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 4
既然夏敬行根本不在乎夏琚怎麽想,夏琚又哪裏需要考慮他?夏琚想得難過了,總覺得在家裏呆不住。他看見沙發,想到夏敬行坐在上面,張開雙腿等別人;他看見餐桌,想到夏敬行把別的人抱在上面,肢體糾纏……他根本待不下去,索性出門了。
夏琚把夏敬行給他的零用錢全花在真冰場上。随着春季的到來,氣溫慢慢地回升,市內早已沒有室外的冰場。但商場裏的真冰場價格昂貴,夏琚每次只在裏面呆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對夏琚而言,有時卻顯得格外漫長。他原本那麽喜歡滑冰,每次只要站在冰上,仿佛便能得到自由。然而現在他一個人默默地在冰上滑行,心中總感到空蕩蕩的,沒了目的和方向。
這麽一來,哪怕上冰,也成了一件浪費時間和金錢的事情。夏琚心浮氣躁,幹脆回家。
回家的途中,夏琚遇到上班族的下班高峰期,路上十分擁堵。夏琚不禁擔心夏敬行回到家裏見不到自己,會發脾氣。夏敬行還會像先前那樣找他,找到以後大發雷霆嗎?夏琚想看看他火冒三丈的樣子,但又怕他發現自己沒有好好學習,露出失望的表情。
夏琚乘坐的公交車被堵在路上,他為了趕緊回家,在公交車到站時下車,選擇步行。
這又到了一天以內,夏琚的心情最複雜的時候。每當這個時候,夏琚便開始等夏敬行回家。他既希望夏敬行能早點兒回來,又怕他不是一個人回來。夏琚想不清楚,“夏敬行夜不歸宿”和“夏敬行攜伴而歸”這兩者之間,自己最不願看到哪個。
夏琚悶頭悶腦地回到家裏,打不起精神做晚飯,取出手機,驚訝地發現有一條夏敬行的未讀信息,裏面寫着他要加班,要求夏琚到公司去。
看着這命令式的口吻,夏琚不禁生氣,心道自己豈是夏敬行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他幹脆當做沒有看見這條信息,自己煮了泡面吃,回到書房自習去了。
這天不知道怎麽的,夏敬行竟回來的很早。沒到午夜十二點,夏琚便聽見開門的聲音。
但他不願意再出去看了,心想:萬一出去又見到不該看的,那才糟糕。
他繼續往草稿紙上寫演算公式,過了一會兒,他聽見夏敬行的腳步聲來到書房。
看見夏琚這個時候還在學習,夏敬行驚訝地撇了撇嘴巴,問:“下午我發了信息給你,讓你去公司。你沒收到嗎?”
夏琚的筆鋒一頓,沒有擡頭,仍寫着字。
見狀,夏敬行蹙眉。他走近去,見到夏琚的筆尖在草稿紙上虛晃着,半天寫不出一個數字,便知他在裝模作樣。夏敬行不客氣地說:“問你話,聽見沒?”
夏琚還是沒擡頭。
夏敬行看了他幾天這副一聲不吭的樣子,可算受夠了,此時忍無可忍,發狠抓住他的頭發往後拽,非逼得他仰頭往上看。
夏琚早習慣他這麽蠻橫的行徑,仿佛只針對他一個人似的。夏敬行對葉懿川笑、對梁成軒笑,花錢把其他不知名的男人招來,還對他們說“想你”。操,夏琚在心裏暗罵了一聲,恨恨地盯着他兇神惡煞的臉龐,毫無畏懼。
夏敬行沒想到才擡起這家夥的臉,竟見到這樣冰冷又兇狠的眼神,心裏咯噔了一聲。他沒來得及咒罵,很快又看見夏琚的眼底溢出晶瑩的淚光,眼珠子卻泛紅。夏敬行看得心中一梗,頓感煩躁和無奈,松手放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夏琚差點兒哭出來,當初那樣被人欺負,他也沒想過哭。現在險些流淚,真是窩囊極了,他咬住嘴唇,拼命地忍住淚水,做了好幾遍深呼吸才把眼淚忍住,身子卻抖得厲害。
這件事過後,兩人相安無事一般度日,平時在屋子裏碰面,均不與對方交談。夏琚在自學時遇到什麽問題,寧可上網搜索答案也不再問夏敬行,夏敬行樂得清靜,俯首在案畫他的設計稿。
幾天以來,再沒有男妓到家裏來,不過,夏敬行幾乎每天晚上都不在家裏過夜。每當夏敬行出門時的關門聲響起,夏琚便到了一天當中最煩躁的時候。他的煩躁伴随他的整個睡眠,直到翌日清早渾渾噩噩地爬起來,按部就班地出門跑步。
這麽一來,夏琚只需要考慮自己的一日三餐。除了牛奶和雞蛋每天都吃以外,夏琚對其他一律從簡,家裏剩下的食材變得簡單,冰箱裏剩得最多的是夏敬行的啤酒。
由于彼此對維持生活質量的不用心,屋子裏變得冷冷清清。夏琚接連吃了兩天的面條,竟不覺得膩味,想等這些面條和泡面全吃完以後再買米也不遲。
就這麽的,家裏的米缸空了兩天也沒人在乎。
家裏沒米的第三天,夏琚仍打算晚上吃雞蛋面。他原以為夏敬行不會回家吃晚飯,想不到面條才下進鍋裏,便聽見開門聲。
夏琚怔住,以為是幻聽,留在熱鍋前遲疑着不敢回頭。
“真香!”不多時,夏琚聽見葉懿川的聲音。
夏琚不知是喜是悲,回頭果真看見葉懿川來到家裏,夏敬行晚于他進門。
“做的什麽面?”葉懿川好奇地上前看。
夏琚緊張地看向夏敬行,可夏敬行沒理睬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往房間走了。夏琚氣餒,将筷子放進鍋裏攪弄自己的面條。
葉懿川看看夏琚,又看看重新從房間裏出來的夏敬行,關心道:“怎麽了?”
