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暴風雨前的寧靜
确定周圍沒人以後,方邵揚從櫃子裏拿了什麽東西,仰脖迅速吃下,随後把包裝扔在了垃圾桶裏,接着才若無其事離開。
直覺告訴劉晟,他剛才的行為有問題。恰巧一個保潔路過,被劉晟一把抓住:“給你一百塊錢,幫我把那個垃圾桶裏的東西找出來。”
“啥?”
“有人剛扔進去的,指甲蓋那麽大的一個東西,去幫我撿出來。”
保潔拿了錢,這才滿腹疑問地照辦。可翻來翻去也沒見什麽可疑的東西,只找到一個銀色的藥板片,像是被誰從一整板上剪下來的。
“這他媽是個什麽東西……”
上面沒字根本辨認不了,但出于一種敏銳的嗅覺,他把這個小殼子收進了口袋。
擡頭環視四周,沒有賀峤的蹤跡。方邵揚一定在瞞着賀峤什麽事,所以才故意避開所有人跑到這兒來吃藥。
可這小子到底吃了什麽藥?
五分鐘後,劉晟若無其事地走到樓上休息區,對保安亮出自己的vip卡:“沒預約能不能進?”
保安立馬恭恭敬敬地查:“還有兩間空着的,您需要洗浴用品嗎?”
“不用了,自備。”
這裏他偶爾也來睡,不過來得不多。走廊上鋪了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一間間走過去,終于在最遠的貴賓室外聽到動靜。
舒爽又壓抑的呻吟從門縫裏漏出來,細細聽,嗓音還有些熟悉。要是以前,劉晟肯定會非常撚酸吃醋,但此刻站在門口他只覺得滿腹狐疑。
一門之隔的房間裏,賀峤面朝下咬着枕頭,腿上的網球短裙高高掀起,身體被壓得薄似一張紙。
“嗯……嗯……”
“張嘴,叫。”
“不……”
被逼着叫出來,可他抵死不從,後果就是差點咽了氣。他也不知道方邵揚哪來這麽猛的精力,剛打完一個多小時的網球,居然還能這樣生龍活虎地折騰。
“你放過我吧邵揚,”他澀着聲音求饒,“我受不住了。”
“剛開始受不了了?”方邵揚意猶未盡地騎在他背上,俯身親濕他的耳垂,兩人的十指緊緊絞在一起,“你這樣怎麽可以啊峤哥,要加強鍛煉。”
“下次、下次再——”
“還有力氣說話,那就是還能繼續咯?”
“不、不是……”
後面的話全被封在唇裏。
直到半小時後偃旗息鼓,那點可憐的耳垂肉還在被反複玩弄:“舒不舒服?”
賀峤已經連動動嘴唇的力氣都不剩了,眼皮酥軟地耷拉着。
方邵揚笑着向他睫毛上吹了口氣,扯過床單來替他擦幹淨臉上的汗,然後才問:“早上咱媽檢查結果怎麽樣?沒什麽事吧。”
身下的人卻僵了一瞬。
“怎麽了?”
“……沒事。”
賀峤出神的原因不是檢查結果有什麽問題,而是因為方邵揚剛才的問法,讓他一瞬間誤以為這句話問的是邵寧燭。
早上在中心醫院,他意外遇到了獨自看病的邵寧燭。
“邵揚。”
“嗯?”
他慢慢将身體轉過來,目不轉睛地看着方邵揚。方邵揚被他盯得都不好意思了,摸摸鼻子笑道:“不會是我又變帥了吧。”
他跟着無聲地笑出來:“哪蹦出這麽自戀的人來。”
“我媽肚子裏呗。”
總是有意無意提到他媽媽。
賀峤靜默地想,如果有一天他發現自己的媽媽會忘記早上吃過什麽,忘記回家那條走過千百遍的路,忘記自己有個兒子叫方邵揚,他會怎麽樣?
何其殘忍。
深吸一口氣,賀峤嘴角扯出一個笑容:“聖誕節有什麽安排?”
方邵揚雙眼驟亮:“沒有。”
“想不想出去玩,你,我,邵阿姨,我們三個一起。”
“跟媽媽?去哪,玩什麽?”
“去瑞士吧,我記得阿姨說過她喜歡雪,可惜南方有雪的日子太少。”
方邵揚高興壞了,一把将人抱住:“真的嗎?太好了,我媽還沒出過國呢。哎呀其實不光是我媽,我也就去過一次印度,去瑞士需要提前……”
聽着耳邊的喋喋不休,賀峤內心被一種傷感的情緒占據,直到身上的汗全冷下來、毛孔縮在一起才如夢初醒。
再沒有時間浪費了。如果無法阻止經歷過的事情被遺忘,能做的唯有抓緊時間創造盡可能多的回憶,好讓那遺忘的過程慢些、再慢些。
另一邊,劉晟早已離開,開車飙到了章維的住處。
“章維、章維!”
聽見門板被砸得砰砰響,章維踢踢踏踏地去開門:“來了來了。”
“幹嘛呢,”劉晟不耐煩地啧了一聲,“這麽半天才開。”
“做飯呢。”
聞見隐約飄來的香味,劉晟進去便往廚房找:“都做什麽好吃的了?”全不拿自己當外人。
“诶,你換鞋去。”章維穿着圍裙追在後面。
轉頭看他又急又委屈那樣兒,劉晟不禁笑罵:“德性!”
