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真蝦蝦片 她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爹……

放下筷子沒多久, 方承意就沖出了門去了對面的驿站,找到了好友梁壯,兩個人坐在門檻上, 頭碰頭,不知道嘀嘀咕咕什麽。

方年年沒管他,男孩子大了總有着秘密, 不像是小時候什麽大小事兒都要叭叭地和姐姐說。

她拿了塊抹布擦着桌面,提溜起弟弟的書包放在一邊。前幾天才洗幹淨的二藍布斜挎書包上添了一些痕跡, 濕布擦都擦不掉,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粘上去的。

書包壓着個本子, 方年年不去看弟弟的小秘密,拿過了準備放書包上面去。眼睛瞥到上面的字, 瞬間方年年就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本子上寫着:落魄少俠的改造計劃。

字跡工整,封面幹淨。

方年年, “……”

中秋後就沒有聽阿弟提起要改造沈宥豫的事兒,沒想到是憋着大招沒有發。

現在計劃都落成了, 改造對象卻沒了蹤影,難怪聽說沈宥豫走了會這麽激動,這麽多天的努力白費了啊!

“不好好學習, 一天天整亂七八糟的。”方年年嘀咕,沒有打開計劃書看, 免得看到阿弟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列出來的每一條,比做功課用心數倍。

當個負責任的家長就是容易血壓高,方年年深吸一口氣, 努力規勸自己:生活這麽美好,何必生氣,微笑。

過了幾個呼吸, 方年年跺腳,小聲地說,“好氣啊!”

和梁壯蹲坐在驿站門檻上的方承意也好氣,兩只手撐着下巴氣鼓鼓地說,“不打一聲招呼就走了,真是好生氣,我們白白想了這麽幾日,細細地寫了計劃。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上樹多掏幾個鳥窩!”

梁壯笑了笑,“雖然沒有用上,但你學會自己寫計劃了,把這份心思放在學習上,年姐姐肯定就不操心你了。”語帶羨慕,他是驿丞梁爺爺撿的孩子,沒有其他親戚了。

方承意心虛地左右移動眼睛,打哈哈說,“寫計劃挺容易的哈。”

本朝讀書人大多喜歡寫計劃書、制定目标,将沿襲自高祖的傳統內化為自己的習慣、外化為标杆。孩子們剛啓蒙時,夫子就會教着怎麽制定計劃,能有多少人徹底貫徹并堅持下來就未可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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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馬蹄聲噠噠噠,猶如疾風驟雨,瞬疾而來。臨到客棧了,大雨猛然收斂,成了春日裏的蒙蒙雨霧,淅淅瀝瀝。方承意和梁壯捕捉着聲音看過去,看到客棧門口停着一匹黑色大馬,額前有一抹白,目光炯炯,神俊異常。

馬上的男人側身落下,輕巧如燕,石青色圓領袍的一角掖在黑色綴玉的腰帶裏,露出精裝筆直的兩條腿。他腰間橫着一把長劍,劍柄上鑲嵌着紅色寶石,昏暗中,寶石熠熠生輝,晃得少年人的眼睛蹭蹭發亮。

“他的劍,一定行俠仗義、鋤強扶弱過!”方承意篤定地說。

“鑲嵌了寶石,說不定是裝飾用的佩劍。”梁壯言語間潑了冷水。

“我看他在客棧裏住了好幾日了,時不時和江湖人士談話,哪裏像公子哥。”

方承意反駁,那人才是他對江湖俠客的終極夢想,飒爽肆意,行走間幹脆利落,雙眼內斂着故事。

沈宥豫那什麽嵩山大師兄,他沒看出半點少年俠客的意氣風流來,跟在他姐左右真是半點兒豪情都沒有!

少俠當得太失敗了。

“方承意。”小茶館裏傳出被方年年的叫聲。

“嗳。”方承意扯着嗓子大聲地回着。

方年年說,“有功課要做嗎?”

“學堂裏寫完啦。”方承意大聲地回。

“行,那你玩吧。”方年年說。

“哦。”方承意曲着手指摳臉,放低了聲音,“還以為喊我吃東西呢。”

“你家剛吃完飯……”

“哈哈,我姐有時候會想着弄點飯後水果吃。”方承意重新撐着臉,擠出來厚厚的雙下巴,“唉,要是跟着梁先生去書院,每天吃食堂,沒法天天吃我姐做的菜。想想就好難受啊,要哭了。”

梁壯不知道說啥,安慰地摸摸方承意的頭。

方承意哀怨地看向梁壯,“你是夫子心甘情願要帶着去的,我和紀家兩個小子是被迫捎帶的,爹咋就不為我想想啊。”

梁壯,“……”

他想到先生揉着手臂,無奈又生氣地說:君子當有海量,不和人一般見識。

方年年也知道了過了重陽節,九月中下旬的時候,阿弟就要跟着梁先生去棋山書院報道讀書,同去的還有梁壯、紀家兩個小的,每個受聘于書院的教授都有攜帶弟子的名額。驀然知道阿弟要去讀寄宿學校了,她心中萬分不舍了起來,想着學校裏待遇再好也不如家裏,穿和住上倒罷了,吃上面她要給阿弟多準備些。

