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月亮與太陽花

chapter 5 - 1

無論夏琚當時哭或沒哭,夏敬行都知道,自己惹了一個天大的麻煩,而這麻煩他不能向任何人說。

葉懿川的婚禮在海島上盛大舉行,無論是商界名流還是娛樂明星,凡是與石家關系不錯的好友基本都悉數到齊。相比之下,葉懿川的同事和朋友中雖有不少社會精英人士,可總不比女方親友的陣容強大。

衆人不管嘴上是否明說,背地裏或心中多少知道這場婚姻真正的意義——這是一場“聯姻”,男方的前途便是女方提供的最貴重的嫁妝。

夏敬行可以想見不久後,葉懿川便會越級成為自己的上司。不過既然在預料當中,夏敬行自然不放在心上。

參加婚禮的賓客當中,有個別人聽聞夏敬行與葉懿川在私底下的關系,全不禁為新人竟會邀請夏敬行,而夏敬行竟會出席感到吃驚。

夏敬行不在乎那樣的眼光,心裏反而記挂着正在中考的夏琚。

在最近一次的家庭小測裏,夏琚考出的成績讓夏敬行很滿意,在夏敬行的心裏,夏琚毫無疑問能考上重點高中——這讓夏敬行放心和得意,暗想這家夥的身上果然有與自己相似的基因,腦子還能用。可是在那之後,夏敬行又經歷了夏琚的第二次“告白”,他不禁擔心自己說的話影響孩子在考場上的發揮。

倘若夏琚沒能考上重點高中,他該如他所言,把夏琚趕出去嗎?夏敬行只能獨自期望這樣的事不要發生。但是夏琚如果還揣着那樣的想法,夏敬行真是不得不想辦法把他請出去了。

因為夏敬行總擔心夏琚考試的情況,在婚禮舉辦和慶祝的兩天裏,難免心不在焉。這舉動被不明就裏又自以為是的人看在眼裏,反而有了另一種說辭。夏敬行無意間聽見風聲,說葉懿川和夏敬行畢竟在暗地裏背着石嘉齡當了幾年炮友,如今葉懿川終于為了前途,收心服侍大小姐,夏敬行自然要不高興了。

夏敬行聽見這樣的傳言,心中只覺得可笑不已。但傳言既然能傳到他的耳朵裏,想必葉懿川也能夠聽見,夏敬行很佩服葉懿川能忍受這樣的貶低。他沒有葉懿川的能耐,當然成不了公司老板的乘龍快婿,做不到平步青雲、一步登天。再者,葉懿川到底委不委屈,這還另說。誰說葉懿川會收心服侍大小姐?起碼,夏敬行從沒聽葉懿川這樣說過。

無論如何,夏敬行與兩位新人都不便當面祝福慶賀,參加婚禮權當做找一個機會在海島度假,順便見一見公司的老板和業內的同行,交流工作、增進感情。

婚禮當天after-party上,夏敬行認識了一個年紀和夏琚相仿的少年。他是一家上市公司老板的兒子,和父母一同來參加婚禮。

早在婚禮的前一天,夏敬行便與他在新人的歡迎晚宴上見過。彼時夏敬行只通過旁人知道他的身份,卻不知他的年齡。他主動接近,夏敬行意興闌珊,兩人說了幾句暧昧的話便散了。

夏敬行回味後,覺得這少年的确不錯,間接地向朋友詢問後得知他的年齡,立即收了心思。想不到after-party時,這少年竟再次搭讪,甚至問夏敬行住在哪個房間。夏敬行不願意和年紀這麽小的孩子發生關系,拒絕相邀。不過,那天晚上夏敬行和另一個人過夜,兩人也是在after-party上認識的。

圈裏認識夏敬行的人都知道,他對年齡有十分苛刻的要求——他絕對不碰未成年人。因着這個原因,與他關系好的朋友總要時常揶揄他幾句,說他這是假正經。對此,夏敬行一概笑而置之。