簡簡單單的兩菜一湯,擱折疊桌上顯得寒碜無比。客人跟大爺似的盤腿倚在床邊,只有主人一個人忙進忙出。
“好了沒有,餓死親爹了。”
“就好了,你幫忙拿下碗。”
打開櫃門,裏面正經就三只好飯碗,其餘的不是豁口就是掉漆。
“你他娘的過的這是什麽日子,也忒寒碜了點兒。”吐槽完,劉晟忽然覺得不對,眉毛高高挑起,“怎麽是三只碗,除了你跟你弟,還有一只是給誰的?”
“邵——”盛湯的章維險些說漏嘴,“少打聽。”
“嘿我還不能打聽了?”
章維轉身将熱湯碗擱他手裏,燙得劉晟差點兒當場發飙。直到飯吃得差不多,他還沒忘了剛才的事,邊喝湯邊問:“這碗不會是專門給我預備的吧,早就盼着我來了?”
章維內心無語至極,面上卻不敢得罪這尊佛,只是不停地給他夾菜盼他吃完了早點兒走。可他越是這樣劉晟越覺得他對自己有意思,連帶着飯菜都嚼得香了不少。
吃飽喝足後,他放下碗咳了一聲:“飯做得也不怎麽樣嘛,這手藝也敢招呼我來呢?”
“誰招呼你來了,是你自己要來的。”章維小聲反駁。
“嘿你——!”
劉晟作勢要打他,他急忙縮了脖子。劉晟哼了一聲,心想,他這樣的人近自己的身,說白了還不是為了錢,窮人果然都沒什麽骨氣。章維卻在心裏想,這瘟神到底什麽時候才肯走。
“你……”
“你……”
兩人異口同聲。
章維咽了口口水,劉晟倒大方:“你先說。”
“也沒什麽,”章維聲音放輕,“就是這個月要還的錢,能不能晚幾天再給你。銘銘去上大學開銷比以前大,我最近手頭比較緊。”
你看,果然就是為了錢!
劉晟眯着眼睛打量他,把他都看得後背發涼了才說:“可以是可以,不過……”
“不過什麽?”
“有利息。”
章維倒吸一口氣,正要再跟他求求情,劉晟卻又話鋒一轉:“會開車嗎?”
“嗯。”
“那正好,以後我喝多了就給你打電話,你得随傳随到,一趟五百幹不幹?”
一趟五百真不少了,最近他也的确缺錢缺得厲害。章維掂量半天,最終咬着筷子點了點頭。
—
周一上班,方邵揚第一時間去找孫冠林請假。
“叩叩。”
“進。”
“老孫頭,是我——”
一支筆咻得飛過來,精準砸中他額頭。
“你這個死小子,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許這麽叫不許這麽叫,倆大耳朵長着通風的?”
方邵揚捂着頭抱怨:“這是愛稱、愛稱!”
“愛你個頭,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那個……聖誕節讓我請三天假呗,我要帶老婆跟老媽出去玩兒。”
“啧!”孫冠林一聽,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工作都做好了?成天就想着出去玩,半年的期限馬上就要到了,你小子怎麽一點緊迫感都沒有。”
“啊?”方邵揚撫頭,“到了就到了呗,印度那幾款新機的市場表現不是還可以嘛。”
“這麽點成績就沾沾自喜上了?”
“我哪有啊,就出去三天而已,師父你也不用對我這麽嚴格吧。”
一個站,一個坐,孫冠林擡頭嚴肅地看着他,半晌長嘆一口氣:“你呀你,跟個二愣子一樣,什麽時候才能獨當一面。”
“慢慢來嘛,又不急。”
“怎麽不急?等我走了誰還教你。”
“走?”方邵揚頓時愕然,“什麽意思,老孫頭你要去哪兒啊?”
孫冠林擺擺手:“人老了總是要退休的,再說我不走,你怎麽坐得上我的位子?”
“我——”
“別告訴我你沒這麽想過。”
說得方邵揚緘默下來。孫冠林百感交集,态度緩和許多:“坐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方邵揚坐到他對面。
他搖頭,起身拍了拍椅子扶手:“我是說這把。”
“師父……”
“過完年我就要出國陪老伴兒去,本來是想看你坐上方永祥的位子再走的,沒想到我老婆突然生了場病……”他取下眼鏡,揉了揉酸疼的鼻根,“邵揚,等我走了你做事要更勤勉謹慎,別給我這個師父丢人聽到沒有。”
難怪這段時間老孫頭執意帶他赴各種飯局,見各種舊朋友新關系,原來是因為要走了。方邵揚眼眶發澀,攥着拳不知說什麽好。
孫冠林拍拍他的肩:“男兒有淚不輕彈,大不了以後再去國外看我,我那裏随時歡迎你。何況我也不是馬上就走,走前還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
“師父我不要什麽禮,我想你留下來。”
“沒出息。”孫冠林故意板起臉,“教了你這麽久,怎麽把你教得婆婆媽媽的。豎起耳朵聽我說,從現在起到我走的那一天,你小子給我夾起尾巴做人,一點錯也不準出,能做到嗎?”
方邵揚臉頰憋得通紅。
“到底能不能。”
“能。”終于咬牙點頭。
“這還差不多。”孫冠林眉眼頓舒,“只要你自己別出纰漏,下個月我會想辦法讓老方提名你當董事,到時候股東大會上少不了你的贊成票。”
別急!最快這周末(最遲下周二?)能寫到大哥出現,flag就立在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