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恐懼
? 戲散了之後,大家陰沉地收拾離開樂善戲院。因為今晚在戲臺上的失利這對他們戲班來說是很大的打擊。就在臺下,看戲的都說——永明戲班不行了。
回到歇息的宅院裏,大家洗漱之後沉悶地躺在床上。那個在臺上摔了了的姓孟的正旦縮在床的角落裏抖着聲音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他回來了……誰都逃不掉。”
“別說了……”一老生沉着聲音說道。
“呵呵呵……哈哈哈哈……”姓孟的正旦因為恐懼眼眶裏的淚水流了下來:“我們都會死……我們都會死。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
“春光滿眼萬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見……”《游園驚夢》的戲又響起。
“來了,他又來了……”姓孟的正旦抖得不成樣子。霍文才看這正旦,恐怕是有點神志不清了。
“我們該怎麽辦,我不想死。”大熱天的,三花臉将自己死死捂在被子裏。
望鄉冷笑數聲:“現在怕死了,當初怎麽就不見你們怕。”
那老生回道:“你不也有份。”
望鄉陰森森地回道:“所以,他回來了。當初我們怎麽給他的,他就怎麽還給我們。”
望鄉的話讓所有人驚懼。
“我不要留在這裏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那花旦忽然發瘋似的沖門去,而屋子裏的人不為所動。霍文才翻身起床,谷風抓住霍文才的手:“你要到哪裏去。”
“去找他。”
“随他去吧。”谷風冷冷地說道。霍文才甩掉谷風的手便追上去了。
霍文才循着聲音追着那正旦到太平街,霍文才心中暗叫一聲“糟糕”。
太平街上如死了一般除了那幾盞昏黃的燈沒有一絲活物。姓孟的正旦瘋瘋癫癫的在太平街上狂奔,不僅如此,他口中還唱着《游園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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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滿眼萬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見……”
霍文才跑着想要擒住這正旦,但那人跑得太快了。在看到那姓孟的正旦推開樂善戲院的門之後,霍文才的腳步停了下來。
那無臉戲子便在裏面,從裏面傳來無臉正旦唱戲的聲音。
霍文才站在樂善戲院的門前,這被打開的門口黑洞洞的。霍文才知道那個枉死的無臉正旦就在裏面,從裏面傳來的無臉正旦的唱戲聲,還有那沖進去姓孟的正旦瘋瘋癫癫的哭叫聲。
霍文才沒有進去,他靜靜地站在樂善戲院門前不知道在想什麽。
“怎麽,不打算救他。”張絕無聲無息地站在霍文才身邊。
“我……”要進去救人麽,但是霍文才卻擡不起腳。從這段時間來看,霍文才知道這個戲班所有的人都有問題。他實在是不不知道這十幾個人到底對令君如犯下了什麽罪孽。
最後霍文才嘆息一聲:“凡事都有因果,如果他能躲得過這個果。他這輩子的噩夢也就解脫了。”
最終,那個姓孟的正旦沒能躲過去。
深夜裏,從樂善戲院傳來的慘叫聲,聲聲凄厲。
太陽升起的那一刻,霍文才進樂善戲院,戲臺上,那姓孟的正旦躺在地上,身下全部都是血。霍文才将他翻身起來——他的臉被撕掉不見了,只留下沒有五官血肉模糊的臉。
霍文才清理掉樂善戲院的血跡随即從後臺找了個戲服将正旦蓋住然後抱起他回到宅院裏。呂班主輕輕揭開戲服,在看到那沒有五官的血肉模糊一片的時候深深閉上眼睛。
其他戲班的人臉上有着絕望的表情。
而望鄉露出殘酷的笑意。
呂班主沒問霍文才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這正旦會變得如此。
在跟着谷風練戲的時候,霍文才問道:“谷風師兄,大家到底怎麽了。”
谷風陰沉地回道:“這些事和你無關。”
霍文才道有些不高興地說道:“這些事請怎麽會和我無關呢?我也是戲班的人啊。谷風師兄,晚上唱戲的到底是誰?孟師兄為什麽會被殺了撕掉臉皮?”
“你走吧。”谷風忽然說道。
“嗯?”霍文才有點不明。
“不想死就走。”
霍文才一屁股坐到地上:“我還真不走了。”
晚上前往樂善戲院登臺唱戲的時候,望鄉緩了一步到霍文才身邊:“昨天晚上,你看到了什麽。”
“看到了無臉戲子生生地把孟師兄的臉皮被撕了。”霍文才咧嘴笑着說道。望鄉臉色陰沉難看不已。
因着姓孟的正旦之死,大家的情緒都十分低沉。對戲臺和樂善戲院的那種恐懼從心底蔓延。霍文才冷眼看着。
開場戲是望鄉和谷風的武生戲,在兩人下臺之後,谷風一個拳頭向望鄉襲擊去,望鄉的臉上被打了個結實,他撲上去,後臺瞬間亂成一團,班主拉開兩人:“幹什麽!想造反啊!”
