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雪山求生雪崩逃生,痛擊小人

餘溫記得這位跛腳男人。

綠江大酒店的走廊裏,她曾匆匆勸過此人,不要乘坐電梯。

“郁渡,幸會。”跛腳男點頭致意,噙着笑,目光掃過山洞裏的衆人。

人們也同樣在打量他。

郁渡年齡約三十五六,身型瘦弱,腿腳遲緩,卻精神尚好。他穿着一身銀灰色的防寒服,顯得不合身的窄與俏皮。

餘溫與夥伴們交換視線,瞧見他們眼裏的恍惚與痛惜。

旅途殘酷如斯,方才四位青年所講述的“借貸與替換”的規則竟這般不留情地在時淺身上得到驗證。

丁茂硯已經紅了眼。

夥伴的離去本就令人傷懷,活生生的替換更是讓人無法接受。然而,他們卻沒有辦法把怒氣撒在重獲新生的郁渡身上,尤其此人還是格外的謙遜,紳士。

“餘溫。”

餘溫道出自己的姓名,算是打過招呼。

郁渡不以為忤,舉起手腕示意:“也是真巧,竟然和餘溫你加上了好友。”

“這一次,我可要謹慎了啊。”

衆人的臉色更差幾分。

郁渡雖然嘴上客氣,卻并未向餘溫他們的帳篷處前進一步,而是自發地加入四位青年的領地,和他們有說有笑,疏離又融洽。

山洞裏,兩撥人泾渭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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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暴風雪降個不停。衆人或是體力耗盡,或是精神頹靡,就這樣維持和平地休息了一晚。

直到次日,金黃的晨光照進洞口,喚醒沉睡的游客們。

餘溫踏出山洞,入目是無盡的白。向下望去,連綿的厚重積雪不見盡頭,勁風凜凜,刮起霧蒙蒙的雪粒。

這已經是他們到達晉嶺後的第三個清晨。

“不能再坐以待斃,得用最高效的法子離開雪山。”生火煮飯時,餘溫對小夥伴們提道,“雪停是好消息,但想要在兩天內徒步走下山,幾乎是不可能的。”

“那怎麽辦才好?”

餘溫舀一大勺米粥,擡眼道:“滑雪。”

浩空低沉,茫茫的陰翳日光讓人分不清天際與山巒。

山洞裏的所有人皆全副武裝,滑雪服、背包、手套、護膝、滑雪板與滑雪杖……乍一看,還真像是一群極限運動愛好者。

燕燕緊張極了:“我,我一點兒也不會。”

餘溫踏着板子“咯吱咯吱”地走到她面前,幫剛成年的小女孩整理帽子:“別的都不要管,按我剛剛教你的來做。只要能下山,就是好樣的。”

燕燕乖巧點頭。

旁邊,胖青年不耐煩道:“別磨磨唧唧的,不想滑的話,把裝備給我!”

餘溫瞥他一眼。

難怪胖青年要酸。自己隊伍這邊是中高級套餐的混搭,加上餘溫和李明川兩個滑雪高手帶隊,穩妥系數倍增。

而那頭,胖青年和瘦青年運氣不佳,倉庫裏沒有像樣的裝備,偏偏還不能搶別人的。

果不其然,金錢便是實力的象征。

餘溫放眼望向這一片廣袤勝絕的雪原,心中竟然浮現出幾分暢快的滋味。

她先觀察路線,再和夥伴們一起熱身。最後是餘溫帶着燕燕,李明川帶着丁茂硯,沒有追求花哨,老老實實地起步,慢速前行。

順利的話,幾個小時即可下山。

野外不比雪場,極容易被積雪下的巨石,矮樹,或者地表深深淺淺的溝壑等地形絆倒。然而,幾天幾夜的大雪倒是排除了此項風險,幫助他們自由地滑下山,連磕碰都無。

自由的風與生命,帶來久違的享受滋味。

丁茂硯甚至哼起了老歌。

忽然,通話那頭傳來李明川的怪叫:“哇呀!吓死我了!”

餘溫蹙眉:“怎麽了?”

話音剛落,只見一只金雕從她的頭頂掠過,近一米寬的雙翼傲然展開,威倨凜凜。

它似乎并不是很餓,或者是聽到了其他金雕尋找美味食物後的信號後,急于前進,竟然未曾嘗試攻擊他們一下。

“真難得。”餘溫舒出一口氣。

那樣兇猛的禽獸出沒,也難怪李明川咋咋唬唬。

眨眼間,餘溫卻瞧見一道長長的裂紋于腳下平厚的雪地中驟然出現,像是被猛烈撕扯過的一整片山的雪衣,在一寸寸地迸裂開來。

她眼珠瞪大,雙腳已然做出剎車的動作。

“不好!快停下!”

