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死了?

還是活着……

昨夜我失去理智沖向那狗東西要和他同歸于盡,然而我只打到他一拳就被拉開。他的狗腿子不愧狗腿子之名,跟他一個樣,都是條狗,還真是忠心耿耿,我除了第一下趁狗東西不注意打到他,然後就再也沒有打狗東西的機會,我抓,踹,咬,什麽手段都用上,但還是輸的徹底。混亂間我不知被誰踹倒在地,拳頭像雨一樣密集落下,我只能盡量蜷縮,保護柔軟的腹部。

畢竟他們都沒死,我絕對不能死。

我的嘴裏充斥着鐵鏽的味道,我的耳朵開始充斥着嗡嗡的聲響,我的視線漸漸模糊……

“夠了。 ”

恍惚間有人開口說話。

我的臉被擡起,我掀起青腫的眼皮,想看清那人是誰,但我只看見一團模糊的人影,那人沉默的看了我一會,就離開了。

林子重歸寂靜。

我一個人躺在地上,四肢百骸沒有不疼的,肋骨好像也斷了,但我沒有起身的氣力,我連動一下手指都是鑽心的疼痛。

我……難道要死在這裏了嗎?

一個人,默默無聞的死去,屍體被野獸分食……

我不甘心……

我不想死……

我想活!

我不知從哪裏冒出一股力量,撐起身爬了起來,我扶着樹幹,一點點站起來,然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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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跌跌撞撞的走,強撐着不倒下。

最終還是倒在回去的路上。

就在那裏,我撿到了一本書。

和我一樣的破破爛爛。

被人丢棄。

書頁上還沾了我滴上的血。

我眨眨眼,卻再無其他物什,不由自嘲的笑了。

什麽書,是我自己眼花了。

我可能真的得了癔症。

我閉上眼,卻感覺丹田暖融融的,我一驚,連忙探查,一探又是一驚。

我的丹田竟多了一粒碧綠圓珠,不知它是怎麽跑到我體內,我拿神識一探便融了個徹底。在我陷入黑暗之前我聽見一道聲音,它說我白師弟是天選之子,愛慕者無數,仙路順坦,這倒也有幾分可信,白斂他确實是天之驕子,可書說了白斂不算又說我天生命賤,自視甚高,觊觎了不該觊觎的人,下場凄慘。

我忍不住笑了,我自己都自顧不暇,又哪會有心事風花雪月。

更何況,我這個人,爛命一條,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從來不會異想天開。

真是無稽之談。

可笑至極。

我哂笑,拍了拍身上的灰,慢吞吞的爬起來,只要我還有一絲氣力,我便不會倒下,然而從身體深處湧來的倦意和冷意,拖拽着我陷入混沌。

在陷入無邊黑暗之前,我聞到一抹暗香,像是終年積雪化春的山,像是亘古冰封融水的海,我無法形容,也無心探究,我只知道,這是我唯一得到救贖的機會,我一定,不能,錯過。

“救、我……”

我醒來時天已泛白,門外傳來陣陣人聲。

門?

我不是應該在後山嗎?

昨夜那人原來不是我的臆想,真的有人會聽見我的聲音,還救了我。

“還躺着做什麽,還不起來幹活!跟那賤貨一個德性成天就知道躲懶。瞪什麽瞪,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有本事也跟屋裏那位一樣去抱內門的大腿啊。喲,還不服氣是吧。”

“他算什麽,不就是仗着長了張好臉,到處勾引人,昨夜來得那麽晚,還是被別的男人抱回來…像他這種爛貨我才不稀罕跟他學,也不知道他是走了什麽狗屎運,居然能讓大師兄親自過來送藥。”

“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單憑他那張臉,你就是重新投胎也比不上的。”

“長得好看有什麽用,還不是廢物一個,內門不要他,只能拿身體去取悅……”

“就是就是。”

“不是說他是大師兄帶入山門的嗎?今早大師兄還專門來看他……他這是不是攀上了大師兄啊?”

“怎麽可能!像大師兄那般琨玉秋霜的人物哪裏會瞧上他這種貨色,定是他不知廉恥糾纏大師兄,大師兄又是出了名的大好人,瞧他可憐才打發他一點。再說,昨天送他回來的又不是大師兄,看樣子倒像是滇滄宗的高級弟子……”

“那可不是什麽高級弟子——這段時間不是三宗論道,滇滄宗來的是他們的少宗主,我那時在大殿輪值,可巧看見了那滇滄少宗主的模樣,昨日送他回來的就是那個少宗主……”

“嚯!”

門外的議論聲逐漸遠去,我望着床頭那瓶泛着瑩潤光芒的瓷瓶怔然。

大師兄?

他……出關了?

我生來便被生母丢棄,是一個老乞丐撿到我将我撫養,我遇見大師兄時我正因老乞丐病重而行竊,被店主捉住,綁在柱子上打。

我那時疼得厲害便破罐子破摔的想,反正老乞丐身體一直不好,我要是偷不到藥,他怕是活不了了,這次店主打死了我,正好我下去跟他一起上路,黃泉路上也好作伴。

那時候大師兄也不過是碰巧路過,不知他是怎麽想的竟然花五兩銀子救下了我。

他穿着一身藍白道袍,上面紋了只仙鶴,整個人看着就像個仙人一樣的仙風道骨,他俯身替我解了綁,語氣溫和,開口便是循循善誘的勸說:“偷竊終歸不是正道,你……”瞧瞧,雖然是說教的話,從他嘴裏出來就格外動聽。

我哪裏會聽,嫌他婆婆媽媽,多管閑事,假慈悲,沒等他說完就跑了出去,當然也沒說什麽謝謝。

等我一路跑回破廟,老乞丐正被其他乞丐往外拖。

“你們放開我爺爺!”

我在藥堂偷的藥是一小支人參,被我藏在胸口的暗袋裏,那個暗袋還是老乞丐撿了人家不要的碎布頭一針一線的縫起來的,老乞丐眼睛瞎了一只,另一只也不怎麽好,一個暗袋他背着我偷偷縫了三個月。

我還記得他那時候說的是“這個給我們樂生藏私房錢……”老乞丐給我取的名字是樂生,說是希望我喜樂一生。

所以我把這支人參藏的好好的,那店主以為我是吞了,心痛的直罵,掐着我的脖子要我吐出來,又揚言要打死我,我都抗下來了。

可是老乞丐到底是命賤,到死也沒見到這支寶貝人參。

我把人參嚼碎了,一點點喂給老乞丐,不是說人參能夠起死回生嗎?

不是說人參是救命靈藥嗎?

騙人。

都是騙人的。

……

後來,我就跟着大師兄入了山門。

……再後來,我就再也沒見過大師兄。

想來那時他就知曉我白眼狼的本質,也無怪……我還以為他早已忘記我了。

這次送藥,大概也是看滇滄少宗主的面子,可惜我連那少宗主是圓是扁都不知道。

他怕是打錯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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