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 - 3
夏敬行委實不知道夏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整天的态度十分惡劣。中午,夏敬行讓他做飯,他雖是做了,可動作粗暴得像恨不得把廚房炸了似的。夏敬行完全想不通他搞什麽鬼,問了他兩回,他卻不吭聲。
一來二去,連夏敬行也有脾氣了,實在不願意在家裏面對這張冷臉,又懶得沖他發脾氣。
夏琚不知道怎麽向夏敬行申述,質問他為什麽不回家?問他是不是在外面鬼混?夏琚不知道“鬼混”這個詞要怎麽從自己的口中說出,總覺得一旦說出口,便有什麽地方和原來不一樣了。
夏敬行對他毫無耐心可言,才問兩回,便不再問了,非但如此,吃完飯後甚至啪地一聲把碗筷敲在桌上,一言不發地離席。
夏琚洗碗時,水花濺得水池邊全是,夏敬行對此沒有一句評論,斟水時看一眼,回屋了。
明明平時他們同用一間書房,但這天夏敬行連書房的門都沒進。
下午,看書看得心浮氣躁的夏琚聽見夏敬行在外面打電話,言語間分明又和什麽人約好了,要出去。他把手中的鉛筆握得太緊,啪的一聲,斷了。
果真,臨近晚飯時間,夏敬行出去了,連招呼也沒打。
以前夏喜娣出門“上班”,還會和夏琚打聲招呼。夏琚獨自吃着簡單的菠菜面,深夜,又自己煮了一碗雞蛋甜酒。可是,當他想到此刻的夏敬行不知道和什麽人在一起,又想起那天看見夏敬行和男妓在沙發上做 愛,面對在香甜的酒,夏琚同樣食不下咽。
夏琚在睡前想給夏敬行打個電話,但生怕電話接通後聽見他和別人在一起,反而令自己膈應,他最終沒打電話。夏琚不明白,他為什麽總要和這樣的長輩生活在一起?難道他們真的認為,這樣肆無忌憚的生活在小孩兒的眼裏無傷大雅嗎?
小孩兒……夏琚卻不願意承認自己還是小孩兒。
夏敬行都怎樣和其他男人做 愛?他全是上面的那一個嗎?夏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他那麽兇,對人這麽不留情面,若是和他做 愛,應該很疼才是。
可是,那個男妓分明十分享受。會很舒服嗎?怎麽會舒服?夏琚從不認為做 愛是一件舒服的事。他每次想起夏喜娣和別人做 愛的樣子,便感到惡心。而當他想起自己,想起陸濟山,頭便會開始疼,胃中翻江倒海,只有作嘔的沖動。
只是,在這樣的長夜裏,想到做 愛,夏琚竟然沒有想起陸濟山或夏喜娣。他只想到夏敬行。
他想到夏敬行精瘦的背。
夏敬行腰腹上的肌肉和筋骨顯得那麽有力,想象他挺身的動作,夏琚的心跳得厲害。他在被窩中蜷縮作一團,發熱的身體孕育着一股蓬勃的力量,擠在他的腹下、他的腿間。夏琚隐隐地發抖,思維仿佛脫缰,他拴不住繩索,熱如同太陽的光般強烈。
他沒有辦法,只能抓住光源,想将光撲滅,火勢卻愈發劇烈,直至迸發。他呼哧呼哧地喘氣,腦袋暈暈乎乎,總有一種幻覺,仿佛夏敬行伸出手,輕輕地揉他的頭發。夏敬行的指尖觸及他的頭皮,再簡單不過的接觸,足以讓尚未徹底熄滅的星火再次燎原。
因為太熱,夏琚不知不覺間脫光了衣服。他蜷着身體,縮在被窩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夢半醒間,夏琚似乎聽見夏敬行的聲音。他驀地醒來,連忙抓起褲子套上,往外跑。然而,當他來到客廳,看見夏敬行和一個男人在餐桌旁抱作一團,登時呆住了。
那男人已被夏敬行抱到餐桌上,兩條腿挂在夏敬行的腰上,兩人熱切地吻着。
夏琚感到自己的下腹發緊,目光卻驟然全冷了。
“唔……”那人勾着夏敬行的頸子,舌頭在他的嘴裏攪和,發出急切的呻吟。不多時,他發現了夏琚,驚訝得忘了接吻,在昏暗中眨了眨眼,道:“哇,這是哪裏來的小妖精?真漂亮!”
你才是妖精!夏琚咬緊牙關,在心裏恨恨地罵道。
夏敬行回頭,看見夏琚又一次冷不丁地站在身後,心裏受不了地啧了一聲。他按捺着脾氣,問:“什麽事?”
