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本公子只在王宮裏的內侍跟前扮女人,如果你這麽想看,那你就先變成內侍。不過,我家嫣兒倒是可以供你們一飽眼福,還不需要任何條件。”

本是推托之辭,但傳到喝得半醉的賓客耳內,卻不是那麽回事了。有人藉着酒勁上湧的沖動,毫不避諱地打量着葉嫣,但見葉嫣雖為男子,卻實有女人媚骨,不禁起哄:“宋兄,要不這樣,你讓你的嫣兒扮一回女人讓我等瞧瞧,怎麽樣?你要是不願意呢,也成,就你自個兒今兒必須得扮回女人。咱們公平着呢。”

吃得正歡的葉嫣慢慢放下抓在手裏咬得快見嫩骨的雞腿,将盯着雞腿的視線艱難地移向宋歸,敢情少爺又在算計自己啊。

宋歸本就心虛,被葉嫣這麽一看,更是不知所措,當即扔了一個酒杯給那開口說話之人,罵道:“喝你的酒去。還那麽多要求!這可是吳公子冒着生命危險的宴請,能不能留點好印象了。”

那人狼狽地躲過飛來的酒杯:“早就知道宋兄你不肯。既這麽着,咱們來賭上一局,輸的那位,就去扮回女人。不過,我要和你賭,至于你輸了嘛,就葉嫣去扮女人。老實說,我對宋兄的女裝不感興趣。沒的笑掉了我昨天才鑲的金牙。”

這位掉了真牙的公子哥貌似是在一次酣醉時,對着好心相扶的葉嫣,心笙蕩漾,不由心馳神往,竟是伸出了手,輕浮地朝葉嫣白淨的臉蛋下手,方觸及一片柔軟肌膚,就教清明着的宋小公子一巴掌扇醒,下手又快又準,生生打落了他嘻笑在外的門牙。

用他現在逢人就發表一番的感慨來說,幸虧當時只是被打掉了一顆牙,而不是被宋小公子打得滿地找牙。否則,哪來那麽多的錢財去替補一嘴的牙床?

宋小公子不冷不熱地回了那人一句:“那你還是去準備鑲一口的金牙吧。”宋小公子的意思很明顯,決計今晚要打得那人滿地找牙。

那人讪讪笑着:“莫非宋小公子是不敢了。”

宋歸拿過一只酒杯,傾身斟滿,“賭就賭。本公子還怕了你不成。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是有半點無禮,本公子要你橫着從宋府出去。”

溢出玉盞的晶液在燭光下閃耀,宋歸湊上去小嘗一口,正欲捧在手裏,好生品嘗一番,杯子便被葉嫣橫空奪走,宋歸頓覺委屈:“嫣兒,就讓我喝一口。”

葉嫣也不含糊,染了水色的紅唇一口叼住杯沿,鼓着眼睛挑釁。

宋歸探過半邊身子,竟也拿嘴和葉嫣搶奪這只酒杯。你來我往,杯中酒液濺出,宋歸的唇也終是貼上了杯沿的另一頭,和葉嫣呼吸咫尺之間。

看戲的衆人哄笑一堂。葉嫣意識到氛圍不對,連忙松口。

先前說話的那人瞅準時機,摸着下巴,笑容猥瑣,“宋兄,我們就此來劃拳。”

挽相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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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知道今夜的運氣好得就跟踩狗屎似的,宋歸必定會提早扼殺掉這份羞辱,眼看着就要扮一回女人尋刺激了,宋歸一把扣下那人的手腕,要他扮女人,還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絕無可能。

今夜這一局,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肯服輸的。只是,他宋歸又豈是言而無信之輩?

慘敗之後,宋歸遲遲不願離座。倒是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的葉嫣換了一身行頭回來,款款而來的風姿驚得喧鬧的大堂一時寂靜無聲。

有的人忘了斟酒,有的人傾斜了酒杯。出現在他們面前的葉嫣,秀眉杏目,黑絲高挽。平日裏便覺得葉嫣生得秀氣,身為男子,很是可惜了那一副皮囊。美夢突然成真,賓客們俱是失神,渾然忘了此刻置身何間。

坐在上座的宋歸好不容易恍過神來,卻是悲喜交加,笑着笑着,便紅了眼眶。他多麽希望這一刻,是真實的,是永恒的。他的嫣兒,要是女孩兒該多好。

回到酒席的葉嫣,拚命哽着脖子灌酒,連同人劃拳的前戲都免了。也不管坐在他身旁的宋歸如何規勸,她卻是沒有半分停下來的意思,直到酣醉淋漓,識不得晝夜,辨不清南北。勾着宋歸的脖子,滿嘴的酒氣熏得宋歸連皺眉頭。

“嫣兒,你醉了。不能再喝了。”伸手欲奪,葉嫣一個機靈,就把酒杯給繞開了去,讓宋歸撲了個空。于是,醉眼迷離的賓客們就看到滴酒未沾的宋小公子鑽進了桌底,好像比他們還醉得厲害。

