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耿非讓系統定位了章天澤的犯罪證據所在的位置,于是撒丫子開跑。小餘同志還在侃天,一回頭發現耿非不見了,趕忙進去禀報首長。

等到首長同志開始找狗的時候,耿非已經跑到了地方。

【叮咚——目的地已到達!是否繼續使用系統麽麽噠?】

耿非看着眼前的大別墅,說:“精确定位。”

【叮咚——精确定位完畢,請小非非沿着光标前進麽麽噠!】

耿非邁開腿。系統果然還算靠譜,指引着他從廚房半開着的落地窗進入別墅,順沿着樓梯往上爬,一拐角就到了顏奇利的書房。

只不過……書房裏有人,是藍笙。

【叮咚——位置已到達。目标位于書架最頂層的黑色皮箱麽麽噠!是否需要繼續使用系統麽麽噠?】

耿非看了看書房裏那個癱坐在地上的女人,半身佝偻,頭發散亂,地面上整整齊齊排列着一組組照片,都是顏奇利年輕時候的舊照。

書房裏的窗簾把陽光隔絕在窗外,顯得一室昏暗陰森,再加上秋日裏特有的涼意,不禁使人毛骨悚然。

藍笙這大半輩子都在為顏奇利和顏小菲忙活。如今一個死了,一個瘋了,再堅強的女人也會瞬間蒼老。她伸手撫着顏奇利的遺照,眼裏含着兩泡眼淚,嘴角卻詭異地扯出一抹弧度,像是想到了什麽值得高興的往事。

耿非靜靜地看着她,心裏突然為這個女人感覺到幾許悲哀。一個女人,沒有獨立的經濟能力,大半輩子都依附着顏奇利生存——不是她不能離開他,而是她邁不開這一步。舊社會的“三從四德”在她骨子裏早已根深蒂固,她反抗過的最激烈的一次也不過就是當初把南宴從山溝溝裏找回來,可是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對不住顏奇利,因為她違背了他的意願。

現在一家子只剩下她一個,她突然覺得有些沒着落。竟然又懷念起被顏奇利大聲責罵的日子,至少家裏不會這樣冷清。

耿非頓了頓,說:“不需要了。”

【叮咚——系統即将收起,祝小非非心想事成越長越帥麽麽噠!】

系統的聲音藍笙聽不見,耿非的聲音也壓得極低。

空蕩蕩的屋子只要有一點聲響就會引人注意,連鐘表秒針跳動的聲音都顯得那樣清晰,藍笙像是有感應一樣,幽幽地轉過身來,看到了在房門口踟蹰的耿非。

“小南身邊的狗有鬼!”

“好久沒吃狗肉了!”

“那畜生肯定不幹淨!”

……

藍笙的耳際突然嘈雜起來,紛紛亂亂都是顏奇利的聲音,或溫柔低語,或嚴肅商量,或大聲呵斥。她突然回了神,目光陡然變得犀利起來。

耿非乍一對上藍笙恐怖的眼神,一股危機感就從他心底裏升起。他一步一步往後退,藍笙轉回身子,把擺在地上的照片一張一張摞起來,把它們放到書桌上,神經兮兮地說:“老顏,你等一會兒,我去弄點你想吃的來。”

耿非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意識到不對勁,往後退了幾步就想撒丫子跑路。只是這棟別墅格局和別的不同,再加上耿非天生的路癡體質,等到他蹿回廚房的那個落地窗前時,藍笙已經搶先一步握了菜刀在手裏,扣上了落地窗的窗扣。

耿非看着她陰慘慘的笑容,腦海裏急速旋轉,手指剛要暗上戒指,就已經被一柄快刀截了肢。疼痛漫過全身,那只帶着戒指的狗爪子就在眼前,耿非不顧血液噴湧的前肢,伸着另一只手想去夠戒指,但很快,藍笙就撲上前來,剁掉了他另外三條腿,一刀剖開他的肚皮。

耿非想:藍笙對殺貓狗這種事情肯定很有一手,又快又狠覺。南神不知道醒了沒有,飯吃了嗎?精神有沒有好一點?會不會……經常想念那只會說話的哈士奇?

藍笙瘋了似的,一手徒手去掏耿非血淋淋的內髒,一手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又打了個電話。耿非隐約聽見她說:“小南,不要怕,你會好的。我一會兒給你送狗肉湯,不要怕,沒人會害你了!”

