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沙琪瑪 又來一個介紹相親的,這急得應……

雞蛋、豬油和面, 切細了油炸,油炸出來的金黃小油面用饴糖、蜂蜜攪拌,方年年抓了一把葡萄幹進去, 拌勻了倒進方盤裏按實,稍微涼透了就可以切塊。

沈宥豫喜歡甜食,做出來的沙琪瑪他肯定喜歡。

一想到他喜歡吃卻要假裝不在乎的樣子, 方年年就忍不住笑了。

方年年找了個竹子編的腰籃,用油紙在下面墊了一層後把切塊的沙琪瑪放進去, 這些就占了小半籃子。裝野雞瓜齑的小甕放進去後,籃子裏看着還有着空蕩蕩的地方, 方年年轉身又去尋摸東西填上。

那個琉璃燈罩挺名貴的,雖然她是要還給人家的, 但心意總要回饋,不過是一些吃食, 他在家吃東西沒什麽胃口送些過去無妨。

沈其看到方姑娘提着一個大大的籃子吃力地走出來,立刻上去接, 提籃入手可真沉。

“姑娘?”

你莫不是在搬家?

在沈其驚訝的目光裏,方年年意識到了自己在做什麽,“那個, 無妨無妨。”

“哦。”

沈其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難不成他真的沒有成家, 所以不懂?

“你帶去給你家公子吧,應該夠吃了。”方年年拍拍手,送出去的東西潑出去的水, 随便了随便了,這是對血蓮子的虧欠,她給自己找到了理由。

“多謝姑娘。”沈其抱拳, 拎着東西去了對面驿站,驿丞梁爺爺已經照顧好他的馬,牽出來就可以趕路。

離着京城的距離尚可,他一天可以來回。

扯動缰繩,沈其雙腿夾了夾馬腹,“駕。”

梁爺爺笑眯眯地看着沈其走遠,感嘆這小夥子要多來幾趟,他養馬的手藝這不就派上用處了。

沈其前腳剛走,後腳小茶館裏頭就來了個老實本分、其貌不揚的小個子男人揭掉了招聘告示,他來應聘小二的。

“小人家住烏衣鎮旁邊劉家村的,爹去年服徭役的時候壓了一條腿,娘身子不好,家裏五個弟妹年紀還小。上半年賣了家裏僅有的三畝水田給爹看病,送了二弟讀書,我就去了烏衣鎮六郎茶館裏跑堂。”

“為什麽離開六郎茶館?”

方年年只不過問了一句“家裏情況”,這個叫做劉阿三的男人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家底細都倒出來了,“主家說我長的太呆笨。”

方年年點點頭,她覺得長相還可以,沒有到不入眼的地步,“如果你不急着回去,就在店裏等等,我爹娘回來了見過你,同意後就能留下。”

“謝姑娘。”劉阿三謝過後就拿了抹布幹活,把每一張幹幹淨淨的桌子又都擦了過去,充分地展現了自己的勤快、踏實、肯幹。

有客人來了搶在方年年之前招呼,特別上道的去外面迎接客人,給客人牽馬、給客人引路、問客人要喝什麽……簡直不要太會幹活。

方年年覺得不留下他,都對不起劉阿三這份認真勁兒。

爹娘回家後考量了一番就同意留下他了,讓明天來正式上工,劉阿三千謝萬謝。他沒有急着走,直接就留下來幹活,這矮個子的小夥子很有一把子力氣,擦桌子、掃地、搬東西沒有一份惜力,經過他手擦了一遍的桌子看着就光亮了一分。

看得方年年咋舌,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以前是在偷懶,不然為什麽桌椅還能擦出一層灰?

“年年,這擺在櫃臺的什麽?”塔娜問。

方年年心頭一跳,下意識的說,“沒什麽,我收拾出來的雜物,準備放起來的。”

說着就小跑着到櫃臺邊,對着娘親笑了笑,拿起用布包着的盒子跑進了後院,小心髒撲通撲通的,就怕娘親突然開口問了——裏面是什麽。

那個吧,她不是有意瞞着爹娘的,就是免得娘親知道沈宥豫又送來東西了會不高興。沈其送來的兩對小炙爐,她當場就回絕了禮物,沈其表面上答應帶回去,行動上完全不配合。

“等下次來了,和琉璃燈罩一起還回去。”方年年用肩膀頂開房門,走進去打開櫃子把盒子收進了櫃子裏。

房間裏飄着一縷淡淡的幽香,茉莉香味中混合着墨香。屋子裏陳設簡單,裏外間用青色圍幔隔着,幔帳用帶子收緊在兩側牆邊,外間擺着桌椅和整面牆的書櫃,書櫃裏是各色書籍,仔細瞧事關高祖的不少。