夏敬行剛和葉懿川在一起沒多久的時候,由于葉懿川不了解他的這個忌諱,曾找過一個才滿十六歲的MB。那個下午,氣氛良好而旖旎,夏敬行卻在看過MB的身份證後,把人趕走了。他向葉懿川發脾氣,使葉懿川險些下不了床。後來,兩人自然和好如初了。

“為什麽不喜歡少年人?”葉懿川趴在枕頭上,聲音虛弱,好奇地問,“畢竟是留過洋的人,思想也這麽守舊嗎?況且,現在的孩子哪兒有真是‘孩子’的?否則也不會出來掙零用錢了。”

夏敬行本不喜歡談論此事,可因為讓葉懿川受累了,心裏免不了愧疚,便乖乖地回答:“小孩子很麻煩,他們不能決定自己的事情。所以,一旦出了事,滿世界都要幫他們做決定。”

葉懿川啞然,俄頃,又試探地問:“以前遇過麻煩?”他調笑道,“不會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對方是什麽人?漂亮嗎?帥不帥?”

夏敬行聽罷笑了,反問:“你覺得呢?我帥不帥?”

他怔住,大概已明白夏敬行才是那個“被決定”的人。

兩人很長時間沒有說話,夏敬行擔心他着涼,将毯子蓋在他的背上。葉懿川的眼皮合着,夏敬行用手指摩挲他的臉頰,時間長了,不免走神。這走神走得太恍惚,夏敬行居然在葉懿川的臉上找到那個人的容貌。

“能說說嗎?”在夏敬行以為葉懿川已經睡着時,他突然問。

夏敬行沉吟良久,說:“你長得像他。”

聞言,葉懿川睜開眼睛,半嗔半譏地瞧他。

夏敬行忍不住笑,但想起往事,笑容頃刻間蕩然無存。他永遠沒有辦法在想起那件事時笑出來,它永遠不會好笑。

“小學畢業以後,我在鎮上讀初中。你知道,貧困山區的小鎮和大城市的周邊城鎮相比,就是鄉下。我的語文老師是城裏人,畢業後被分配到鎮上教書,在當時,他簡直是整個學校裏最與衆不同的人。雖然他的外表看來并不光鮮,但你知道,在鄉下人的眼中,城裏人有完全不一樣的氣質,讓他們看起來天然地高人一等。”夏敬行說到這裏,看見葉懿川面露茫然,問,“怎麽了?”

葉懿川抿嘴一笑,道:“可你一點兒也不像鄉下人,你比城裏人還光鮮。真是脫胎換骨了。”

夏敬行說的便是關于他的“脫胎換骨”,他淡淡地笑了笑,說:“那個老師喜歡我。”見到葉懿川的眼中迸出驚愕,他确定地說,“不管是哪種喜歡,我能感覺到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當時我很天真,什麽問題都樂意問他,什麽事情都想告訴他。我甚至會把家裏的土雞蛋送到他的宿舍裏。他是我的初戀。中考結束後,我考上市裏的高中,這意味着我們得分別。那天我很不舍,他可能也很不舍,總之我們差點兒做了,但因為被發現,所以沒做成。

“他向學校寫的檢讨裏,說他沒有處理好我和他之間的關系,面對學生的誘惑,沒能夠冷靜地拒絕。其實,我的班主任喜歡他,出事後,班主任站在他那一邊,說是我勾引他。這種事哪怕現在發生,也是了不得的事,何況在十幾年前的鄉下?我畢業了,學校想把事情化小,沒處理他,而是告訴我的家人,讓我爸媽好好教育我。”夏敬行張了張發幹的嘴唇,俄頃,道,“我爸媽、我們整個村子,都把兒子當寶貝,把女兒當廢品,至于‘不男不女’的人……反正,我被家裏趕出來了。”