“他想在臺上殺了我!”谷風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不是有意,只是失了手。”望鄉冷冷地說道。
“你們兩個給我出去!”班主低吼道,随即安排下一個上臺的花旦。
霍文才悄悄地跟着他們到後門處。到了後門處之後,谷風将望鄉抵在牆上陰狠地說道:“你是不是找死!”
“你想殺了我,像殺了令君如一樣殺了我。”望鄉冷笑。
“別在我面前找死!我是殺了令君如,可你們見死不救還幫忙将他的屍體藏了,你們就以為自己無罪了麽!”
“所以,找我們償命的來了,他就在你身後。”望鄉詭異一笑。谷風寒毛一豎轉身,霍文才扣住谷風的手,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繩子給他綁住。
“霍文才你幹什麽!”谷風大驚失色。
“老實點!”霍文才死死扣住谷風給他綁住。
就在将谷風擒拿住之前,霍文才後頸一疼,人便昏了過去……
“望鄉你……”
霍文才怎麽都沒想到望鄉會對他出手,在他眼中,這永明戲班最不值得堤防的人便是望鄉了。如果望鄉要害他早就揭穿他的身份了。
谷風看霍文才被打暈心中便是不妙,在他開口之前,望鄉便将其打暈。之後,望鄉将打暈的兩人拖到儲藏室鎖上大門。
戲結束之後,鬧心的班主帶着人回去也沒看少了人。回到宅子在臨睡前大家才發現少了兩人。想起昨天晚上姓孟的正旦發瘋跑到外面慘死的情形。在知道失蹤了兩人的情況下,大家閉嘴不言,沒有一個人去告訴班主谷風和霍文才失蹤了。
就這樣,戲班裏的人都怕不詳的事情降臨到自己身上。
望鄉冷眼看着戲班的人閉嘴不言想自保心中那股怨和恨幾乎沖破胸膛。
望鄉冷笑開口道:“今晚是他們兩個,明天就是你。你,還有你。”望鄉手指着戲班裏的人。
“你們誰都逃不掉。”
戲班裏的人驚恐地看着望鄉:“我、我等天亮就走。我不唱戲了。我不唱戲了。”
“對,我們離開。再也不唱戲了。”有人哆嗦地附和。
沒人敢現在走,昨天晚上姓孟的正旦下場是他們承受不起的。
望鄉冷笑慢條斯理地點燃香煙随即吹滅蠟燭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霍文才是被疼醒的。他醒來的時候被人拖在地上然後丢到椅子上。霍文才雙手被反綁在椅子後,嘴巴也被捆住。他甩甩疼痛不已的腦袋這才發現自己在樂善戲院裏。樂善戲院前臺前排全部被丢到一邊,代替的是除了班主之外整個戲班的人。霍文才看到望鄉将所有人丢在地上,戲院裏的人渾身無力地任由望鄉擺布。在發現霍文才清醒了之後,他上前低頭對霍文才:“天亮之後,把令君如的屍體挖出來安葬吧。”
“唔唔……”霍文才使命掙紮,但是沒用。望鄉早就有了這個計劃,雖然霍文才的出現是個變數,但是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還是能輕易解決。
霍文才額頭青筋暴起,汗水滑落。但是沒用,他依舊掙脫不開,所以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人間地獄在自己眼前上演——
張絕!快來阻止!
霍文才心中吶喊。
太平街張氏宅子裏,坐在大廳上的張絕露出了讓人看不清的笑容。
沉悶的夏天午夜聚滿了烏雲,閃電打下雨水便暴烈地從天空落了下來。
樂善戲院裏中了迷香的人他們渾身癱軟,臉上帶着恐懼不停地質問“為什麽”“為什麽”。谷風不知何時被望鄉打得奄奄一息。望鄉站在這些人中間,他看着樂善戲院的戲臺子上:“為什麽……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恩怨該還的還了。”
“望鄉,你、你不也是兇手。為什麽、為什麽要陷害我們。”有人虛弱地質問。
“這一年來,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夢。夢到他,他問我,為什麽見死不救。我說,我害怕。我要是救他也會被你們殺了。我怕死,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死了。”望鄉抖着手說道。
“望鄉,求求你,放了我們。”唱柳夢梅的小生葉雲生哭泣祈求道。
望鄉走到那人跟前捏住小生的下巴:“當初他也是這麽哭着求你們的,你們怎麽就不放過他呢?啊?怎麽就不放過他呢!”說着站起來腳狠狠踩到對方的腦袋上凄厲地說道:“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不斷地質問一下又一下踩着葉雲生的腦袋,直到将葉雲生踩暈過去。望鄉抓起葉雲生:“就你先來吧,《游園驚夢》裏可是你唱的柳夢梅呢。”
外面的雨水還在下着,午夜的樂善戲院有人唱着戲混着雨水的聲音開始飄遠……
“春光滿眼萬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見。玉燕雙雙繞翠軒,蝶兒飛舞樂綿綿,樂綿綿,萬花争吐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