不知道南宴在電話那頭說了什麽,藍笙已經一把挂斷了電話。

耿非想,藍笙在瘋狂的時候還想着南神,挺好。

哈士奇的嘴角不斷滲出血水來,浸染着毛發,好疼啊!耿非想,原來死是這麽疼。

藍笙把哈士奇的內髒掏出來,腸子肚子流了一地。

“老顏最喜歡吃腸子炒扁豆了,這可是好東西。”她喃喃着,起身去拿了盆來裝。

耿非見他走遠,用截斷的四肢在櫥櫃的門上寫寫畫畫,他看見自己鮮紅的血和猙獰的內髒,他閉上眼睛,眼前出現了南宴那張驚豔的臉,假裝圓滑的南宴,嬌羞的南宴,偶爾釋放天性整人時候的南宴,以及呆呆萌萌的南宴,傷心時候的南宴。時光仿佛回到那時候,耿非在臺下揮舞着熒光棒,大聲喊着南宴的名字。

如果可以,我還想做你的粉絲。我愛你。

門“嘭”的一聲被踢開,南宴聞着滿屋子的血腥味,心裏揪成了一團。直到他親眼看到躺在血泊裏的肉圓時,無聲的淩遲才結束,他的心碎裂成了齑粉。鮮紅的顏色刺痛着他的眼眸。

藍笙正在摘除腸子上的脂肪,聽見聲響擡起頭來,對着南宴“呵呵”地笑:“小南,你來了啊!”她站起身要來抓南宴的胳膊,被一同前來的北澤擋開了去。

她也知趣地縮回手,說:“你先去書房找你顏叔叔說說話,飯一會兒就好。你如果不喜歡吃狗肉,喝湯也挺好的。你好久沒來吃飯了……”

南宴的世界寂靜無聲。他看着肉圓的四肢被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一邊,眼睛微阖,肚子裏翻江倒海,嘔吐的欲望不斷上湧。

北澤也強忍住嘔吐的欲望,掩着口鼻對南宴說:“他後面的櫥門上好像有字。”他緩緩蹲下,把頭撇到一邊,兩只手伸到眼前看了看,最後還是一咬牙,伸過去把肉圓的殘軀翻了個個兒。

壁櫥的字很小,卻觸目驚心:書架黑皮箱,最後還畫了一顆心。

南宴看清了每一個字,頓時撕心裂肺,雙膝一軟癱在地上,兩只眼睛睜得目眦欲裂,眼淚像開了閘一般不停地流淌。他轉身揪起北澤,聲嘶力竭:“你不是說他在你爸那兒嗎?你說啊!你說啊!”修長的手指顫顫巍巍指向地上的那攤肉,南宴聲音突然低落下來:“為什麽他會在這兒?為什麽他會出現在這兒?為什麽?”

他松了揪着北澤前襟的手指,顫抖着又蹲下身來:“你走了嗎?你是不是走了?你也不要我了?”南宴擡眼又看了看櫥櫃門上的那行字,猛地起身。低血糖令他踉跄了一下,可他卻是腳步不停地往樓上走去。

藍笙忙活之餘看見他往樓上走去,囑咐道:“要是他又說什麽錢的事情,別理會他,你攢着錢要娶媳婦兒呢!”

南宴身形頓住,轉過身來看着那個瘋瘋癫癫的女人,心裏已經麻木。他決然地回過頭,把黑皮箱從書架上拿下來,掃落了書桌上的顏奇利的照片,把黑皮箱放了上去。又從書桌的抽屜裏拿了鑰匙打開來,裏面有個牛皮袋,南宴将它倒着,抖落出裏面的東西,是一沓被拐賣兒童的身份證明和死亡證明。其中還有一份合同,是章天澤和顏奇利五五分成的契約。

南宴最終還是沒有控制住,蹲在地上,抱頭痛哭,泣不成聲。

北澤報了警,藍笙被送進了精神病院。南宴也重新被送回軍區醫院修養。

一室血腥終究無人打掃,顏奇利的照片在地上腐朽堕爛。窗外的秋風依舊,木棉花開得鮮紅明豔,映襯着一地幹涸的血跡,似乎在祭奠合眼歸去的靈魂。

章天澤原本以為北晖害怕自己的兒子跟南宴搞同性戀,讓北家斷了香火,所以來找他商量怎麽把南宴從娛樂圈的高枝打落。但北晖首長畢竟曾是剛正鐵血的軍人,一身傷痕和半條殘腿都昭示着自己的正義良心。由北晖出面做人證,再加上從顏奇利家裏搜出來的合同,章天澤毫無意外地被判了無期徒刑,工作室封查,聲名掃地。

第一場雪飄飄揚揚地灑落,南宴一身黑色西裝,筆直挺立。他買了一塊墓地,把耿非用過的碗筷,被褥,甚至連舊照片都封進了地底。他笑了笑,不說一句話。

北澤在車裏遠遠遙望,突然覺得那抹身體裏的靈魂正在幹涸,稍稍觸碰就會成為粉末。也許,殺不死你的傷口可能不會長出翅膀,但卻會成為一個深不見底的窟窿,不斷地會有冷風灌入,疼痛,麻木。

南宴坐進車裏,北澤說:“老爺子……我爸,他說很抱歉。”

南宴垂首低笑,最後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叫老人家不要難過。”

北澤心裏一梗,剛要說些什麽,最後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其實北澤偶爾也會很想問,為什麽一只狗在死前能寫下那行血字,又為什麽一只狗會知道黑色皮箱裏有東西?但是他不敢,不敢問。

他大概知道南宴的回答,也許是聳聳肩,給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亦或者是深看他一眼,随後望着遠方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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