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粉蒸排骨 本以為是鄉野小菜,沒想到這……
“好吃吧。”方年年也給自己削了一個,水靈靈的大梨子真的很好吃,這個季節最恰當的水果。
沈宥豫擦了擦下巴,板着臉違心地說,“還行吧。”
“切,在你這兒啥都還行。”方年年翻了個白眼,不理心口不一的家夥,短短幾個時辰的相處,她算是看透了這人的一點點本質,死傲嬌。
沈宥豫看看臭丫頭的側臉,生氣嘟嘟的面頰肉肉的,就和水靈靈的梨子一樣。
“幹活。”方年年快手地削梨皮,一會兒就好了一個放到沈宥豫的跟前,“快點幹,今天要弄完一百斤的梨子。”
沈宥豫,“……”
當他什麽都沒有想,臭丫頭就是臭丫頭,一點都不可愛。
認命地幹活,梨香随着擦絲在空氣中濃郁,水甜水甜的,沈宥豫幹着活忍不住就拿一個梨子吃。
這男人,對甜食沒什麽抵抗力啊。
方年年注意到了,她提醒了一句,“別吃太多,小心傷了脾胃。”
沈宥豫吃梨的手一頓,忍着扶額的沖動,他怎麽一點兒自控能力都沒有,在臭丫頭面前原形畢露!
肯定是方大牛喂的藥的緣故!
悶頭擦絲,沈宥豫一臉的生人勿近。
擦絲這個活兒沒有技術含量,很快就能上手,沈宥豫幹的不錯,幹着幹着就有些分心,視線忍不住就放在了身邊的方年年身上。
方年年穿着嫩綠的衣服,挽着袖子,露出瓷白的小臂,秋日陽光下,瑩瑩有光。
她天生就帶着三分笑意,上翹的粉嫩雙唇看起來時時刻刻都在笑着,一雙笑盈盈的杏眼,瞧着沒有任何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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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見過的世家女子完全不同,她率真、活潑,自然、大方,雖然鄉野出身,身上絲毫沒有粗鄙。
她會畫畫,字跡娟秀,做的糕點很好吃……
這個鄉間小茶館,越來越奇怪了。
“喂,別吃了,再吃晚飯就吃不下了。”方年年伸手在沈宥豫面前揮了揮,少俠有些呆呀。
沈宥豫拉長了臉,不知不覺竟然又吃了一個!
他不是這樣的,身在皇室,警覺乃是鑲嵌在骨子裏的。
怎麽就在方年年跟前屢次失态!
沈宥豫決定挽回顏面,他輕嘲,“鄉間粗陋飯食,有何好吃的。我腹中饑餓,拿梨充饑罷了。”
中午的飯塔娜做的,草原民族的粗犷深深烙印在她的靈魂裏,做出來的飯菜自然不夠精細,也不夠好吃。
“晚飯是年丫頭做的。”方大牛腳步很輕,什麽時候來的都不知道。
“大牛叔,梨子你來削,我去做第一鍋的秋梨膏。”方年年扔下梨子和小刀。
沾着果汁的手在旁邊的水盆裏洗了洗,随後用圍裙擦了擦,彎腰端起盛放梨絲的盆走進了廚房,沒有半點兒女兒家的嬌氣。
在沈宥豫看來,這些都是不夠文雅的,女孩子就應該穿着長裙,蓮步輕移,裙擺輕動,笑不露齒,輕聲滿語,含蓄文靜……臭丫頭那哪兒都沒有淑女風範。
他竟然又看着臭丫頭發呆!
沈宥豫為自己的行為羞愧。
秋梨膏簡單,方年年取用了紅棗、麥冬、貝母、百合、羅漢果、冰糖一起做,具有潤肺止咳、生津利咽的作用。
砂鍋裏煮上半個多小時撈梨渣過濾,過濾出來的湯汁繼續煮到濃稠。
方年年提着竹鏟,湯汁稀稀拉拉落下,已經開始挂壁,這就證明可以出鍋了。
她拿來了洗幹淨蒸好的小巧陶罐,一一裝到八分滿,等涼了把蓋子蓋上,封一層牛皮紙、系上一條粗麻繩就能放到貨架上銷售。
小陶罐是她到烏衣鎮一家專門做陶罐的鋪子定做的,要求只有一個,圓滾滾的罐身上寫“秋梨膏”、角落裏一個變體的“方”,要有自家的商标,便于客人記憶。
定做價格很便宜,她算在了秋梨膏的成本上,都沒有讓秋梨膏貴上多少。
廚房裏有塊大理石桌面,方年年擦洗幹淨了就提着秋梨膏在桌子上滴了許多銅板大小的圓,等幹透了便是梨膏糖了。
如果有冰箱,放冰箱裏凍凍更快。
沒有冰箱的古代,只能夠将之交給涼意十足的大理石桌面了。
冰鑒可不是他們家此等鄉間小茶館裏能有的。
秋梨膏一鍋一鍋的出,很快就到了飯點的時候,娘親塔娜已經把食材都處理齊備,方年年只需要做一做便可。
