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最後耿非還是叫醒了南宴。他的人形藥水只能支撐24個小時,時間寶貴,不能浪費,更何況白粥還沒喝完,又做了那麽一場運動,還是要好好補充能量才是。
南宴醒來的第一個瞬間見到的還是耿非那張放大的臉,湊得十分近,看得他都快成鬥雞眼了才退開。
門外的北澤轉了轉門把手,發現進不來,只好急急敲着門。
耿非起身去開,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耿非也狠下心腸,生硬地點了點頭。人總是需要一步一步地成長,一步一步變得無堅不摧。他可以為南宴披甲戰鬥,護他安好,但總不能寸步不離,保護他的最好辦法,還是要讓他自己變得強大才好——任何折磨你不死的,都能從傷處長出一雙強壯的翅膀來。
北澤踱步進來,面色深沉。
南宴看他這樣,小嬌羞的情緒突然消失殆盡,那種不安的感覺又從心底升起:“怎麽了嗎?”
北澤一屁股坐在他床邊的椅子上,翹了個二郎腿,說:“你知道你睡了幾天嗎?”
南宴看看耿非,見他無動于衷,便轉頭看着北澤:“不知道。”
“哈哈!”北澤突然換了張臉,轉眼又是那個玩世不恭的他:“逗你玩兒呢,你只睡了五個小時。”但是已經足夠外面亂成一團了。
沉默了很久,北澤還是說了:“顏奇利的事情被人挖出來,販賣兒童,吞吃公款,在警察來之前跳樓自殺了。顏小菲精神失常,扭送市第五精神醫院。你的照片,豔·照,不知道被誰po在了網上,娛記都興奮瘋了,微博因為你的事情,癱瘓了。”
看着南宴如遭雷擊的樣子,北澤結束了這場淩遲:“我說完了。”
南宴一把癱倒在病床上。
耿非坐上來,扶着南宴的肩膀,說:“照片是章天澤流出來的。”顏奇利和章天澤自初中開始就是死黨,兩人之後又有利益糾纏,換種說法,就是顏奇利的罪行,大半都有章天澤的參與。
其實媒體挖出來的,遠遠不止北澤說的那些。北澤走之後,南宴側卧在床上,背對着耿非,眼睛睜得酸疼,卻流不出一滴眼淚來。
他的手機早已被耿非關機,許昭靜找不到人,只好打電話給北澤,摸到了這裏來。
南宴還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鹹魚粘鍋一般。
許昭靜本來怒火沖天,見這副情狀,也只好軟了聲音,但還是隐隐有質問的成分:“你小時候的那些事為什麽沒告訴我?你至少應該對我全透明吧!”
南宴翻過身來:“什麽事?”
許昭靜沒反應過來。南宴又重複了一邊:“什麽事沒告訴你?”
許昭靜“哼”了一聲,“你沒告訴我的事兒多了去了!你小時候被拐賣你怎麽沒說?現在外面都在說你在顏奇利的事情裏有一腿你知不知道!”
“我沒有。”
“不然你為什麽包庇他?為什麽不告發他?”許昭靜瞟了他一眼,涼飕飕道。
南宴擡眼:“我為什麽要告發他?他們誰養過我了嗎?誰關心過我了嗎?我被拐賣的時候,你們誰知道我的存在?”他的聲音發顫,一聲一聲地戳穿耿非的心腸。
許昭靜無言以對,氣氛劍拔弩張。
耿非開了口:“那些孩子在被拐賣的時候,也和你一樣。你有藍阿姨可以依靠,他們又要依靠誰?”他坐近前去,也不管許昭靜在場,只擁了南宴入懷:“知道你心裏難受,你哭吧,我不笑你。”
南宴本沒有多大淚意,心裏翻湧的都是對命運的埋怨,聽了這句話之後,卻再也忍不住,眼淚說來就來,潮水般湧出眼眶,用力抓着耿非的後背低吼出聲,像是要把這些年的委屈都吼出來一樣。
許昭靜腳尖微移,尴尬得恨不得隐形。只甩下一句:“我先去監督他們做好公關。”就風一樣地走了。下了樓之後,她才意識到最重要的好像沒問——那些果照是哪裏來的?
想了想,她還是跺了跺腳,回望着那棟住院部大樓,突然覺得有些感傷。
南宴哭夠了勁兒,終于想起了正事兒:“藍姨呢?”
耿非:“在給顏奇利料理後事。”又囑咐:“你別去添亂。”
南宴嘴唇動了動,最終說了聲好。又問:“豔·照是怎麽回事?”