還要做點東西去謝謝梁先生,讓他以後多照拂照拂阿弟。

第二日吃完了早飯炒餅絲,方年年就開始剝蝦仁,做真正有蝦肉的蝦片。這東西稀奇,做好了送去先生家就非常有新意,再配上幾色糕點、一筐雞蛋、兩包紅糖,去李嬸家的鋪子稱一斤桂圓、兩斤紅棗,就是頂頂好的禮。

既不顯得單薄,又不是厚得人家不敢收,不過是幾樣吃食,梁先生的娘子肯定喜歡。

娘子喜歡了,先生還有啥不高興的。

在院子井邊的陰影裏剝着蝦仁,不時扔兩條給眼巴巴的雪球,這孩子不知道最近怎麽野的,成天不着家,回來就趴着睡覺,這是多日來白天頭一次見到它。

“淘氣,給你買的貓糧竟然不喜歡吃,我拿去喂外面的野貓了。”方年年隔空點着雪球。

雪球低頭吃蝦仁,吧咂着小嘴,眼睛無辜地看着方年年,可愛到犯規,看得方年年舍不得罵它了,蝦仁是一只接着一只地給。

給了五六只才反應過來,趕緊打住,不然都沒法做蝦片了。去下的殼她也沒有扔,待會兒熬了蝦油存起來,炒菜吃比味精都強。

她聽到腳步聲,擡頭看到爹爹和娘親并肩走了過來,阿娘神色間有些凝重。

“怎麽了?”方年年問。

塔娜沒有直說,而是反問着,“昨天去張縣丞家,遇到什麽特殊的嗎?”

“有啊,我在路上就和大牛叔說了。”方年年疑惑,“昨兒沒和你們說啊,就是我無意間撞見張縣丞原來以前是混江湖的,有個诨號叫混元牽魂手,本名張猛。”

“那就是了。”塔娜說。

方年年不解,“他們家怎麽了?”

“剛聽說,天不亮就有兵把他們家團團圍住,闖進去拿了張縣丞,押着上京去了。”塔娜說着拍拍胸口,仿佛看到了那惶惶的場面受到了驚吓,“官兵抄家真是吓人,他們家那孩子本是今天出閣吧,現下全完了。”

方年年心頭一跳,不知怎麽的想到了沈宥豫,不會是他做了什麽吧?趕緊問着,“怎麽就抓他家了?”

“盜用身份參加武舉。”方奎說,“據說是柳縣令發現了端倪,細查之下發現張縣丞冒用他人姓名參加的武舉,就秘密報了上官。之前都在核實情況,現在确定了就抓捕送去刑部。柳縣令已經連着五年為優,又檢舉有功,擢為都城府尹,帶着全家赴任去了。”

方年年愣住,“竟然是這樣……昨天張宜添妝,柳如詩還給了一對漂亮的琉璃酒杯,她們關系看着很好。”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用女兒穩住張家。”塔娜猜測。

那就真是陰謀處處了,想着就害怕。方年年抖抖肩膀,抖掉爬上肩頭的雞皮疙瘩,“你們過來就是特意告訴我這個?”

“沒什麽交際的,他們家還犯不着我特意來說一聲。”塔娜摸摸自己的鬓角,她挽了一個桃心髻,斜斜地插着一支銀色石榴的簪子,石榴做得逼真,半開的石榴裏面的石榴籽是碎碎的紅玉石,水頭很好,剔透有光。

同款的耳铛襯着她的鵝蛋臉,使她看起來明豔動人,雖說年紀上來了,早沒有了當姑娘時的俏麗,半老徐娘的年紀是成熟的風韻。她身上穿着青色的內衫、圍了一條白色的長裙,內衫上的紅色石榴花花瓣打着卷兒,外面穿了一件秋香色滾白邊的褙子,顏色搭配得非常協調大氣。

很顯然,阿娘特意打扮過。

和之前見到的那一身截然不同啊。

方年年一臉懵地看向阿爹,爹爹被娘親推着進屋,就來得及給她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

啥情況?

方年年站起來去洗手,源自于高祖又經過抓住商機的商賈不斷改良的香皂花在細白的手裏面搓洗,很快兩手就沾滿了細膩的泡沫,沖洗幹淨了她聞了聞,沒有留下什麽蝦子的腥味。

她洗完手,恰好換了衣裳的爹出來了,蒼青色的圓領袍,腰間配着玄色腰帶,挂着繡石榴花的荷包,穗子豐滿而長,這準是娘親的主意。

這夫妻兩要幹嘛啊!

方年年走了過去,“爹娘,你們要出去?”

塔娜用帕子遮着嘴,笑聲說:“你李嬸喊我去逛街。”

“……帶着爹?”方年年一臉“你驢我”。

塔娜沒去看女兒,“一起去逛逛。”

方奎笑着搖搖頭,示意女兒別問了。

夫妻兩個匆匆向外走,只聽塔娜抱怨了兩句,“讓你早點換好衣裳的,要是錯過了,下次不知道什麽時候有這麽好的機會相看。”

方奎走得慢吞吞的,态度消極,“我覺得不行,你非要拉我一起去。”

“稍微鄭重一些是應該的,雖說是商賈人家……”

他們走遠了,也有意避着方年年,方年年豎着耳朵也沒有聽見爹娘在說什麽。

雪球蹭了過來,繞着她腳轉來轉去,還用柔軟的身子蹭着她的腿,讨好地咪咪叫,方年年看着賣萌賣憨的雪球,表情漸漸變得奇怪,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爹娘是去給她相看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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