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正如追命所預料的那般,當天傍晚,就有人找到了顧慎言這裏。
然後被顧慎言一拂塵給甩了出去。
顧慎言下手很輕,連十分之一的力道都沒用上,所以那人并沒有受傷,只是落地時摔了個四仰八叉,看起來很狼狽,實際上卻連塊皮都沒被蹭破,頂多就是會疼上一會兒。
但那人還是被吓了個半死,連頭都沒敢回,一溜煙連滾帶爬的逃走了。
“我說顧老弟今兒個怎麽一直拿着那柄拂塵呢。”
陸小鳳靠在窗戶邊,看着那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搖了搖頭“對付這種連三流水準都不夠的家夥,确實是不能下重手。”
只要控制好力道,用拂塵自然是傷不了人的,可要換成是劍,即便顧慎言放了水,對方也不可能招架得住,最後多少都得受點傷。
追命道“這還只是個開頭而已,那人回城後肯定會叫救兵,接下來可沒得清淨了。”
聚集在城中的江湖人士身手都很一般,沒有能稱得上是高手的,打發起來很輕松,只是人數比較多,可能得多費一點時間才能解決幹淨。
“我其實有點擔心。”陸小鳳偷偷的瞥了顧慎言一眼,等對方又鑽回廚房後,才極小聲的跟追命說道“一次兩次也就罷了,那群人要是一直不消停的話,我怕顧老弟會按奈不住,真的動火。”
怎麽可能。
追命當即反駁道“顧老板性情溫和,不可能因為這種小事就生氣。”
性情溫和陸小鳳咧了咧嘴,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果然,這又是一個被顧老弟的外表欺騙的老實人。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些老實人中的一員,要不是親身體驗過,他恐怕也不會發現顧老弟那兇殘的真面目但他并不想把真相告訴追命。
就讓追命自個兒慢慢去發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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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小期待呢,也不知道追命到時候會是什麽反應。
陸小鳳有點壞心眼的想道。
另一邊,收到柳無眉的傳訊後,南宮靈也悄悄的來了江南。
他沒有住在江南這邊的丐幫分舵,而是栖身在一座早已荒廢的小寺廟中,這座寺廟也在郊外,甚至還跟顧慎言那棟小樓就在同一片區域,兩處只相隔了不到十裏遠的距離。
只要穿過樹林,再越過幾片小山坡,南宮靈就可以清楚地将那棟小樓納入眼簾。
是夜,萬籁俱寂之時,他悄悄地來到了顧慎言平時練劍時專用的那處山坡,放眼眺望。
他在等人,等一個原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夜風有些涼,但南宮靈的掌心裏卻冒出了一層熱汗,他還帶着幾分少年稚氣的臉上,寫滿了緊張和期待,也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被風刮的,他的臉頰竟還微微泛着紅。
若是有人瞧見這一幕,說不定還會懷疑這是個等待與情人私會的少年郎。
但南宮靈要等的不是情人。
而是一個對他而言比情人還要重要千萬倍的人。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風吹草動的聲響,和自己的呼吸聲與心跳聲,在這樣的環境中,時間的流逝似乎格外緩慢,讓南宮靈無法清楚得知自己究竟等了多久。
或許是一刻鐘,又或許是一個時辰,南宮靈才終于等來了那人。
那人還未走近,只能遠遠的看到一抹模糊的身影,便已可以窺出幾分婀娜,待到近了,看清楚那人的模樣之後,南宮靈的呼吸都忍不住停滞了一瞬。
若非親眼所見,南宮靈根本就想象不出,世間竟會有如此美麗之人。
她的眉比春山還要秀婉,她的眼眸比星光還要明亮,那些在江湖上備受追捧的美人,根本就無法與她相媲美。
世上簡直沒有任何言語能形容她的風神之美,她只是站在那兒,就能讓人瞧的挪不開視線,身上一塵不染的純白輕紗随風輕輕飄動,仿佛随時都會乘風而去的仙子。
“我原以為你不會來,又或者,會來的更遲一些。”
來人在距離南宮靈四五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微笑道“看來是我想錯了。”
她的聲音優美動人,語調柔美的令人心醉,當她笑着輕聲細語時,沒有人能不被打動。
所以南宮靈當即便搖起了頭,慌張的解釋道“我、我沒有不想見你,只是只是”
許是緊張過了頭,原本能言善道的南宮靈竟忽然語塞,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措辭。
就在他急的漲紅了臉的時候,卻聽到對方溫柔的安撫。