葉懿川皺着眉,面露困惑。但過了片刻,他臉上的困惑變成了然,又帶着一絲嘲諷,說:“稍微有點兒見識,又不是那麽有見識的人都會這樣。一定是窮的勾引富的、差的勾引好的、無知的勾引睿智的、落後的勾引先進的。也是,像那樣的大好青年怎麽會想不通,喜歡一個窮學生?那可是賭上命運和前途的大醜事,所以一定是學生不懂事,先勾引老師。”

夏敬行詭秘地笑,又帶了幾分惆悵,道:“其實這種事很難說清楚,因為每一個不那麽優秀的人講故事時,都會把自己說成被優秀者追求的那一個。”

“這很荒謬,不是嗎?”葉懿川道,“在故事裏,希望窮人被富人追求、差生被優等生誘惑,但當現實發生時,只要那個‘窮人’、那個‘差生’不是自己,就會馬上得出與希望相反的結論。”他說得激動,甚至撐起身體。說完,他的憤憤不平突然消逝,倉促地收斂情緒。

過了一會兒,葉懿川想了想,問:“後來遇到童老師?”

想起童如婧,夏敬行慶幸地笑了笑,道:“嗯。她的考察隊正好在我們那兒附近,我遇見她。當時她對我而言,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我沒辦法相信一個陌生人會這麽好心,但沒別的辦法,只能跟她走。雖然她幫我解決了戶籍的問題,還找到新的學校,可我總想,世上怎麽可能有這種好人?所以,我拒絕了她的資助,打黑工、做兼職,賺學雜費和生活費。現在想想,要不是她,其實我過不完那個暑假。她真的很好。”剛離開家的那段日子,夏敬行過得很不容易,畢竟在那以前,他在家裏是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人。

把這個故事說完後,葉懿川看着夏敬行,很長時間沒有說話。後來他爬到夏敬行的身上,說:“我不累,你再操 我一回。”

想起那次與葉懿川的交談,夏敬行不禁想:葉懿川真是一個打着燈籠也找不到的好情人。只不過這樣的好情人在那時已經和公司老板的女兒交往,他有出衆的才華,但他的野心容不得他的才華被歲月蹉跎,所以他不顧一切地向前。夏敬行知道,這也是自己喜歡葉懿川的原因。

婚禮過後,葉懿川和石嘉齡去歐洲度蜜月了。

那個在after-party後與夏敬行共度良宵的人作為一個名字留在夏敬行的電話號碼簿裏,他并不考慮這個名字和號碼以後還會不會記起。

回國當晚,夏敬行沒有回家,而是和梁成軒在酒店裏過夜。

前段時間,由于梁成軒的工作忙,他們幾乎沒約。夏敬行剛下飛機便見到他發來的信息,問要不要一起喝酒。喝了酒,無法開車,于是他們往酒店開房去了。

“對了,這段時間和小魔頭相處得怎麽樣?”早上,梁成軒站在鏡前系領帶,好奇地問。

因酒店離公司近,夏敬行沒跟着他起床,仍賴在床上。聞言,他想了想,答道:“前兩天中考了,不知道考得怎麽樣。”

梁成軒驚訝地自鏡中看了夏敬行一眼,笑道:“你不是該很關心這個嗎?怎麽好像一點兒也不在乎了?”他頓了頓,“哦!前兩天懿川結婚來着。但你參加婚禮回來,也不回家關心關心嗎?”

面對揶揄,夏敬行冷笑道:“我要是回家了,還有你什麽事?”

梁成軒笑起來。笑罷,他提議道:“等那孩子上了高中,弄進學校寄宿去吧,否則以後上你家也不方便。”

這正是夏敬行反複考慮的事。

作者有話說

今天開始是新的章節!存稿不多了,好緊張!

呃,然後,階段性感謝~因為最近從首頁的榜單上下來了,所以每次見到收藏數有增加,都覺得是各位代我奔走相告的成功安利~謝謝各位~

另外特別感謝以月未央和潮鳴弦同學為代表的小金主們給的生活費!

本章會講述一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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