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岚席

魔族聖城。

八千七長老親信魔裔被鴉羽鎖所扣,與之為伍的五、六長老皆已被生擒,奪取魔籍,關押在日夜有不盡天雷的幽冥邊獄生不如死。

只有七長老暗遁隐逃,垂死掙紮。

作為叛亂魔軍的最高首領,站在魔族最高統治階層上的那個男人,與慕延長着一模一樣的面孔。

岚席生着一雙暗紅色的瞳。這便是他與他之間唯一的區別。

岚席手舉幽紫色長槍喚靈,他的腳底下,叩拜着魔族最熱血最忘我嗜殺的暗裔魔族。

“七長老大勢已去,八千親信部下馬革裹屍!有異議者盡可站出,本座親自與你較量!”他慷慨一句,暗藏殺心。

躊躇了一刻,果然有人從隊伍中走出,應着群魔的面,一腳跨出踏在暗紅階梯上。那是岚席隊伍裏的人。

果不其然,魚兒上鈎。

他黝黑的面孔張揚着大義凜然,勁風吹鼓着他的隽袍吹鼓着他可笑的堅持:“岚席,你雖是将軍,你只不過一只由七長老從小養大的狗!這些年來替他四處殺伐征戰,惟命是從!如今你奪取軍權調轉槍頭給七長老來個措手不及,篡位如此,竟還能獲得衆人追捧?明明骨子裏在無甚卑微,一個近似于殺人如麻的蠱人,如何竟妄想稱帝?簡直可笑!”

“放肆!”岚席身後一位碧眼白裳女子厲聲喝道。生怕軍心動搖,她竭力替他争辯:“我軍中早有奸細,不想竟然是你!通風報信,你此刻竟還牙尖嘴利!一口一個七長老,你當真是忘了,我們魔族真正的領袖到底是誰?”

那男人發出一聲不屑嗤笑,眼中盡是玩味:“小姑娘,你們此行,你們敢說不是為了魔君之位?你身邊這位将軍身上半身龍淵劍氣,要不是今日我定力足夠,挨到往日,就算他瞪我一眼,我這賤命身份也得被他威懾得膝蓋軟了下去!”

碧眼白裳的小姑娘也是伶牙俐齒,她恰到好處地瞥了他一眼,笑着道:“你都說了你是條賤命,自是頻遭将軍威懾擡不起頭。”

“好了!”那名不怕死的男子紅着臉,還欲與她争些什麽,高臺之上那位一身暗黑盔甲的男人,“白裳,不必多理會。孰是孰非,本座自會交代清楚。”

他身後的女子退回了原處。一對碧眼掃視着下界三千舉槍低着頭的士兵。

他這一舉措,那個替七長老感到不值憋屈的人只是一劑催化劑,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只有如此自然地将魔君的名義擡出,他們這一行才有理可跟,進而才能順了民心。雖然魔族不若其他兩界,有時候僅憑一人之力即可一手遮天,改朝換代不是難事,但那之後的孤寂實在是難以忍受,岚席一行都不願意這麽幹。

他右手舉着,憑空變出一顆巴掌大的水靈珠,珠子裏頭猶如是真波濤般湧動,碧波蕩漾,偶間發出靈水流動聲,實在是逼真。見着底下将士們紛紛擡頭,他手掌一撫,那水靈珠中竟漸漸變換了場景:四處幽閉的場所,暗無天日的鎖铐,硬冷苦澀的冥火……裏頭的人垂着臉,不見顏面。忽而有兩盞飛镖掠過兩處鎖铐,發出清脆的“吭忼”兩聲。鎖着雙腕的手铐被擊斷裂,那人身子一虛,整個往下墜——幸虧被人及時接住。

畫面止于此處,岚席輕松一笑,“魔君大人已由我部下解救而出,假以時日休養完畢後自将與諸位會見。”他似笑非笑的雙眸睥睨衆生,獨獨給那争辯之人一個憐憫眼神,“君權神授。七長老以下犯上,忤逆蚩尤大人尊選,理應當誅!”

下頭兵将紛紛舉戟應和:“理應當誅!理應當誅!”

他問他:“你可還有二話想說?”

“沒有!”

岚席的臉上終于露出今日的第一道嗜血光芒,“很好。本座說過,會讓每一個人死得瞑目。”

這日,三千殺伐,血流成河,八千縛手親信被盡斬于麾下。

至此,魔族戰亂,以魔君為勝。

白裳問岚席:“将軍,今日之後,您有何計劃?”

岚席:“冤有頭,債有主。先陪我去南海,尋那鲛人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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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知慕延即将下山的秦依然這幾日以來簡直茶不思飯不想,夜不能寐,憔悴不堪。

她自個兒的小花園又大又空曠,住在裏頭的人又孤寂又沮喪。在璟妤的事情歸結之後,感嘆世事無常的小姑娘此次回門後,索性将東西大包待到師娘言玉那兒與她同住。

言玉自是歡喜,特地給她空了個大間兒親自部置:白色的窗紙、手工繡成的百鳥争鳴的錦絲被套、開得正旺的茉莉插花,她還特地給她添置了好多姑娘家的首飾玉镯……一切都與原本那兒住處的簡潔風格截然不同,這模樣才是小姑娘的房子嘛。

可惜,她住進去的第二日,派裏就傳出慕延被掌門指派任務下山,擇日啓程,歸期遙遙。

衆人只知是個大任務,心中都暗嘆慕延大師兄的本事非凡。

慕華自是第一時間知曉這件事的,為防派中弟子猜忌,他能說的僅僅是如此。畢竟慕延下山辦事不是頭一回,本事又權威,說得多了反而不好。

可秦依然也以為是這樣呀。師叔這遙遙無歸期算是怎麽一回事?我呢我呢我呢我怎麽辦呀!

興許是小姑娘長大了腦子開竅了,也容易怕人嫌棄,她第一反應是先去尋妙法長老。可妙法長老一來對外事不多關心,這次她連青蜀門也沒去;二來呢,就算猜到些許,她也不敢妄加斷言。畢竟往日掌門要人出去辦事,她都是知道些外頭的紊亂的,這次平白無故,慕延退魔之後大病初愈,掌門即刻讓人啓程出行,這不合情也不于理。

不過她也不能和小姑娘這麽說呀,這不是把人往火坑裏推嘛。

她思索再三,只得打太極般把問題重新抛回給她:“依然呀,師娘這足不出戶的哪裏能知道外頭的事情?你和慕延那小子不是很好嗎,趁他未下山去,趕緊找他問問?”

哪知這話一說出口,秦依然忽然像吃了鼈一樣默不作聲了。

秦依然說了句客套就跑了開去,言玉那叫個有口不能言、又急又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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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依然不能釋懷的,是那個夢。

那個夢裏,有她,有和璟妤師姐長得一樣的蓮魅,還有……與師叔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那真的只是一個夢嗎?可是,慕延的身世,為何連她都如此懷疑?遙想先前禹文睿每一次的點到即止,秦依然真的是……心中說不出的氣憤與無奈。

心中如萬蟻啃噬般煎熬爬癢,她“騰”地從床上坐起,決定往那經庫去一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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