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到巴利安!

後勤人員已經迅速打掃完戰場,只餘留客廳的一片狼藉還沒有收拾。地毯上躺着兩具死狀凄慘的屍體,尤其是女人因為槍彈巨大的後坐力整個頭顱都被打爛,深紅色的鮮血和腦漿混合在一起濺到地上,原本美麗絕倫的外貌頓時也變得可怖無比。

克裏斯就那麽無助的跪坐在他們身旁,一語不發地低垂着頭掉眼淚,沉默着越發使人看着心痛。

“先生,十分鐘到了。”那些人早已見慣生離死別,看到他哀恸的模樣還是有些同情,但不得不提醒。“斯誇羅大人還在外面。”

“我知道了。”

克裏斯平靜地擡起頭,露出蒼白的臉和通紅的眼睛。他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踉跄着站起身,背影決然地走出房間。

已是深夜,兩人一高一低,正在小巷裏緩步行走。

本應在晚上開始喧鬧的夜生活的小巷死寂一片,兩旁的酒吧小店紛紛關門停業。不甚寬敞的道路上空無一人,只有一盞盞路燈還在孤獨的照明,将兩個人的影子拖得長長的,在石板磚上輕輕搖曳。

“所以大人和家父算是舊友嗎?”

“我曾經向他讨教過劍術。”

“原來如此……”

父親的劍術高超,卻不喜歡殺戮,因此對于一些黑手黨家族的邀請向來都是委婉拒絕。然而卻正是這份堅持,讓曾經伸出友好之手的菲奧萊頓惱羞成怒,動了殺心。

想到父母溫柔的笑臉,訣別時的不舍叮囑,克裏斯心中一痛,盈眶的淚水被他咬着牙擡頭看着烏雲密布的天空,硬是憋了回去。怕被斯誇羅察覺到,他慌忙轉移話題。

“大人的同伴們都和您一樣好相處吧!”

“那些混蛋!”像是想到了什麽,斯誇羅有些煩躁。“他們的脾氣很糟糕,記得少說話就好。”

“是、是嗎。”

“……”

“……”

“……大人。”

“嗯?”

“您能……教我劍術嗎?”

克裏斯嗫嚅着出聲,圓睜的大眼裏滿是渴望與固執。“父親留給了我一把劍,我只會練習基本的招數,還沒有……還沒有來得及教我剩下的……”

“我不收徒弟。”

幹脆的拒絕瞬間令克裏斯墜入低谷。他低着頭深吸一口氣,勉強維持住自己的表情,不至于失了風度,只是嗓音有些哽咽。

“抱歉,是我唐突了。”

或許是夜裏受了涼風,再加上剛剛哭了很長時間,克裏斯突然忍不住打了個冷嗝。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又打了一個,聲音在寂靜的小巷裏令人尴尬的清晰。他強忍着想要控制這難堪的時刻,然而盡管臉憋的通紅,還是不時冒出幾個冷嗝。

平日良好的教養讓他簡直要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看着又可憐又可笑。

斯誇羅瞟了他一眼,看到他可憐兮兮的模樣,冷峻表情一時有些繃不住,勾起一抹不明顯的弧度。他冷嗤了一聲,突然開口。

“……我可以教你劍術。”

“咦?什麽?!“克裏斯被突如其來的驚喜砸的有些頭暈眼花,連打嗝都吓沒了。“您答應了!”

“喂!我可不是收你為徒弟!”斯誇羅有些不自在,冷下臉惡狠狠地吼出聲。“只是簡單的指導!”

克裏斯才沒空想這之間有什麽區別,露出久違的欣喜笑容。

雖然看着像是不近人情,實際……很溫柔啊。

這個人。

說起來真是巧合到不可思議,菲奧萊頓家族因為一貫嚣張的作風,甚至敢在彭格列的地盤下手,他們以為這個龐大的黑手黨組織不會理會,結果招來滅口的悲劇。只用了一個人,幾個小時,一個新起的地頭蛇就被連根拔起。

這就是百年家族的恐怖實力。

他們想要招攬父親卻被婉拒,那些卑鄙的人早有後招,當時的自己還不知情,只知道聽母親的叮咛躲到隐蔽的地方。

如果不是斯誇羅來的及時,他也早就被殺害了。

失去了雙親,甚至仇敵也被全數殺光,他沒有了目标,前途一片迷茫,已經無處可走。

他知道彭格列,但僅此而已,若是沒有今天的事情,或許他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些。在對斯誇羅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就這麽貿然跟着去了一個未知的地方,似乎過于莽撞。但是,他救了自己一命,想必也不會壞到哪裏吧。

或許,這并不是個壞選擇。

這個時候的他,已經沒有了絲毫退路,昔日的榮光與寵愛,所有一切都已煙消雲散。他,身為伯納羅蒂的遺孤,要掙紮着活下去,不論以什麽身份,即使是父母最不願讓他沾手的黑手黨。

他也要,笑着,堅強的。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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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開竅了嗎!斯誇羅!”

明明是一個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漢,卻被列維猥瑣的表情瞬間破滅了形象。他擠擠眼睛,抵了抵斯誇羅的肩。“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啊!從哪弄來的?”

“混蛋!你是想死嗎!”

