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

作者有話要說:

角聲滿天秋色裏,塞上胭脂凝夜紫。

後明朝與瞿國長達一月的戰役,最終以瞿國被一句吞并為後明的附屬小國并列入王侯封地結束。

此戰點滴不大,連知天谙命的國師府都沒有玄龜點數,瞿國一役的戰火只禍及到了周邊三四個貧窮落魄的小村莊。

後明幾乎完勝。

後明朝百姓普遍富裕,幾乎眉四戶人家中就有一家出行配有馬駕。

但也正因如此,馬駕引來的財産問題與生命安全問題日漸增多,直到現在許多馬駕不合格的車夫在過溝時不甚溺水、馬車陷入沼澤無計可施等事例屢見不鮮。

最近更新出現了好幾例車夫被栓繩的馬踹死的事件。

一傳十,十傳百。百姓一聽到這個消息,都無一例外地嘆氣搖頭。然後說上一句:這就是命。

信命的秦依然一直認為:這種能被繩子拴住的馬反腳踢死的人,是絕對活不過明天的,是挺着要死的。

就像後明對抗瞿國完勝那場仗。

在全國百姓歡呼雀躍、幾十萬張嘴稱贊國家無敵的時候,秦依然從污棕色的大缸裏、滿身腌菜味地爬出來,雙唇發白地走到兩具染着殷紅血跡、至死手還牽着的屍體邊。

那是她的父親與母親。

白桦村,就是那四個被毀村莊的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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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歲的小女孩尚且懵懂,她不知為何昔日靜谧又溫馨的小村莊會血流成河,也想不通骨子裏明明是一個種族一個模樣的人為什麽要互相厮殺;但她明明白白地知道她的至親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周遭樹葉嘩嘩簌簌,似兇猛野獸,又若夢蝶精靈。

而她只身一人跪倒在一屋燒了一半的房屋前,蓬頭垢面,仿若孤魂野鬼。

跪坐着整整三天三夜,淚水幾欲流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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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硝煙的味道久久驅散不開。

一只雪白的小東西縮着尾巴滾到秦依然面前,細細嗷叫了一聲,又跳遠了些。

她雙眼無神,只輕飄飄地瞥了一眼又繼續發呆。

鮮紅的血液早已幹涸凝成了褐色。她坐在自家院門口,院裏院外滿地狼藉依舊,唯獨屋門前多了兩個小土堆。

這回白狐貍怯怯懦懦地朝她走了兩步,她又低下頭重新望它。

小狐貍沒在看她,湛藍的眸子只盯着她血肉模糊又夾雜着很多泥漿的十指,它低低地“嗚嗚”一聲,走過去輕輕蹭着她的腿蜷成一圈躺下。那模樣,似乎是在表示,它能感染到她的悲傷。

秦依然默默斜了它一眼,繼續擡頭望天。又隔了半晌,才讪讪道:“原來你也是母的啊。”

快要入夢的小狐貍頓時一絲睡意也沒有了。

她終于是對它來了興趣。

秦依然将白狐貍抱到自己腿上,撣去它毛發間的泥土,握着它自己修理得美美的小爪子,捏了捏。

“我葬我爹娘的時候,你就一直在草叢裏偷窺我,是不是?”她輕輕撫摸着她柔順的長毛,另一只小手輕拍着它的後半段身體,就像娘親在世時輕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時一樣,“你也是找不到爹娘了是嗎?我們這個村裏連只小兔子都尋不到,更別說長得這麽漂亮的小狐貍了。”

小狐貍舔了舔她的手,濕濕濡濡又黏黏的感覺。

不管是人是狐,贊美總是受用。

一人一狐又呆了一陣,天空忽有幾朵祥雲快速掠過,小狐貍不知為何慌忙竄起驚叫了一聲,疊入了房屋旮旯裏,再也沒影了。

就像剛抓住的救命稻草又沒了一般,秦依然幾欲崩潰地想起身尋覓那抹白影。孰料身體因為前日刨了整整兩天的墳,三日間只喝了兩壺露水,又未曾合眼,膝蓋與腰間根本酸痛難耐,身心俱疲。只能略顯滑稽地僵硬在那裏,根本動不了。

秦依然只以為自己這是終于要死了。

爹死了,娘死了。那我死了,是不是就能和你們去團聚了?

