個時候,是該她過來諷刺自己一番了吧!

門被重重推開,有人輕步向床邊走來,還能聞到淡淡的丁花香。昨夜,是她和他的洞房花燭之夜,在房間裏熏了一夜,香味還未散去。

“姐姐還沒醒嗎?”

邱惜走到床邊,望了一眼緊閉雙眼的邱蓉,臉上是邪魅的笑,眼裏是無盡的諷意。即便她再有一張比自己還要好的較沒容顏,但她的命終是苦的。她與她的娘親一樣,只會仁慈、不屑,最終會毀了她們的幸福。

邱蓉一直閉着雙眼,這一刻也不願意睜開,啓唇淡淡開口:“你來王府的目的就是如此吧!”

語氣裏沒有諷刺,沒有疑問,好似在喃喃自語。邱惜挑唇冷笑一聲,走近床前,突然抓起她的雙手,“當年你娘親搶了我的爹爹,害我娘親痛苦一生。如今你又搶了我的夫君,是我該讨回來的時候了。”

邱蓉聞言微皺了下眉頭,她對爹娘當初的事情不會有任何評論。當初爹爹是真愛娘親也好,還是一時好感也好,最終事已至此,她們這些晚輩又有何資格議論。只是替嫁一事卻真真不是願她,輕聲回道:“當初讓我替嫁的人可是你們母女,如今,怎麽又成為我奪走了你的夫君?”

“當初我是怕王爺戰死沙場,讓我孤獨一生。如今王爺回來,我自然是要嫁給他的。”邱惜出言狡辯,握着她的手又緊了緊。

雖然她的力氣不是很大,但邱蓉還是感覺到了微微疼痛。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她嫁進王府一年,多少辛酸苦鬥是她不願意看到的,卻還有人想嫁就嫁,不想嫁則退。沒有開口回話,只覺得嘴裏有些酸澀。

邱惜見她面上盡是苦澀沒有回話的意思,甩開她的手冷笑一聲,從袖中掏出一方東西扔到她面前,“這個東西不配戴在他的身上。如今我已嫁給王爺,我自然不會讓任何女子躲我所愛。”

有東西砸在自己臉上,還彌漫着丁香花香。心中忽然一緊,這是她送給他的佩狀香囊。不敢伸手去摸,怕會刺傷了自己。

見她如此反應,邱惜揚了揚唇,轉身就向門外走去,到了門前忽然又停了下來。望了一眼躺在床上面容蒼桑的美人,淡淡開口:“王爺是很愛邱蓉,可你要知道,我們兩個誰才是真正的邱蓉。”

“邱蓉...”她喃喃一聲,殊不知這個名字奪了她所愛,還險些要了她的性命。但它也是娘親十月懷胎辛苦給她求來的名字,即便是十年前她們姐妹二人互換過,但最初也是自己的。這一刻想來,她只覺得是何其諷刺。

門被重重甩上,輕盈的腳步聲遠去,而自己卻沒有了任何力氣。緩緩睜開雙眼,她看到了挂在床簾上的流蘇墜兒,原來她能看得清。或許她一直能看得清,只是看不清他的心罷了。軒轅倔,此生愛你何意?你終不能陪自己看一場雨燕雙飛。

“夫人!”棗兒端着水盆走到床前輕輕喚她。

她卻靜靜盯着那方流蘇墜兒,大紅色,看着鮮豔美麗,現在她也不覺得俗氣。

“夫人,起來吧!奴婢陪你出去走走。”棗兒放下水盆又喚了一聲。

邱蓉這才轉頭看她,忽感眼角有些濕潤,又慌忙轉過頭來,她怕流出的是淚。

棗兒見她這般,心中忽然一酸,哽咽道:“夫人,您別總是這樣好嗎?棗兒看着心疼,王爺她是愛您的,您為何要輕易放棄?”

輕易放棄?這句話有些戳到了她的心,眼裏早已打轉的淚水無聲地滑落。

“夫人,您是愛王爺吧!愛王爺就該去争取呀?”棗兒不知如何勸說,但她卻能明白這個道理。

“争取?”邱蓉輕輕吐出這個詞,為何這個詞她覺得有些陌生。

“若是您肯多愛王爺一些,王爺一定還會回到您身邊的。棗兒不想您總是這般默默無聞,您的消極躲避,只會讓別人稱心如意。”

棗兒言之有理,邱蓉卻靜靜躺在床上不再做聲。過了許久,久到棗兒放棄勸說要為她拿衣衫時,只聽她淡淡問道:“棗兒,王府附近可有道觀?”

棗兒一驚:“道觀?夫人您要做什麽?”

“我想去靜修幾日。”邱蓉伸手摸向自己肚子,“他在我肚子裏漸漸長大,我常在河邊走,怕會濕了鞋子。”

棗兒望了一眼她平坦的肚子,只好輕輕點頭。

昨夜沒有下雨,今日天氣卻霧蒙蒙一片,姜王前去上朝,王妃薛芷茹穿着花旦衣衫在醉軒院子裏莺莺唱戲。美人如同畫家筆下淡淡墨跡,溫雅,柔美,暈染了整個王府。

醉軒院門外站了一人,白色錦衣,負手而立,眯眼望着戲臺上的美人,如鷹一樣的眼睛讓人不敢直視。

臺上美人像是瞥見了他,莺莺唱着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門外男子依然站着,不進也不離去,直到一抹大紅從身後向他走來,方才開口:“嬌夫人洞房花燭之夜過的可好?這一大早是去了何處?”

邱惜向他輕輕行了一禮,“讓太子費心了,邱惜一切皆好。”

太子薛染夜輕笑一聲,“好就行,這女子洞房花燭一輩子可只有一次,嬌夫人美豔動人,王爺自是百般喜愛。見夫人膚色誘人,昨夜定是好生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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