夏琚氣得胸口起伏不定,不知夏敬行怎麽能問出這樣的問題,而他自己,更不知如何回答。他松開緊抿的雙唇,冷冷地說:“我要學習,你們回屋裏去。”
“咦?”陌生男人驚奇地眨眼,轉而噗嗤笑了。他從餐桌下來,當聽見玩笑話般,應道:“好。”
三更半夜的還學習?夏敬行聽完只覺得可笑。但是看夏琚的臉上挂着冰霜,夏敬行的好心情蕩然無存。“算了,沒興致了。你回去吧。”說着,夏敬行從錢包裏拿出錢,遞給他。
對方失望地說:“啊?不要啦,夏先生……”
“走吧。”夏敬行不耐煩地說。
男人收了錢,充滿遺憾地看了夏敬行一眼,道:“下次記得再找我哦!”他對夏琚揮揮手,“拜拜,小妖精。”
夏琚冷漠而仇恨地盯着他,直到他離開,心裏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絲竊喜。
看見夏琚一動不動地站着,夏敬行沒了脾氣。他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啤酒,揭開拉環,冷冰冰地提醒道:“喂,小畜生。這裏是我家,我帶誰回來、做什麽,在哪裏做,都是我說了算。以後再發生這種事,我不會客氣。該進屋的人是你。”
聞言,夏琚的心跌進谷底。他緊緊地咬住牙關,不作回答,兀自回房間。
只聽砰的一聲,門關上了。對這态度,夏敬行哭笑不得,心道這段時間真是太容着夏琚了,導致這家夥真以為自己能把他怎麽樣。夏敬行這樣的生活過了十幾年,難不成因為這個小孩子莫名其妙的不願意就要改嗎?他着實想不透夏琚哪來那麽大的脾氣,真當自己是王子、是少爺了。
回到房間,夏琚依然睡不着。
他的被子裏還留着淡淡的氣味,讓他免不了想起那類事。可這全是他自己的事情,夏敬行有別人,有很多的“別人”。夏琚将被子推到一旁,抱着膝頭坐在床邊發呆。
他要怎麽樣才能讓夏敬行別再找男妓?他不想再看見夏敬行和別人抱在一起了。可是,哪怕他能讓這些事情不發生在家裏,夏敬行或許會選擇每天晚上都不回家。夏敬行不能消停會兒嗎?
夏琚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心中五味雜全。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夏琚聽見門鈴聲。這已經半夜三點多了,怎麽還有人造訪?一個不好的預感從夏琚的心裏冒出來。他再次聽見門鈴響起,走出房間開門。
透過貓眼,夏琚看見一個穿着旗袍的高挑身影,但看不清臉。他狐疑地開門,見到這人的正面,心陡然一驚。
對方驚訝地眨眼,俄頃用微微沙啞的聲音輕柔地問:“請問,夏敬行先生是住在這裏嗎?”
他的妝容十分濃重,簡直如同戴了一張面譜。夏琚沉住氣,問:“你找他什麽事?”
他忍住笑,神秘地說:“他打電話叫我過來……提供服務。”
“他不在家,你走吧。”夏琚話畢将門往裏拉。
那人忙不疊地伸手擋住,急道:“哎!”
夏琚哪裏肯讓他進門?哪怕将他的手夾斷,也想把他拒之門外。
不料,夏敬行不知何時來到夏琚的身後,淡淡地說:“開門,讓他進來。”
門外的人見到夏敬行,眼睛發亮,甜膩膩地問候道:“夏先生,晚上好。”
“嗯。”夏敬行點頭,垂眸看向夏琚,重複道,“讓他進來。”
夏琚只好把門打開。
夏敬行不再看夏琚如何,轉身往客廳走。他一邊走,一邊解開自己的皮帶,末了大喇喇地坐在沙發上,張開雙腿。
扮裝的男妓脫掉高跟鞋,進屋後好奇地看了夏琚好幾回。他來到客廳,見到客人已在等候,便婀娜着身子款款地跪到夏敬行的腿間,解開紐扣時,擡頭狡黠地笑道:“今天真着急呢。”
夏敬行勾起嘴角,揉了揉他的卷發,道:“快點兒,想你了。”說着,他擡眸冷冷地瞥了夏琚一眼。
夏琚渾身發僵,只見那個異裝的男人拉開下夏敬行的拉鏈,掏出裏面的東西。見到那東西,夏琚的心裏發慌,眼看着這個陌生的男人将其含進嘴裏,他驀地紅了眼睛,憤然回房關門。
夏敬行的行為與其說是洩欲,還不如說是對夏琚的一種提醒,甚至警告。他在提醒夏琚,他才是這個家的主人,夏琚作為這裏的附屬物,沒有對他的行為提出質疑的資格。
夏琚知道自己沒有那樣的資格。本來,夏敬行要怎樣生活是他的事,哪裏輪得到他置喙?他就算招妓,或者和很多人談戀愛,那也是他的個人生活,和夏琚有什麽相幹?夏琚也明白不相幹,他住在夏敬行這裏,衣食住行全憑夏敬行供給,夏敬行還教他讀書,給他安排學校,甚至許下諾言,給他機會重上冰場。總之,身為一個長輩、一個監護人,夏敬行已經做得很多了。
早就不再讓夏琚餓肚子的夏敬行甚至比夏喜娣還要周全。現在,夏琚過着兩年前從來不敢想象的、平靜的生活,太平得仿佛他的過去一片空白,潔白得像一張白紙。夏琚拼命地想着如今的好,以為這樣便能接受夏敬行的那些生活,但是,他越是想到這些舒适和安逸全是夏敬行給的,越是委屈和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