“好孩子,沒關系的,你不必解釋。我知道,你只是太過心軟和善良。”
慌亂的情緒瞬間被更複雜的情緒所覆蓋,南宮靈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小聲的,遲疑的,喚了對方一聲
“母親”
石觀音垂下眼眸,遮掩住心中的不快,擡起手臂輕輕地撫上了南宮靈的臉頰。
“你要知道,你和你哥哥,是我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所以若非必要,我怎麽會舍得叫你為難呢”
聞言,南宮靈下意識便皺起了眉頭“我知道母親是為了替父親達成所願,才會出此下策,可是可是我們真的就非得用這種方式麽”
他被任慈收養的時候還不滿兩歲,沒有到能記事的年齡,所以不像兄長那樣,對生父抱有很深的情感和執念。
而且他從小所接受的教育,也是很傳統很正派的那種。
用罂粟那樣可怕的東西去達成操控他人的目的,這樣的手段,在他看來,實在是過于陰狠毒辣了些。
“其實即便不用這樣的方法,我們也可以實現父親的心願不是麽等我和兄長分別接掌了丐幫和少林,兩人聯手,就足以稱霸中原武林了。”
南宮靈一邊說着,一邊期期艾艾的望向石觀音,希望能夠說服對方改變主意。
趁着計劃還沒有被徹底實施的時候。
知曉了罂粟的可怕之處後,南宮靈确實是心軟了,因為在他看來,即便不是同族,他們也沒必要就将中原人全都視作仇敵,用這樣殘忍的手段去折磨他們。
石觀音面色微寒,目中流露出幾分失望之色。
“你當真是這樣想的麽”
南宮靈下意識躲避開她的視線,嗫嚅着不敢作答。
“罷了罷了。”石觀音收回了手,嘆道“有些事情,我原本是不打算告訴你的,可現在看來,我若是不講明白,你我母子二人恐怕就要因此而離心了。”
“事情還要從二十年前說起”
月隐星淡,整個大地都被籠罩在朦胧的夜霧裏,有冷風飕飕從林間穿過,竟無端的襯出了幾分凄涼。
而與此同時,在遙遠的另一方,也有人談起了那段發生在二十年前的往事。
少室山上,有一處院落尚還着燃着燈火,須眉皆白的枯瘦僧人緩緩放下茶杯,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往事如雲煙,老僧本已不願再提起那些往事,但施主你為此不遠千裏而來想必是關系重大。”他目光微微閃動,凝視着坐在自己對面的鐵手,默然片刻後,才又緩緩道“老僧那弟子的身世,說來确實複雜,還要牽扯到二十年前的一樁往事。”
鐵手微微俯身,道“此事可能關系到整個中原武林的安危,所以還請天峰大師将其中詳情告知于某。”
“二十多年前,華山與黃山世家兩大劍派之間,曾經發生過一場連綿數年的慘鬥。”
天峰大師緩緩的閉上了雙眼,語氣逐漸沉重起來“最終的結果是,黃山世家慘敗,最後只有一個叫李琦的姑娘幸存了下來。”
“那時她已受了內傷,無力再去應戰,為了避禍,只得搭乘上一艘海上商船,東渡去了扶桑。”
在那裏,李琦遇到了一名東瀛武士。
天楓十四郎。
天楓十四郎雖然嗜武成癡,卻也是個多情種子,他對李琦一見鐘情,給李琦了栖身之處,還不眠不休的為其療傷。
李琦被他的真誠打動,在傷愈之後就和他結成了夫妻。
但這樣的幸福日子并沒有一直持續下去,在為天楓十四郎生下兩個孩子後不久,李琦便留抛下了這父子三人,不告而別。
她又回到了中原。
許是有了什麽奇遇,只短短幾年時間,李琦的武功竟大為精進,輕而易舉的血洗了華山劍派。
這件事在當年也曾傳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可沒有人知道的是,李琦在大仇得報之後,并沒有回到東瀛去找天楓十四郎和自己的兩個孩子,反而是忽然銷聲匿跡了。
也沒有人知道,癡情的天楓十四郎并沒有選擇等待,而是追随着李琦的腳步,帶着兩個孩子找到了中原。
他苦苦的找尋了一年時間,才終于心灰意冷。
這時,天楓十四郎大概就已經心存死志了,他随後會找上天峰大師和任慈,其實就是為了托孤。
天峰大師道“他在挑戰時不避不閃,老僧收勢不及,便令他受了重傷之後,老僧便扶他進了禪房,準備去為他取藥療傷。”
誰成想,天楓十四郎卻乘此機會不辭而別,只留下了一封遺書。
他在遺書中道出了這段傷心事,并留下了那兩個孩子的藏身地址,請求天峰大師收留。
“老僧趕到他信中所說的地方時,碰巧遇到了任老幫主,然後才得知,他竟在重傷未愈的情況下,又去挑戰了任老幫主,最後因傷勢過重不治身亡的消息。”
和天峰大師一樣,任慈的手中也有一封天楓十四郎留下的托孤遺書。
于是他們二人便分別收留了那兩個孩子。
天峰大師收留的是七歲的長子,并遵循其自身的意願,讓他保留了無花這個名字。
任慈則收留了那個尚且不滿兩歲的幼子,并為其取名為南宮靈。
至此,鐵手此行而來的目的已然達成了大半。
他只需要再拿到那封天楓十四郎的遺書,便可以回京複命了。
作者有話要說fg高亮預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