方年年對這位穿越前輩,真的非常好奇。

內間靠窗放着一張桌子,桌子上僅有一盞燈、一個土定瓶,瓶子上插着一枝田裏摘的野花,別無他物。

倒是那燈看着很是不同,偏暖調的琉璃燈罩上上下有镂空裝飾,整體有茉莉花的明刻花紋。

塔娜許諾的當晚就擺在了女兒的房間,普通紙質燈罩被取代後,燭光經過琉璃的幾波折射,房間裏會有漂亮的光線。

至于阿娘和沈宥豫暗暗的較勁兒,方年年表示很無奈,沒必要啊。

沒必要,對吧。

……

劉阿三半下午的時候回去的,方大牛送的人,方大牛回來後說了說劉阿三家裏的情況,有病的爹娘、年幼的弟妹,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不滿二十的青年單薄的肩膀上,是挺不容易的。

翌日,劉阿三正式上崗,方年年終于抽身出來了,能和阿娘去梁先生家走一趟。

“娘,不是說好了爹一起去的?”方年年挎着籃子,走在娘親身邊這麽問。

塔娜低頭數着籃子裏的東西,看禮物夠不夠,“你爹拍過梁先生的桌子,他想了想就不去了,免得先生看到他心裏有氣。”

方年年,“……為了小弟能去棋山書院,爹豁出去了啊。”

塔娜說,“你爹是個斯文人,就拍了拍桌椅,沒做別的,你爹說了紀镖頭直接上手抓住紀先生的胳臂,差點把紀先生整個人提起來。”

方年年對梁先生的遭遇表示同情,紀镖頭絕對腰粗十圍,常年押镖,一身剽悍氣息隔老遠就可以震懾路上的宵小,被他抓住胳臂提起來……

“嘶,梁先生好慘。”

塔娜點頭,“梁先生帶着紀家兩小牛犢子,也是夠頭疼的,哪裏有你阿弟聽話。”

方年年,“……”

其實吧,方承意比那小子頭疼多了。

因為方承意老和紀家的孩子過不去,為了治治他她就提出邀請朋友回家吃飯,阿弟着實老實了不少。只要她每次提起紀家小子,他就立刻轉移話題。

因為表現不錯,方年年沒有抓着邀請的事兒不放。

“娘,禮物是不是太薄了?”她們不僅僅是去感謝梁先生,更是撫慰先生那顆受傷的心。

塔娜遲疑,“這,提一只雞去?”

方年年微微皺着眉頭,“成對會不會好點?”

“算了,提着活物太招搖,這樣吧,去你李嬸那邊,再稱一斤紅糖、一斤白糖。”

“好呀。”

母子倆倒退回去,買了糖再次趕路。

梁先生是附近梁家村村塾的先生,因為教育質量好,尤其是啓蒙,基礎打得特別紮實。周邊家長那是慕名将孩子送過去讀書,不求考個功名,會識文斷字就能去鎮子上做個學徒,成了賬房、當個管事,那全家就脫離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辛苦生活,地裏面才能刨幾個嚼用哦。

梁先生家在梁家祠堂的旁邊,教舍就在祠堂裏,這是整個村子最好的地方。

方年年敲了敲門,來應門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穿着尋常衣褲、頭上用靛藍色的帕子包着,來開門時手上還拿着一個鏟子,鏟子上沾着醬,估計在打理醬缸。

看到方年年和塔娜,婦人眼神疑惑外有些警惕,“二位找誰?”

方年年笑,“師母好,我們是方承意的家人,來謝謝梁先生的。”

“方承意……”一提到這個名字,婦人頓時知道她們來意了,臉上瞬間多出了複雜的笑容,不過眼中的警惕消失不見了。“我說呢,看你們怪眼熟的,快進來坐,我給你們倒水去。”

方承意和方年年一樣,繼承了父母的優點,特別是方承意和塔娜站在一塊兒誰不說不是母子,哪怕塔娜臉上還有着比較明顯的異族特征。

進了院子,灑掃得很幹淨,有着濃濃的居家氣息,很舒服的平易感。

“進來呀,娘子、姑娘,別在院子裏站着了。”

師母喊着。

方年年和娘親進了屋,師母給她們準備了紅糖水,坐下後就說起了話,師母看到她們拿的東西,連連推辭,“方承意是個好孩子,就是調皮了些,書院那邊說了可以帶幾個孩子同去,我們家先生本來就考慮過承意這孩子的。”

