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成為狗東西的狗腿比想象中要更好些,不,應該說十分好。我先是被提作管事,又被分了新院落,在外門一時風頭無兩,偶爾跟着狗東西的時候狗東西時不時扔些他瞧不上的東西,有時候是丹藥,有時候是法器,我來者不拒,然後偷偷拿去賣了,倒是讓我發了一筆不小的橫財。
人還真是奇怪的生物,明明人還是同一個人,只因為我現在有了靠山,他們對我的态度就截然不同。或是巴結,或是讨好,好似先前欺我辱我的都不是他們似的,真是好笑。
我這個人最是小肚雞腸,別人待我半分不好,我都能一筆筆記在心裏,所以我得勢的第一件事就是指使手下把原先欺侮我的人,一個一個綁起來。
一個、兩個、三個……
滿滿當當跪了一地。
“我掉了一個東西,思來想去應該是不小心落在了外門,也不知道你們中是誰拿了,就都請了過來,失禮之處——各位師兄弟還請見諒。”我欣賞了一下他們驚惶的反應,慢悠悠的開口。
這個曾強占我的份例,這個在我任務中故意使壞害我任務失敗,害我數月辛苦盡數泡湯,這個數次打翻我的食盒,害我忍饑挨餓,這個毀我寝具,這個……一樁樁一件件,我全都記得清清楚楚。
“不知諸位師兄可知我那寶貝是被哪個賊人盜取去了?”我巡視一圈,看向體型格外引人注目的王才良,笑吟吟的問:“王師兄,你知道嗎?還是說是你拿的?”
王才良連連擺手,一身肥肉波濤洶湧,像一只受驚的野豬,“不、不是我拿的!”
自我被逐外門以來,是他處處刁難,時時針對,不翼而飛的物品,無故髒污的寝具,混上沙土的食物,莫名的罪名與責罰……沒有一個與他毫無幹系。
“哦?”我将他一腳踹倒,東西當然不是這肥豬拿的,那只不過是個發難的由頭,我腳下一用力,踩斷他的手腕,在他的哀嚎裏毫無愧疚的開口:“這樣啊,真不好意思啊,王師兄,冤枉你了。”他不愧一身肥肉,奮力掙紮的時候我竟差點沒壓制住,我借勢退開,不再理會那攤捂着手腕滿地打滾的爛肉。
随後,我又依樣畫葫蘆的問了幾個,有的對我破口大罵,有的戰戰兢兢不敢反抗,看着他們不一的反應,我突然沒了興致,我在那些欺淩我的眼裏我是不是也是這副模樣?與他們不同,我無法從中得到半絲快活,反而十分厭倦,我不明白,他們到底為什麽會對欺淩我而感到樂此不疲。
最後我只是随便敲打了幾人,草草結束了這場鬧劇。
過了很久,久到我已經可以笑着折斷指着我破口大罵的人的手指,我才知道我第一批因為一時心軟放過的人,通通不明不白的暴斃了,而種種線索指明,兇手就是我。
就是那時,我心思歹毒的惡名正式遠揚。
當然現在的我對此一無所知,滿心的盤算是如何過得舒坦些,不要再叫人輕易看輕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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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怪,自從我成了狗東西的走狗,我見到白斂的次數卻比之先前要少上許多。明明先前狗東西追白斂追得是那般的死纏爛打,若我十次遇見白斂,就能有九次九能看見狂犬一樣的狗東西……莫不是白斂已經看透狗東西的本質,拒絕與他往來?妙哉妙哉。
我低眉斂目,一面替狗東西倒茶,一面在心底惡意的想。
“呸!怎麽泡的茶,笨手笨腳。”狗東西一揚手,一杯熱茶潑了我滿面。在找我茬這方面,狗東西時不時能尋到新花樣,常常推陳出新,叫我防不勝防,好在,自從那日接受他的‘招安’,我挨的皮肉之苦就很少了,與皮肉之苦相比,被潑杯茶不過是微末小事。
我被潑了個正着,熱滾滾的茶燙得我面皮發紅,我睜開眼,眼睫、發絲濕漉漉的往下滴水,胸口打濕一片,先是滾燙,再是冰涼,我摘下挂在發間的茶葉,輕車熟路的開口道歉:“對不起。”我以前心思淺,被欺淩時總想着要報複回去,內心想法一眼就被看出來,最後往往是被他們更加狠辣下手教訓。硬抗不過有害無益,我又何必不甘示弱,我又不是傻。
“哼,還不去倒了重泡。”
我端着茶壺往外走,他又在叫喚。
“等等。”狗東西叫住我,看着我不知在打什麽壞主意,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打個比方,蟄伏暗處的毒蛇露出它的獠牙,又腥又臭還惡心:“我改主意了,”他把玩着手中的茶盞,倒了滿滿一杯,降尊纡貴的示意我:“喝了它,我就不計較你的失誤。”
果然如此,他哪裏會這麽輕易就放過我。
狗東西裝模作樣的嗅了嗅茶氣,挑着眉,興趣盎然的開口:“好歹也是靈茶,倒了也是可惜,你說是不是?”
我咬了咬牙根,勉強壓住翻湧的心緒,露出一個乖順的表情:“……是”
若不是這壺茶是我自己親手泡的,我還以為他是要喂我什麽穿腸毒藥。
不過是一杯靈茶……
若是往日,我還沒機會喝到這種品級的靈茶。
我這般想着,伸手去接,他卻把茶盞一收,大搖大擺的坐了回去。
“我要你跪着,像狗一樣的舔,把這杯茶‘喝’幹淨。”
他端着茶盞,招狗一樣的招招手,“喝吧。”
我以為我早已已經習慣。
“怎麽?還要我來喂?”狗東西語調上揚,眉毛上挑,這是他發怒的征兆。
我攥緊拳頭,忍耐道:“戚師兄,我替你重新泡一壺……”我的聲音在顫抖,我的身體在戰栗,憤怒與屈辱如洪水鋪天蓋地。
就跟蒼蠅總是圍着屎轉悠,狗東西周圍跟着的都是和他一路貨色,狗東西還沒說話,他的狗腿子就喧賓奪主的沖我叫喚:“戚師兄讓你喝茶是看得起你,你小子別不識好歹!”
我面無表情的看了眼說話的人,閉了閉眼,繼續求道:“戚師兄……”
“跪下。”
不就是,不就是跪一下……我……憑什麽?憑什麽我就要被百般欺淩?憑什麽我要奉承讨好他們這些敗類?
憑什麽?
憑什麽!!!
“戚師兄叫你跪下你沒聽見嗎?”
“跪下啊——”
我被人一腳踹在膝窩,按着肩頭,雙膝重重磕在地上。
終有一日,總有一日,我必将他給我的屈辱,盡數返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