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犧牲品
☆、犧牲品
當葛斯塔和他的手下進來時，我和卡龍都裝作被綁住的樣子，又坐了回去。
“影魔的召喚準備都做好了嗎？”
“……那個家夥賣過來的，是萊歐的人類……”
他們低聲交談幾句，除了葛斯塔以外的人都離開了。空曠的祭祀塔中，任何聲音都會被放大無數倍，連葛斯塔走近時的腳步聲，也令我暗自捏一把冷汗。
葛斯塔的目光沒有異樣地掃過我們，似乎在估量什麽。
發現了？還是沒發現？
正在我猶豫之時，卡龍猛地站起來，緊接着是明顯的黑暗元素波動——這一次的魔法規模比之前大得多，空氣中甚至有肉眼可見的元素聚攏。這是一個信號，即使我的身體對黑暗元素的迫近發出了抗議，我還是接近了魔法陣的邊緣。
“果然是斯蘭柯爾的人。”
葛斯塔毫不意外，一只腳被魔法陣中心的鎖鏈拖住，也不感到驚慌。
也許是為魔法陣提供魔力中途，卡龍沒有分心回話，其實我覺得也有可能是不想被看出身份，畢竟他現在打扮成了女人。
“就算是現在這種情況，你們也無法殺死我。”葛斯塔語氣輕松道，“一個為魔法陣提供魔力根本沒辦法移動，另外一個看來真的只是人類……”他看向我，“你有把握在她魔力耗竭前，殺掉我這個不死的亡靈族嗎？”
當然……沒有。
亡靈族一直為人類恐懼的一點，正是他們的“不死性”。只要靈魂沒有粉碎、沒有卷入異世界空間，憑借着黑暗元素，他們就可以無數次的再生。
但我不是打算用物理傷害的方式，殺掉葛斯塔。
将晨曦之光握在手心，我深吸一口氣，走進了魔法陣。無差別攻擊的魔法陣在我進去的那一瞬間同樣鎖住了我，我和葛斯塔的距離很近，可他的情況比我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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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進來，葛斯塔的笑容凝固了一下︰“你要自殺？”
“雖然看起來和自殺差不太多……”黑暗元素的影響下，我的聲音顯得很無力。趁其不備，我按住葛斯塔的下巴，将手裏的寶石拍了進去，“不過我這個，可是自殺式襲擊。”
“咳、咳咳……”
葛斯塔本來未作防備，猝不及防咽入寶石，一陣劇烈的咳嗽。
應該是察覺到寶石的作用了，葛斯塔的表情冰冷下來，神色有些痛苦，但還是想要反擊。魔法陣會限制葛斯塔使用法術，他又沒有帶武器，這一下子直接就被我閃開了。
不知道葛斯塔的狀況怎麽樣了，無論有沒有真正重傷他，這時候也必須跑路。
卡龍一下子撤掉了魔力供給，魔法陣的束縛中斷。我沒有再觀察葛斯塔的反應，而是快步跑過去，握住卡龍的手。
空間頓時扭曲。
視野恢複正常後，我到了一個眼熟的地方。這是上次我硬是和斯蘭柯爾空間移動過來的那個大廳，圓柱上擺放着晶瑩的長頸瓶，瓶口比我要高，因此看不到其中放了什麽。
到了地方，我還有點不可思議感︰“亡靈族都會用空間魔法嗎？”在人類中，能使用空間魔法的絕對是萬裏挑一了，但亡靈族的法術體系不同，也許有什麽出入。
“空間魔法？”卡龍不解地反問。
“就是你剛剛用的那個，從西區回到這邊的魔法啊。”
“不是這樣的。”卡龍短暫一愣，否認道，“這是借助靈魂碎片使用的轉移法術。”他示意我看那個長頸瓶，“瓶子裏放有我和主人的一部分靈魂。憑借着靈魂的牽引，我可以回到這裏，并帶上和我的身體有接觸的其他靈魂。”
也就是說不是随便去哪裏都可以，只能回到這裏嗎……
當我暗暗思考時，卡龍突然嚴肅地說道︰“請不要将這件事告訴其他人。靈魂碎片受損也會導致靈魂的主人受到傷害，你是第四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诶？嗯……我知道了。”
這莫非是被信任的感覺？一瞬間，我有種洗掉剛剛幾分鐘記憶的沖動。
雖然身體受到了黑暗元素的傷害，需要休息一陣子，但時間緊迫，我帶上了斯蘭柯爾趕回王都。對菲雅修交代了具體情況後，我躺到床上開始休養，下一出戲必須有我的出場，到時候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可不行。