除了調皮、坐不住、會打架、容易意氣用事外,方承意腦子好,一點就透,相同的文章他看一遍就記住了,別的孩子還有的連通讀都不行。

師母笑着想起丈夫的話,嘆着方承意就是磨先生的小人精,又愛又恨。

聊天中,她是絕口沒提紀家兩個孩子。

年齡相仿的比較有共同話題,師母和塔娜的話漸漸多了起來,方年年無聊陪坐,聽到師母說自己的醬缸正晾着呢,她要做一些醬黃瓜。

“老是弄不好,做出來的醬瓜有一股子耗味,剛開始還能勉強吃吃,翻過年了就開始苦,我舍不得扔了就忍着吃,我家先生要和我翻臉。”熟悉後,師母就說起了自己的臭手,真是做啥都不行,饅頭都發不起來,只能夠厚着臉皮吃人家的。

方年年自告奮勇,“師母要是放心,我來做,這些我在行。”

“別,來者是客,哪有讓你做的道理,小姑娘家家的就應該漂漂亮亮坐着。”師母阻止。

塔娜說,“我家閨女手藝好着呢,做一回你們嘗嘗,這要是不好吃,就罰方承意站着上學。”

誇獎女兒犧牲了兒子,在隔壁上課的方承意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不知道自己有些冤。

塔娜給女兒使了個眼色,剛才看着她們帶來的東西師母反應平平,三句裏要有兩句提到東西帶回去,這禮眼看着有些送不出去。

方年年會意,從斜挎着的小包裏掏出襻膊,三兩下綁住了袖子,慶幸自己今天穿得還算是清爽,不然幹活麻煩極了。“師母放心好了,我手上拿捏得住,肯定不會浪費您家的醬和黃瓜。”

“害,我哪裏是怕你浪費了。”師母無奈地拍了拍手,知道她們母女倆是來幹什麽的,相談甚歡的背後依然帶着點兒不舒服,強迫自家先生帶着去棋山書院,又拍桌子又抓胳臂的,先生手臂上的手印子好幾天才退的,她心中還帶着氣呢。

“師母不怕,我就更不怕了。”方年年俏皮地說。

騎虎難下,自己提了醬黃瓜的,師母無奈,只能帶着方年年母女出去,看到方年年熟練地開始做醬瓜,她看了一會兒就心動了,這做出來的肯定好吃。

塔娜拉着師母進屋,“讓她一個人弄,我們進去繼續說話。”

“這怎麽好意思。”

“她在家就喜歡摸着做吃的,沒事兒的。”

進了屋,師母就詢問了起來,“姑娘有中意的人家了嗎?”

“有是有一個,還是故交,就是好多年沒見了,不知道那個孩子長得如何。過段日子,他們回京了就一家子聚聚。”

師母點頭,眼睛轉了一下說,“我有個親戚家在京城,少年郎在太學讀書,品學兼優,父親在臺谏就職,最是清正廉潔。”

“多大年紀?”塔娜會意,追問着。

“十九,明年五月及冠。”

方年年做着醬瓜,可渾然不知親娘和師母在說什麽,要是知道了她肯定在腦門上形成實體的黑線,她又不是貌醜無鹽,嫁不出去,爹媽着急得恨不得塞給別人的,幹嘛這麽着急嘛。

幸好她不知道。

醬瓜已經提前用鹽打過了,方年年撕了一點嘗了嘗,稍微鹹了一點點,但也能做。用調好的甜麥醬兩面塗好了碼放在醬缸裏,過上半個月就能吃,且存放時間長。

有些人家做得多,保存得又不好,天氣暖了引來蒼蠅,蒼蠅就在裏面下蛋。普通農家不在乎那麽多,撈出來兩條洗洗幹淨了,照樣吃,但方年年總覺得那樣的有怪味。

不說蒼蠅,那容易倒胃口,方年年做的絕對過衛生這一關。

做好的醬瓜撈出來洗幹淨了可以直接吃,也可以炒毛豆、炒扁豆,是很家常的過粥小鹹菜。

明明做法很簡單,步驟很容易,但有些人就是做得不好吃,估計就像師母說的“手臭”,方年年做的好吃,應該就是“手香”了吧。

聽到了外面的腳步聲,方年年從廚房邊探頭看過去,看到了梁先生和一個男人,那個男人見過幾面,是和那個走哪兒都挂着劍的章游來店裏喝茶的百曉生。

一進院子,百曉生就觍着臉哀求,“師兄,幫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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