那天晚上,賓主盡歡,至半夜才散場。

宋歸杵着拐杖送葉嫣回屋,費了好大的氣力。葉嫣簡直就是一灘醉泥,任身體本能的東倒西歪,她是舒服了,但摟着她的宋歸,卻是驚吓不斷,弄得滿頭大汗。若不是因為搶酒杯的時候滾進了桌底,被某個晃來晃去的狗腿踩到了腳骨,他宋歸也就不會拿着吳公子的拐杖回宋府了。

宋歸一面要穩住自己的身形,一面又要照顧住神智不清的葉嫣莫要摔倒。大約折騰了幾刻鐘,街外頭響過三聲更響,宋歸才把這爛醉如泥的葉嫣送進屋。

剛剛反身踢緊房門,葉嫣就往前傾了幾個弧度,眼看着就要撲倒在冰冷的地面了,宋歸也來不及多想,只盼着莫要摔疼了葉嫣,一個錯身,便先葉嫣一步往地上落去。

折了的腿本就有些許的脹痛,這般姿勢不對地猛然下跪,一個重心失衡,便仰面倒了下去。緊接着,葉嫣的身子就壓了過來。

唇對唇,一個驀然睜眼,一個沉睡不醒。彼此間的氣息吹拂,撩動了其中一人不安的心緒,竟是忘了呼吸。

待到神思清明,卻是含住了葉嫣的唇瓣。

良久,葉嫣的身子自他身上滑落,側睡在了他的身邊。他緩緩擡手,觸到方才餘溫尚存的地方,黯然神傷。

相擁而眠,一筆一畫描摹着眼前人的眉目。宋歸忽而喜,忽而悲,枕畔淚濕一片。他的嫣兒很是漂亮,可惜不是女孩。不過,現在已無謂了,不管葉嫣是男孩還是女孩,他今生只愛他一人。

葉嫣選擇了不辭而別,她想,他們終将是永不再見的。她有她的不得己,而宋歸,理應有更透徹的生活,不像她,在他的人生裏,種下一個又一個謊言。她不敢表明身份,便是對他最大的傷害。

走過熟悉的街道,在這條長街的盡頭,站着一襲紫色官服的顏聽。

“你要走?宋歸他知道嗎?”顏聽皺着英挺的劍眉,這讓葉嫣想到了很少皺眉頭的宋歸,她忽然不舍自己就這般離開了,長長久久地離開了。以後宋歸要是找不到她,會不會更傷心?

“宋老爺說過,我的去留,與宋府再無幹系。也和宋歸沒有什麽任何幹系。顏大哥,保重。”

擦肩錯過,一步步走出這座繁榮的王都城,一個再也不會回來的故土。

顏聽立在忽然熙攘起來的街頭,一條冗長的街道兩旁,商品琳琅滿目。他沒有轉過身,仍舊保持着先前的方向,不知想到了什麽樣的過往,他的嘴角忽然緊緊抿着,眸中也生了霧。

至如今,七百個日夜過去了,而打小不離他寸步的小師弟卻是依然杳無音訊。當初,小師弟也是像葉嫣離開宋歸這般,不告而別,去了一個他到不了的地方。是生,是死,已無确數。

葉嫣走後,一向身子見好的宋歸卻是一夕間倒下,終日纏綿病榻,此一發,便是半月。新病連帶着舊疾,宋歸這一次似乎難逃天命,窩在被衾裏的宋歸,神色已大不如從前,人也較從前更顯庸懶。

“嫣兒去哪了?”咳嗽一聲,有氣無力的宋少爺終是在一病幾日後的這天夜裏說了第一句話。

顏聽陪在他身邊,為他診脈。顏聽知他暗地裏故意拖延病情,搖頭微微嘆息,“我診治至今,卻仍未見得半分起色。若要再被你這麽胡鬧下去,非砸了我的牌子不可。”

宋歸滿不在乎:“我素來舉止逆亂,這是宋府乃至王都城人盡皆知的事情。”

瞧見自家少爺能和顏大夫拌嘴了,欣喜的侍女掩了門,歡天喜地地去告知老爺。然,宋老爺今夜不在府中,據說是被幾個老友拖去了煙柳巷,偶爾的尋花問柳,一直是宋老爺的喜好。這等好事,宋老爺只接不拒,保不準又會帶回來一個姨娘,正好在本就烏煙瘴氣的宋府湊齊三桌麻将。

而後,娴淑的十娘主動前來探望,被宋歸冷冷回絕在門外。

自顏聽識破宋歸的詭計後,宋小公子成天只能窩在暖和的被窩裏,除了喝藥,便是專心盤算着到底要不要将這氣派非凡的宋府改裝成麻将坊。光是想想,便覺得是一樁有前途的生意,定能賺上好大一筆。可觀的金銀寶在他跟前跳來跳去,宋小公子下了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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