斯誇羅暴怒地抽出劍,怒罵聲震得克裏斯耳朵嗡嗡作響,但是好像其他人都已經司空見慣。就比如對面那個戴着墨鏡,頭發被染得亂七八糟的男人,好整以暇地圍觀着這出鬧劇。注意到他的目光後,還掐着腰送來一個飛吻。

……

盡管如此,看着都是很散漫的模樣,天性敏感的克裏斯還是感受到自從踏入這個大廳後,來源于他們的恐怖殺意。

他感覺自己像是整個食物鏈最低端的生物,幾乎只需幾個眼神就足以讓他潰不成軍。

太可怕了。

這幾個人的身上,究竟背負了多少條人命?

巴利安的随行人員動作很快就給他整理出了一間房,在二樓的最西側,一推開窗就能夠看到一大片開的嬌豔的玫瑰花圃。

說是基地,但依照規模小國國王的城堡恐怕都沒有這麽恢弘的氣度。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邊際,遠處郁郁森森的樹林甚是茂盛,仔細一瞧還有雲杉和梧桐,意大利最常見的白楊更是高聳的挺立着,仿佛要直插雲霄。被規劃好的花園盡是名貴的花種,只是很可惜沒有看到他鐘愛的雛菊。

偏南的方向有一條寬闊筆直的大路直通向廣場,噴泉已經被打開,落下來的水花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與水中的光影交相輝映。雖然時間還很早,工作的人員都已經開始忙碌,廣場上一群潔白的鴿子散落在各處低頭叨着玉米粒,白色的身影在水光的遮擋下若隐若現。

克裏斯注意到玫瑰花圃進了一個人,正在細細澆灌每一朵盛開的玫瑰。他扒在窗沿上,伸出手習慣性地打招呼。

“早上好啊!”

那個人帶着口罩詫異地擡頭,看了他一眼後急忙轉過身繼續工作,像是什麽都沒看到。

和家裏相比之下,這裏的氛圍簡直算得上死氣沉沉。自從他進來,就沒有看到一個人露出過笑容,都是冷冰冰的,虛僞客套,像是不會思考的機器人。

可是每天清晨都會和他打招呼的園丁,喜歡給他塞蛋糕的廚娘,還有一直笑眯眯的管家,都不在了。

克裏斯告誡自己應該适應不同的情況,還是難掩心中沉甸甸的失落。他合上了窗戶,從襯衫口袋裏抽出一枚做工精良的百達翡麗懷表,防塵蓋上刻着花體的“桑德羅致瓦倫蒂娜,永恒的愛”。

這是他唯一帶回來的遺物。

“咔噠”一聲蓋子彈開,上面赫然是一對相貌姣好的愛人甜蜜的合影,時針依舊一絲不茍地劃動,只是昔人已不再。克裏斯伸手摩挲了照片半響,露出一抹極苦澀的笑容。

“請告訴我到底該怎麽辦?你們說,笑着可以治愈一切的憂傷,可是……克裏真的不知道……”

“汪!”

被治愈的安德烈突然闖進來,它看到好久不見的主人興奮地甩着舌頭撲了上去,給了克裏斯熱情的問候。

“安德烈!等等!別……別鬧!”

克裏斯措手不及就被撲倒在地上,他的臉上滿是黏糊糊的口水,半響才氣喘籲籲地推開熱情過頭的傻狗,才尴尬地發現門口還站着一個靜靜等候的仆人。

注意到打鬧結束,仆人低着頭開口,語調沒有什麽起伏。

“大人,用餐完畢後,請拿上劍。斯誇羅大人還在練習。”

“啊好的。”

克裏斯愣了愣松開了手,安德烈似乎覺得主人有些無趣,開始滿屋亂轉,東瞅瞅西撓撓。

他将一直緊緊攥着的懷表收到口袋,一手按住胸口,心髒仿佛随着懷表一起跳動,一下又一下。

克裏斯突然釋懷了許多。

他需要時間來慢慢習慣這裏的一切,消極的抱怨可不是自己的風格。

最主要的是,你們會一直在天堂看着我,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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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用力!”

“明白!”

斯誇羅抱肩挑剔地審視着克裏斯揮劍的姿勢,終于微微颔首,承認還算有點天分。

他想到什麽,狹長的眼睛直直盯向某處,過了一會不着痕跡地收回視線。

恐怕克裏斯一直都不會知道,因為住處還引發了一起争執。一向驕傲的巴利安成員根本不會允許一個外來的人住在這裏,況且是沒有什麽戰鬥力的少年。

最後他們達成了協議,讓他住在最偏僻的西側,正好距離他們有一段路程。平日的三餐都在自己的房間,這樣就避免和他們有什麽交集。

沒有足夠讓人另眼相看的實力,他們是不會承認他有什麽地位的。

斯誇羅清楚,若是他在短期沒有什麽成長,那些垃圾們絕對不會再容忍一只蝼蟻一樣的存在。

這也是自己對他的考驗。

如果連這一點決心都沒有,他只會死的更慘。

“……我懂了!斯誇羅!這樣對嗎?”

突然的呼喚聲打斷了回憶,他将目光投向神采奕奕的少年,那雙海藍色的雙眸笑得眯成了彎彎的月牙,說着不停比劃自己新學的招式,驕傲的模樣像是要邀寵的小孩。

斯誇羅不由愣了一下。

……應該會有什麽不同的吧。或許,是否真的能對他有一絲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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