雖說是休養，我該知道的事卻一件都沒有錯過——簽訂協議後不到一周，萊歐帝國數座城池遭到亡靈族的進攻，亡靈潮正式開始。死者的血液流淌在萊歐的土地上，萊歐帝國和精靈族的軍隊分工協作，保護着不同的城池不受損傷。
說是保護，該授意的地方菲雅修已經授意過了，按照協議，悄悄給斯蘭柯爾放了水。
關于戰報的信件由信鴉一封封遞來，望着卧室裏架子上的信鴉，我嘆了口氣。
協議上白紙黑字明明白白，這是我主動提出的，最後卻也是我感到難過。以在亡靈潮中傷害特定的貴族為代價，萊歐方面支持斯蘭柯爾完成亡靈潮的活祭，提升他的威望。當活祭完成後，我會親自出戰，而斯蘭柯爾就會配合我演一場戲，被我“擊退”。
在殺掉指定貴族的時候，必然會有無辜的犧牲者，但這些我沒有去想。
在簽訂協議那天，菲雅修還特意贊賞我“做的不錯”，因為曾經面對萊歐帝國的敵人伯德王族時，菲雅修就曾經用過這一手，讓伯德王族“不小心”被亡靈潮消滅。
“不過我那時候沒能和亡靈族達成同盟協議，你比我做得更好。”
菲雅修是這麽說的。
終于，在我休養的差不多時，信鴉傳來了斯蘭柯爾的信件。
我疊好看過的信紙，開始和菲雅修商量最後一場戲。女王親自出戰，在禦前會議上提前聲明總是少不了的，面對底下數量少了四分之一的大臣，我果斷拒絕了他們的勸說。
“不必再說了。亡靈潮是我們萊歐帝國的災難，身為女王，我有義務為守護萊歐的子民貢獻力量。這時，我不是應該被保護的人，而是應該保護別人的人。”
“可是陛下，這樣非常危險……”
“是啊，如果陛下有了閃失，萊歐的運轉就……”
這時候，倒是沒人提什麽讓其他人繼任了。以前一直說讓攝政王或者其他人繼任，現在卻好像女王一位非我不可一樣，真是好笑。
再次大義凜然狀地拒絕了大臣，我說道︰“如果我出了萬一，将由攝政王代理國王。”
點破了以後，反對我的大臣就少了不少。
女王陛下親征！這樣的消息長了翅膀似的傳遍了萊歐，在我出宮前，還受到了波蘭斯加急的信件和夏佐的挑釁——大概就是“你這麽弱還是少浪費士兵的好”。
民衆大多數是抱着“救命稻草”的心态的，因為安德莉亞女王成功擊退了亡靈族，所以他們會對我這個安德莉亞的女兒抱有期待。雖然我以前名聲不顯，受到了不少質疑，可死亡的陰影降臨，萊歐的民衆已經無暇去理智的考慮了。
我率領的軍隊對上斯蘭柯爾，是在費月城外。
不夜城簽訂協議的對象是葛斯塔，在葛斯塔暫時銷聲匿跡後，不夜城沒有轉而幫助斯蘭柯爾，看來也是清楚他們兩個的糾葛。
費月城的屍體多得觸目驚心，遭到亡靈族法術的攻擊，那些人有一部分死的很痛苦。
這些是我的決斷，所帶來的後果。
亡靈潮中，死去的不止是我指定的貴族，還有許許多多的普通人。也許一定需要活祭，但假如情況有變化，死掉的就不一定是他們，而有可能是別的什麽人。
我聽到費月城有人的哭泣，仿佛永遠停留在了我的心裏。
受到場景的影響，騎在馬上對付斯蘭柯爾時，我是真的動了手。對面的骨馬總在受傷前一剎那閃避，斯蘭柯爾隐晦地瞪了我一眼，意思很明顯。
“你發什麽瘋。”斯蘭柯爾壓低了嗓子。
“反正你能躲過去。”
真刀真槍地交手幾個回合，斯蘭柯爾也很有作假精神，在我不致命又出血量不低的地方劃了多個傷口。傷口不深，那種疼痛比起死亡也算不得什麽。
我帶來的軍隊也和亡靈族的軍隊戰作一團，同樣，有人死去。
“真好啊……亡靈族的不死性。”
比起我的軍隊，人數較少的亡靈軍隊死亡率要低得多。于人類而言的致命傷，對亡靈族來說卻沒什麽大不了的，劃在脖子還是胳膊都一個樣。
“那你的國家人數會多到溢出來。”
随着一句還算友好的吐槽，斯蘭柯爾的骨馬轉瞬粉碎。
他用黑暗元素的法術作出快要死亡的光影效果，但我離他很近，又見識過幾次，非常肯定斯蘭柯爾是用轉移回到了亡靈之都。我收回了劍，斯蘭柯爾帶的手下以為他重傷，除了少數知情者，紛紛脫離了戰鬥。
耳邊響起費月城居民不敢置信的交談聲、歡呼聲，我擺出标準的微笑，安撫了一下大家，就整備好軍隊進城休息去了。
隊伍的馬蹄避開了那些屍體，留下一串猩紅的蹄印。
一場戰争的落幕，中途經歷了無數死亡，結束卻如此兒戲。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大概是結局，我心心念念的早日完結終于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