既然活着是一個世界,那麽死後又何嘗不是另一個世界?

忽然間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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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岩古帶着小徒兒慕延正外出辦事回來,頓感下界靈氣非凡,探身一看,卻只捕捉到了那一抹逃竄的白。

“師叔,這下界村莊已成廢墟。”

“九尾一族為何會在此停駐?”岩古面露異色,“慕延,随我下去一探。”

慕延只說了一個“還”字。岩古則是話語聲還未落下劍柄已随心意而動,剎那間停在廢墟半空。

還……還是算了吧。

算了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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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延甚至找不到形容詞來表達他內心的震驚與形容這個昏倒在地的小女孩。

他今年十五歲,不是沒有下山歷練過,但這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這樣的事情。

所教所學命令着他上前為她探氣救命,可自尊心與潔癖幹擾着他止步不前。

“應該是只還未修成人形的,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岩古踏劍而來,自顧喃喃。擡眼欲喚師侄,即見跪躺在地上的幼女。

他什麽都沒說,上前探了還有氣,往口中塞了粒血凝精,脫了外衣裹着回了門派。

途中還折返回來燒得不成樣子的屋裏,恰巧尋得了只繡上了名字的巾帕。

慕延比起岩古來總是慢了幾拍,待前者重新直飛天際,才惱惱抓了抓頭,運氣禦劍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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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依然順其自然地被收入岩古門下,作為關門弟子。

岩古與掌門同輩,但收的徒弟數量只有掌門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昆侖山腰的滄苒派作為依附于上仙倍出的瓊清派的勢力,每三年一次派門大開,一般都收些被瓊清派刷下來的弟子。

饒是這樣,滄苒派的每一代的生源數還是十分可觀的。

幾乎與掌門平起平坐的岩古已經兩代沒有收過弟子了。

秦依然好巧不巧地撞上了最後一班車。

換句話說,這就是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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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

“這孩子好像得了自閉症。問不響喊不回的,有時候還會自言自語。一直這樣下去不行。”一次長老開會總結上,岩古嘆氣。

“把她放幾個師兄師姐一起?”

岩古雙手叉腰,鼻孔出氣如老牛,“言玉你這話說的……我的徒弟都多大了,成家的成家留在派裏的也都有了一官半職——連最小的也比慕延大了兩年,個個都能當她小師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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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半後

“唉,依然這個丫頭我實在受不住了啊。整天跟着言玉的幾個女弟子上蹿下跳,盡搗鼓些有的沒的!被我發現了還有那幾個師姐自動認罰,我這把老骨頭喲……這都是什麽事!”

妙法長老言玉手中的茶杯“哐”地往木桌上一擱,橫眉冷對:“你這個老頭子別仗着輩分高就小看人!什麽自動認罰,我徒弟們那是尊老!待人禮儀十打十的足那都是我手把手教的!”

岩古冷笑一聲,針鋒相對道:“好哇,你徒弟尊老,你怎麽不尊老?你倒是說說你這身本事是誰教的?”

嘆氣的掌門:“你們老夫妻倆能別一月三小架半年一大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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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關于秦依然在一年半內性格疾轉這件事,那個名叫苗苗的少年夥伴,無論是風雨飄搖的時候,還是靜谧美好的日子裏;苗苗這個名字在她往後亢長的歲月裏,如友人相伴,亦如戀人相知。

同時,這也陰差陽錯地成為了許多年後某個陰險狡詐不思進取的腹黑君不斷不斷不斷就是不斷蠶食她肉體與精神的真·無賴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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