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回去就給你買戒指
“副總,您的護照取回來了。”助理敲開方邵揚的門。
“知道了,放下吧。這幾天沒有急事別找我,有急事直接找孫總。”
“意思就是急不急都別找你呗。”助理抿嘴一笑。
“算你聰明。”
處理完手頭最後的工作,方邵揚開着二手奧迪直奔小公寓,出力幫老媽收拾行李。賀峤則回了賀家取些滑雪裝備,第二天兩人分頭出發在機場彙合。
隔多遠就看見邵揚推着一個碩大的黑色行李箱,賀峤有些哭笑不得。
“怎麽帶這麽大個箱子。”
“我媽第一次出國,箱子大點好買東西。”方邵揚笑着朝他媽揚了揚下巴,把邵寧燭說得有些難為情,幸好有賀峤從旁解圍:“也好,到時候我的東西也能往這裏面放。”
沒想到剛到德國,其他行李都好好的,唯獨這口箱子被航司托運丢了。
“你們怎麽辦事的,怎麽會無緣無故丢了呢?”方邵揚站在櫃臺旁邊周身火氣。
“你先別急着發火。”比起他來賀峤的确要淡定得多,用英文協調清楚後跟方家母子解釋:“他們說找回來需要時間,建議我們先去轉機免得耽誤後面的行程,行李一旦找到會聯系我們的。”
後面還有一段德國飛蘇黎世的行程,邵寧燭很明事理:“好在證件都在身上,箱子裏面也就是幾件衣服,真丢了也不要緊。”
可方邵揚仍然面容緊繃,站在那裏不肯走。
賀峤看了眼時間:“好了,走吧,就快要關艙門了。”
“不行,我得把箱子找回來。”
“一個箱子而已,別耍小孩子脾氣。”
“不峤哥,我只是——”
“只是什麽,”賀峤望了他一眼,“裏面到底有什麽值得你這麽緊張?”
呵,真是個好問題。
方邵揚默了一會兒,徑直往登機口走去。
好在年輕人忘性大,這個插曲并沒太影響他的心情。等再從蘇黎世乘火車去薩嫩的路上,多數乘客都已經人困馬乏,只有他還在興致勃勃地看着窗外的風景。
白雪皚皚覆蓋于冰川之上,全景列車穿棱于峻嶺之間,對于沒怎麽出過國的方家母子來說,這裏的景色就猶如仙境一般。
興奮地流連半晌,方邵揚扭頭對老媽說:“媽,這裏好像動畫片裏那個——”
“噓。”
邵寧燭指指旁邊的賀峤。
他這才發覺,不知什麽時候賀峤已經靠在自己肩頭睡着了。
別看賀峤平時待人冷淡又清高,此刻睡着了卻安靜得過分。外面冷,火車裏悶熱,他鼻頭有淡淡紅色,濕潤的嘴唇張開一條窄窄的縫,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
頸間被呼吸拂得有些癢,方邵揚強忍着沒去撓,只是靜靜看着熟睡的人。
火車咣當咣當地慢馳,搖搖又晃晃。
“媽……”邵揚用氣聲喊,“毯子遞給我。”
邵寧燭反應過來以後示意他別動,起身展開毯子蓋在兩人身上,然後把兩只手合在一起,微笑着對他比了個睡覺的手勢。
方邵揚小聲咕哝了一句“睡不着”,伸手扯過膝前的桌布穗,有一搭無一搭地數着根數,數清後又去數賀峤睫毛的根數。
1、2、3……一直數到138。
知道這樣很無聊,可仍然不覺得枯燥,因為他們很缺乏這種時刻。
每次跟賀峤睡覺,過程往往很匆促、很着急,像這樣恬淡從容的時候少之又少。他總擔心那個藥失效,擔心自己無法面對一個男人的身體,更擔心賀峤看出什麽端倪,所以每一次都盡可能地速戰速決。
潦草,粗暴,精疲力盡。
不是沒有享受的時候,但更多的是藥力驅使下的急躁。不管看起來有多持久,哪怕過程不止一次,心裏的急切只有方邵揚自己知道。
有時候想想,如果賀峤不是遇見了自己,大概過得會比現在好得多。但遇見就是遇見了,老天爺不讓他們做陌生人。
方邵揚擡起手指,碰了碰賀峤的眼睫。所以峤哥,作為補償,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轉頭再看向窗外,目之所及看似天高雪淨,遠處卻有一片烏雲籠罩在山脈之上,美好的事物總是不夠完滿。
幾小時後火車抵達薩嫩,賀峤被人晃醒:“峤哥醒醒,我們到了。”
“到了?”幽幽睜開眼,發現母子倆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他不禁有些赧然,“抱歉,我時差沒倒過來。”
“是我們抱歉才對。”邵寧燭突然親近地覆住他的手,“你這麽忙還出來陪我們旅游,邵揚不穩重,我這個老婆子又是個拖後腿的,這幾天怕是要把你累壞了。”
再不喜歡跟人肢體接觸他也只能任她握着,找不到合适的機會把手抽出來。方邵揚見狀,起身把行李一件件取下,一家之主似的給他們倆分配任務:“媽你拿這件輕的,峤哥你拖箱子,我提這兩個最沉的。”
賀峤順勢接過行李,沒有說什麽。方邵揚湊到耳邊:“要我牽你嗎?”
“專心走路。”
“喔……媽!”他忽然擡聲,“你走慢點等等我們!”