“娘,裏脊用生粉抓過了嗎?”方年年問着。
“抓過了。”
“粉蒸肉的南瓜沒切。”
“這個忘了,我這就弄。”
“阿娘,湯就吃平菇芋艿粉條的嗎,要不要放肉沫?”方年年征求着家人的意見,她自己吃什麽都無所謂,甚至有些想念泡面、自熱小火鍋、炸雞和薯條……
雖然都能自己做,但做出來的始終不是那熟悉的味道。
感謝提前穿越而來的前輩,讓後來者的餐桌不至于一貧如洗。
唐以前的歷史和她所處的世界一模一樣,唐末出了一位姓趙的公子,乃李姓皇族的外孫。
這位流着皇族血脈的世家公子推翻了腐朽衰敗的舊王朝,終結了亂世,建立了大齊,提出一系列大膽且實用的政策,自上而下的進行着改革。
豐功偉績,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于方年年這個後來者而言,高祖皇帝最偉大的事兒就是遍尋作物,豐富百姓的餐桌,在位三十餘年,官方與民間從未停止過對美食的探索。
高祖皇帝有許多奇思妙想,早年間推行的政策符合現實需求,到了晚年,政策越發天馬行空,脫離實際,民間多有怨言。
最讓後人诟病的就是他在位期間沒有立太子,鼓勵衆兒孫努力争取,為以後埋下了隐患。他以為自己能再活五百年,壓制兒孫不在話下,但人之壽命有盡,高祖撒手一去,諾大皇朝頓時亂了。
中原大地,七王之亂,死傷無數。輝煌一時的國家陷入戰火紛飛中,不知多少人流離失所。
整整七年,戰亂才平息。
七王之中最小的皇子坐上大寶之位,也就是現如今的天子,又過十六載,便是如今,再度有盛世之景來臨的跡象。
天下和樂,看不出當年的瘡痍。
這片古老的土地,自我恢複能力就是強大。
方年年覺得自己很幸運,早幾年出生就不是太平日子裏長大了。
腦中思緒萬千,手上動作沒有停頓。
廚房裏飄出了香味,有別于中午飯的味道,讓人聞了就饑腸辘辘、口中生津。
沈宥豫不由地停下動作,目光盯着廚房門口,隐隐地能夠看到方年年輕快、忙碌的身影。
放學歸家的方承意洗臉洗手後就幫着端菜,路上還偷吃兩口,阿姐做他最愛的粉蒸排骨,外面這層粉他最喜歡了,一口一口,吃得不亦樂乎。
等排骨上桌,一籠粉蒸肉明顯缺了一角。
方承意心虛地左右看看,沒有人發現,他趕緊拿了筷子撥動一下。離遠了一些端詳着,他滿意地點點頭,不怎麽看出來嘛。
肚子咕嚕咕嚕,好想再吃一塊啊。
“阿弟,偷吃喽。”
方承意雙手貼着大腿,站得筆直,“沒有。”
方年年揶揄着,“否定的有些快呢。”
方承意耍賴地推姐姐,“沒有沒有啦,你快盛飯,肚子都餓了。”
“為什麽不是你來盛飯?”方年年用手戳弟弟肩膀。
“我來就我來。”方承意蹦着到桌邊打開木桶,蒸汽氤氲,米香四溢。
今兒個吃的雜糧飯,裏面摻着玉米碴,顏色嫩黃,賞心悅目。
方承意積極地給大家盛飯,做得有條有紊,很顯然不是第一次幹。方家父母就看着他幹活,一點兒勸阻的意思都沒有,女兒要從父親手中接過滾燙的湯碗還被阻止了,母親從抽屜裏拿出一盒香膏挖了一大塊給女兒擦手,細白的手指每一根都用心地擦了過去。
方年年就回握着娘親的手,香膏兩個人一起抹。
“爹娘,阿姐,大牛叔,還有那個誰,吃飯啦。”方承意着急忙慌地盛飯,事兒還沒有做好呢就大聲喊着大家來吃飯。
“喊什麽,大家都在。”塔娜笑罵。
方承意嬉皮笑臉地乖乖坐下,眼巴巴催着大家快坐快坐,吃飯怎麽可以不積極。
一家子在桌邊坐下,帶着輕視和懷疑之心的沈宥豫落坐後瞬間震驚,不動聲色的看着一桌美味,他本以為就是香點的鄉野小菜,不登大雅之堂,沒想到全然不是!
将粗陶粗瓷換成銀器或者官窯出品的瓷器,完全可以媲美禦膳。
不……
沈宥豫心中有個小小的聲音說,說不定比他阿父吃的還要好。
看着滿桌佳肴,被喊“那個誰”的不滿煙消雲散,他拿起筷子準備動手,方年年輕咳了一聲,沈宥豫不解地看向方年年。
方年年靜靜的看着他,沈宥豫沒半點自覺。
成年開府的沈宥豫府中最大,真沒有謙讓別人的自覺,與長輩用膳除外。
“大家吃吧。”大家長方奎眼中閃過一抹沉思,拿起筷子喊着。
這下,所有人開始吃飯,伸出來的筷子紛紛朝着自己看中的食物,沈宥豫最想嘗嘗的是粉蒸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