耿非擰了擰眉毛,松開南宴,抄兜走到窗前,看着下面熙熙攘攘不厭其煩的娛記,聲音缥缈地說:“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從章天澤手裏流出來的。如果他再變态一點,在酒店放置錄像機也是有可能的。”
南宴神色一凜:“你是說……”
耿非轉過身來,細碎的劉海微顫,他說:“被販賣到山區的那些孩子都被找到了,做了體檢,都曾經遭受過不同程度的性·侵。”見南宴還能接受,就接着說道:“顏奇利沒有性·虐的愛好,造成性·侵的,應該就是中間那個神秘的轉手人。”
南宴鬓邊的血管又是突突直跳,整個頭都要炸裂開來,他說:“章天澤。轉手人是章天澤。”
作為受害者之一的他再清楚不過,轉手人章天澤的特殊愛好。如果當年藍笙再晚來一步,大概他也是被侵犯的人之一。
是時候面對這些了。南宴瞬間成長成了一個強者,直面自己的軟弱,親手切割身上的毒瘤,殘忍,卻有膽魄。
他拿過手機開了機,撥通許昭靜的電話,讓她找一個可靠的記者過來,平靜地接受了采訪。
耿非看着南宴的嘴巴一張一合,眼神卻不在如從前那般,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樣空洞。心裏不由得“咯噔”了一聲。
采訪結束的時候,南宴說:“我還想說一句話。”他很虔誠地站起身來,聲音變得堅定:“藍姨,謝謝您。對不起。”謝謝您給的母愛,對不起,我還是做了一柄尖錐,破壞了您原本和樂的家庭。
自那以後,南宴照舊喝粥,挂水,休息,時不時接受北澤和許昭靜的“騷擾”,卻沒人能找回從前的他。
貼身照顧的耿非更有直觀的感受——南宴變了。皮笑肉不笑,變得尖刻銳利,變得冷漠無情。
24小時已經進入倒數,耿非看着病床上的蹙着眉頭的睡顏,心裏歉意無限,柔情無限,卻唯獨沒有後悔。他支起身子,在南宴臉頰上落了一吻,很輕,很柔軟,仿佛傾注了所有的愛。
南宴醒來的時候,陪在他身邊的是北澤。
他沙啞着嗓子問:“耿非呢?”
北澤:“不知道。”
“肉圓呢?”
“昨天還在我那兒養着,病怏怏的。今天一早起來就精神抖擻了,老爺子挺喜歡它,正遛着呢!”
南宴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
北澤咂吧咂吧舌頭,商量着道:“你是打算今天出院還是明天?”
南宴從衛生間洗了臉出來,問:“顏奇利的葬禮是今天還是明天。”
被這一愣,還是如實回答:“明天。”
南宴說:“那我就後天出院。對外就說我還在昏迷。”
北澤看着南宴,上前來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你丫這麽冷淡是不是想打架。”
南宴冷淡地把他的手從脖子上拿下來,看了他一眼,說:“別鬧。”
北澤第一次在南宴面前感到尴尬。
此時的耿非正呆在北晖首長身邊的小餘同志手裏,神采奕奕。
北晖首長帶着他出來溜達曬太陽,路上一直給小餘同志普及新時代犯二大法,小餘同志認真聆聽教誨,并表示強烈擁護首長同志的主張。
四分鐘之後,剛才神采奕奕的耿非同志這會兒已經昏昏欲睡了。正要會周公的前夕,耿非同志眼角的餘光瞥見九點鐘方向有一猥瑣分子正在迅速逼近,當即睡意全無,抖擻精神準備戰鬥。
來人是章天澤。他不知道從哪兒得來的小道消息,說是北晖首長十分不待見南宴同志。
顏奇利已經死了,他的把柄都捏在藍笙手裏。藍笙又是個心軟的人,指不定南宴一個商量,她就把那些東西全抖漏出去了。這才來找北晖首長幫忙,打算把南宴同志逐出娛樂圈,屆時他的關注度不那麽高,七嘴八舌的人民群衆也就少了,到時候即便藍笙抖出什麽東西來,那還不全憑他的一張嘴,偷梁換柱偷星換月把黑的說成白的都是一場記者會的事兒。指不定他還能借着這事兒重新走上星光大道呢。
章天澤心裏盤算得十分得意。現在的重點是拿下眼前這個老頭子。于是上前來,畢恭畢敬地問候了一聲,硬扯着老頭子往茶餐廳去了。
但他也小瞧了北晖首長了,這一肚子心眼的老頭子一見這貨這麽殷勤,就知道要有幺蛾子。于是把眼睛一瞟,小餘同志立即會意,把首長同志的香蕉6S手機交到他手裏,自己拉着耿非同志撤離現場。
于是北晖同志把玩着新手機,章天澤亂黨誇誇其談,白讓首長蹭了一頓下午茶。
耿非一見章天澤就擰起了眉毛,正愁着不知道要怎麽脫身,正巧趕上小餘同志怠工找妹子談天。于是一按戒指,召喚了芝麻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