注意力瞬間被吸引走,再回過神來,左手已經被人牢牢牽住,怎麽掙都掙不開。
“方邵揚。”
收到警告的某人得意一笑:“害什麽羞啊,我媽又不是外人。”
他們選的度假區在格施塔德小鎮,那裏的滑雪場非常适合初學者,大半都是初級跟中級雪道,而且還是伯爾尼唯一的冰川區域,即便不想滑雪也可以坐平底雪橇、穿雪鞋漫步、坐馬車跟熱氣球等等,住上十天半個月也不會無趣。
抵達小鎮以後,方邵揚率先傻眼:“這裏也太繁華了吧,跟我想象的不一樣啊。”
百多年前就開始迎客的度假區開發自然完備,不僅高級酒店随處可見,國際大牌的商鋪也是沿街林立。不過他們這次訂的是雪場木屋,推門即是雪景,牆壁皆由原木制成,非常有阿爾卑斯的傳統特色。
放好行李以後天色漸晚,方邵揚急吼吼地要出去玩,邵寧燭就懶得動身了:“你們兩個年輕人去吧,我先休息一晚,明早再出去折騰。”
賀峤是跑不掉的。
天暗了不能滑雪,今晚且先逛逛。兩人換了厚衣服就出發,先到山間木屋吃了餐當地的特色飯。羊奶酪上用焦糖點綴,小牛肉加蘑菇一起燴,另外還有新鮮現摘的野生樹莓和純手工的甜品,一樣樣擺到田園風十足的小桌上,光是看着就讓人垂涎欲滴。
當然還有必不可少的紅酒。
吃飽喝足,轉乘馬車上路。沒有目的地,夜色中游覽古舊的小鎮。
馬蹄踏在石路上叮叮噠噠,方邵揚暈暈乎乎的,靠着鐵欄杆打哈欠。旁邊的賀峤不願說話,他就枕着手臂看星星,看了一會兒後又把頭靠在賀峤肩上。
“累了?”賀峤側首。
方邵揚懶懶地嗯了一聲。
“謝天謝地,總算累了。”賀峤無聲微笑,下巴卻被人扳過去,對上一張佯怒的臉,“好哇你嫌棄我,嫌我煩是不是?”
“別鬧,讓我清靜會兒。”賀峤低下頭去看經過的每一道磚縫,心裏卻被某種情緒填得一絲縫隙也沒有,滿漲漲的全是幸福感。
他們包的這輛馬車很寬敞,兩排座椅足夠裝下一家七八口人。聽着嘚嘚的馭馬聲,方邵揚幹脆橫着躺倒,頭枕在賀峤大腿上,自下而上盯着他的臉。
“你真好看。”
“安靜。”賀峤伸手遮住不安分的眼睛。
“我說真的,你真好看。”
掌心的睫毛在動,輕輕呵着敏感的肌膚。他不拿開,方邵揚也不主動揭開,吊兒郎當地就着睡姿跷起二郎腿。
半晌,忽然說:“回去以後我給你買戒指。”
外面的景物一樣樣掠過,幾串彩燈的光線拉長像流星的尾,賀峤愕然地看着他。方邵揚的下半張臉顯得很平靜,右手擡起來玩着賀峤外套上的拉鏈,“我說真的,回去就給你買戒指。”
今晚他有些奇怪,總是說:“我說真的。”
賀峤無暇他想,心髒撲通通直跳,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好像隐隐約約明白方邵揚這話果真是認真的,他們倆之間有什麽東西要成真了。
是婚姻關系還是對未來的約定?
“不說話是什麽意思,想要還是不想要。”邵揚噙着笑,“不想要我就——”
話音未落,唇面落下輕輕一吻。
遮在眼上的手慢慢拿開,賀峤在晦暗的光線下看着他。之前如果還算是玩玩而已,戴上戒指以後就只能是認真的。像方邵揚這樣的年紀,也會肯就此定下來嗎?
方邵揚大約也沒想到他會主動親自己,停滞片刻才解釋道:“早就想買給你了,但是便宜的怕你看不上,貴的我又一直沒攢夠錢。”
這時馬車微微颠簸了一下,膝上的身體一晃險些掉下去,賀峤緊緊摟着生怕他受傷。
“你這個表情讓我覺得……”
你很緊張我。
“覺得什麽?”賀峤問。
“沒什麽。”方邵揚難得像是有點不好意思,偏頭往他懷裏藏了藏,然後又像是仍然非常不好意思,張嘴咬了一口旁邊的手腕。
“嘶——”賀峤吃痛地收回手。
方邵揚樂了,樂完張開雙臂抱緊他的腰,一點表情也不肯洩露出來。
手腕上留下淺淺紅印,賀峤出神般看了片刻,忽然聽見他嗓音澀然:“你會一直陪着我嗎峤哥。”
有那麽一段時間世界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馬蹄、音樂、嘈雜的聲音全都充耳不聞,人來人往之間車內忽然變得悄靜。
還沒等他說出答案,腰間的手臂就驀地收緊:“老孫頭要走了,以後又只剩我自己孤軍奮戰。峤哥……你千萬別離開我,我知道我有錯,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就是別離開我。”
賀峤想問為什麽,什麽意思,扒開邵揚的臉卻發現他臉上帶着一抹醉意,視線不知道聚焦在馬車的什麽位置。
“邵揚,你是不是醉了?”
他悶聲:“沒有,我沒醉。”
還說沒有,一開口就是孩子氣。
賀峤把他後頸托起來,原本是想湊近聞聞有多少酒氣,結果邵揚會錯了意,迎上來很用力地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