未等做出更進一步的反應,只聽後上方遠處瞬時傳來雪塊崩裂的“隆隆”聲音,而身旁的空氣更是如海浪般劇烈翻湧。

“是雪崩!”餘溫大駭。

通話裏傳來李明川的驚惶呼喊,燕燕更是當場歪倒。

腳下踩立的雪層像震中的地殼般在劇烈晃動,松散開裂。山上緩緩瀉下的雪浪自身後沖來,令餘溫仍在滑行中的身體瞬間失去平衡,被動地摔倒在山坡上。

身後的雪流速度極快,餘溫仰倒時,人已經有一半被裹挾在雪下。破碎滾下的雪塊漫過她的頭頂,鑽入脖子,貼近她溫熱的肌膚。

“找東西抓住!”餘溫大聲提醒,聲音破碎而朦胧。

很快,燕燕放緩的尖叫聲與自己愈隔愈遠,似乎是幸運地抓住了什麽東西。

餘溫則繼續掙紮着,雙手不畏痛楚地揮動。

好不容易,她扯住一把細韌的蔓草作緩沖,沒來得及揚唇,卻被什麽人給生生掰開手掌。

餘溫暗罵一聲。

越來越多的雪淹沒到她的臉上,餘溫再不拖延,摸到背包帶上的安全氣囊啓動開關,用力拉下。

一瞬間,耳畔的轟鳴聲更甚,卻如同天籁。

蓄電氣囊自動撐開,幫助餘溫漸漸拉高她身體的重心,使她松下一口氣。

質量比雪輕的充氣氣囊對于陷入雪流中的人來說,就好比落水時的救生圈。

萬幸,這套裝備沒有在關鍵的時候拉垮。

有了信心,餘溫雙腳不斷模仿仰泳時腿部的動作,将身體進一步高擡,直到感覺身旁的雪流慢慢緩下。

小雪崩,亦是停了。

“呼。”餘溫長舒一口氣,擡手撐起肩背,扭轉腰部向上望去,尋找夥伴們的身影。

她瞧見,幾米高的雪坡地上有支黑袖子露在翻碎的雪堆外,手裏攥緊一把蒿草。

是那個胖青年。

“活膩了,敢惹你姑奶奶。”餘溫三兩步爬上坡,狠狠踹他一腳。

情況緊急,她勸自己先記下這筆惡帳,解了氣就罷。

一身的裝備不便于行動,餘溫丢掉手杖,再手腳并用地脫下滑雪板,焦急地與夥伴們取得聯系。

“燕燕,你怎麽樣?”

…………

餘溫這邊争分奪秒地尋找小夥伴,在她身後,剛爬起來的瘦青年三步并作兩步地跳過去,竟是不顧胖青年的死活,就要率先撿漏穿戴上她散落在地上的高級雪板。

“一丘之貉。”餘溫不屑道。

雪崩的風險還未完全解除,這些裝備此時除了會因為過于笨重而妨礙她逃生之外,一無是處。

找到燕燕的位置,餘溫取出橙黃色的小雪鏟幫她脫身,也和那邊情況尚可的李、丁二人取得聯系。

無論如何,得趕緊離開這裏。

突然,燕燕聲音發顫地攥住她的手臂:“餘,餘溫姐……”

餘溫警覺擡眸,瞧見山頂的情況,不由呼吸一滞。

更高處,本就白茫茫的天色像是被攪渾一般,一朵朵蘑菇雲似的雪浪轟隆炸開。幾百米外的山頂上,幾乎占據餘溫全部視野的雪塊正高速瀉湧而下。

眼前的景象像是在輕蔑地告訴他們——剛剛上演的,只是小菜一碟。

“快!”餘溫忙吸氣,三下五除二地幫夥伴卸掉滑雪裝備,拽着人,瘋狂向雪崩路徑的正右方逃離。

這是一場和死神的賽跑。

二人剛跑出不足十步遠,沒頭高的雪流便在剛剛的位置傾瀉而下,澆築出一道厚實的雪坡。

剛探出半個身子的胖青年與貪圖財物的瘦青年當場被吞噬。

燕燕吓得失語。

未等反應過來,卻又被餘溫沒輕沒重地一掌捂在臉上。

“唔——”

她委屈地轉臉望去,剛掙紮開一點,就發現雪崩帶來的氣浪讓她愈來愈喘不過氣,如同面臨極高速運轉的風筒那樣窒息。

燕燕這才曉得自己誤會了同伴,連忙學着餘溫閉口屏氣,騰出一只手捂住口鼻。

餘溫顧不得那麽多,只知拼命地沿着與雪崩之勢呈90度角的方向奔跑。

可她不曉得,這座山有多大,而雪崩究竟會覆蓋至哪裏。

她們跑得很快,很快,可在狂傲的雪山看來,那不過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偏轉角度。

更多的雪随連鎖反應呼嘯而下。

壯美的雪雲噴薄至二人的頭頂,瞬息之間,有一股巨大的雪浪将餘溫整個人拍翻。

她忍不住痛哼一聲。

肩膀劇痛,斜上方壓着厚重的積雪,始終被她一只手死死捂住的嘴也仍舊不免吞下冰涼的碎雪。

餘溫該感到慶幸。

如果她沒有覆蓋住口鼻,這些雪就會像無孔不入的流水那樣,注入她開放的咽喉和肺,令她當場窒息。

一切似乎化為安靜。

餘溫睜開眼,發覺光線為厚雪阻隔,周邊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比這更可怕的,是她甚至無法分辨出,哪裏是上方,哪裏是地心。

餘溫穩住呼吸,立即掏出腕表,一面取東西一面聯系同伴。

“聽着,不要原地不動!不然碎雪馬上就會凝結成硬塊,更加危險。”

“姐姐我還好,呼,我在努力地往上挖。”是李明川的聲音。

餘溫卻連忙叫停:“等一等!”

倘若他真的是向上挖還好,可如果,是大頭朝下呢?

手電筒艱難地照亮眼前,餘溫在倉庫裏争分奪秒地挑選着,卻發現系統并未為他們配備與重力傳感有關的工具。

貨真價實的冰天雪地中,被掩埋的餘溫急得冒出一頭熱汗。

忽然,她想到什麽。

下一秒,一瓶常溫礦泉水出現在她的掌心。

“我有主意了!”

與此同時,她發現手上許久未再發光的綠色腕表,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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