夏琚不回答,看也不看他,自顧自地停火,将盛着面條的奶鍋往書房端。
見他待人愛理不理,夏敬行對葉懿川說:“別理他。”
夏琚走進書房前聽見夏敬行的話,面對熱氣騰騰的雞蛋面,胃口全無。
雖然夏敬行讓葉懿川不必理會夏琚,可是沒過多久,葉懿川還是來到書房。遠遠地,他靠在書房的門上,問:“夏琚,你和舅舅吵架了?”
夏琚難過了幾天,面對葉懿川——這位夏敬行的情人的問候,心中如打翻五味瓶般,滋味複雜。他回頭看了葉懿川一眼,挑着奶鍋裏的面條,不作答。
葉懿川信步來到夏敬行的設計桌旁,靠在桌上,慢條斯理地說:“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有隔夜仇可不行。”
夏琚說不清楚自己對葉懿川懷有怎樣的感情,按理說,葉懿川沒有招惹過他,他理應不讨厭葉懿川才是。可是,夏琚卻是打心裏頭地對他有一種排斥和抗拒,不願意與他說話。
見夏琚不答,葉懿川又輕聲恐吓道:“萬一他真生氣了,你考上重點,他也不讓你滑冰,怎麽辦?”
聽罷,夏琚大驚,猛地回頭。
葉懿川忍俊不禁,走近後彎腰,看着他,神神秘秘地說:“今天是他的生日哦,跟他和好吧。”
生日?夏琚驚訝極了,可看見葉懿川眼中狡黠的笑意,夏琚又不知該不該相信。
等葉懿川離開,夏琚在書桌前思來想去,心中幾番掙紮。真的是夏敬行的生日?可是,生日有什麽大不了?上回他生日,夏敬行照樣不聞不問,頂多只是給他做了一個小測試,摸了摸他的腦袋而已。
夏琚猶猶豫豫良久,還是忍不住要去看看究竟。然而,他才走出書房,便看見夏敬行換了一身衣服,而葉懿川在玄關等待,兩人分明要出門了。
見狀,夏琚的心往下沉。
夏敬行随着葉懿川的目光回頭,看見夏琚,無動于衷地繼續往玄關走。
葉懿川道:“帶他一塊兒出去吧。”
“他不是煮了面嗎?不用管了。”夏敬行問也沒問夏琚,已經做好決定。
聞言,葉懿川對夏琚露出抱歉的表情。
夏琚站在客廳,無所适從,心裏好像裝滿了話,可一句也無法往外說。眼看着夏敬行他們出門,夏琚只好悶悶不樂地回書房,繼續吃他的面條。
“究竟發生什麽事了?”來到電梯轎廂內,葉懿川分外好奇地問,“之前看他去公司找你的時候,別提多開心了。”
開心?夏敬行回想,自己把夏琚這個小魔頭從濱城帶回來後,恐怕一次也沒見他笑過。夏琚哪天不是那副對人不理不睬的臉面?夏敬行本不善于讨好別人,脾氣差、沒耐心,他覺得自己能忍受夏琚直到最近,已經非常難得。他完全想不到葉懿川從哪裏看出夏琚開心,為此古怪地看他,道:“你瘋了吧?他什麽時候不是那張臉?好像全世界都欠着他似的。”
葉懿川惋惜地哦了一聲,喃喃道:“誰知道是不是這樣呢。”
“你這态度……”夏敬行詞窮,“你還記得當初……”
“記得、記得。他是殺人兇手,得小心。”葉懿川白了他一眼,又道,“這麽個小魔頭整天給你洗衣做飯幹家務,你對他不冷不熱,他有些脾氣,總是可以的吧?”
夏敬行心生疲憊,索性不答。
葉懿川為夏琚抱不平道:“生日這麽重要的日子,吃大餐也不叫上他。哪裏像把他當做家人?”
“行了行了。”夏敬行煩不勝煩,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交代道,“等會兒吃飯,別再提他,尤其是當着成軒的面。”
聞言,葉懿川的眼睛一亮,忍着笑揭穿他:“哦……原來是怕梁成軒把我們小夏琚帶壞了呀。”
梁成軒和葉懿川不一樣,葉懿川的這副臉面只在親近的人面前展露,有分有寸,不像梁成軒,四處沾花惹草、葷腥不忌,唯恐天下不亂。夏敬行聞言,不滿地啧了一聲,餘光裏仍見到葉懿川笑得戲谑,沉聲道:“好了,知道就行了。”
“還是在意的嘛。”葉懿川依然放肆地笑話他,直到夏敬行在電梯門打開時,把他拽出電梯,按在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