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還以為他早就死了。
不單單只有我是這麽想,所有人都以為鶴崇死了,被我害死的。
其實我和我師尊并不熟,我對他的認知全靠道聽途說。
我不知道其他門派的執劍長老是什麽樣的,在無極宗,執劍長老鶴崇象征着神話,是所有弟子心中的憧憬。鶴崇天生道心,十五入山,三載結丹,而後下山歷練,元嬰時便越階斬滅分神魔修,打鬥時一劍斬斷沂山,一戰成名,舉世皆知。
如果說秦峥是天山積雪,那鶴崇則是寒鐵做成的神兵,銳利、冷血、不近人情。
鶴崇此人目下無塵,不交友,不收徒,獨來獨往,孤高冷傲,但天才總是會得到優待,鶴崇亦是如此,大家視他為神明,不經意的一個眼神便是天大的恩賜。
我當年也是這麽想的。
所以我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會被鶴崇收為弟子。那時我已經在內門一年,白斂早已做了掌門的關門弟子,我雖身處內門,卻并非內門弟子,一年到頭不是在這座峰打雜,就是在那座殿灑掃。
鶴崇與我說的第一句話是“跪下。”
我那時還心高氣傲,又正好被一個內門弟子揪了錯鬧到掌門跟前,要定我的最,冷不丁聽見有人這麽說話,便以為那人是落井下石之輩,心底就冒了一團火,然而我的怒火在我看清那人的面容時,消失的一幹二淨。
那人一頭标志性的銀發,冷淡到極致的眉眼,冷漠出塵,銳利逼人。
是執劍長老鶴崇。
周圍傳來聲聲驚呼:“執劍長老!”“這就是執劍長老?!”“鶴崇道君!”
“道君為何今日會來此?”“我不知。”“那厮怎麽得罪了執劍長老?”
鶴崇指尖在我額上虛點,道:“磕頭。”
我來不及深思鶴崇所做為何,我的身體就已經自發的動作起來,一個指令一個動作,等我三叩九拜磕得頭昏眼花時,鶴崇便一把拎起了我,往他的劍上一甩。
Advertisement
“站穩了。”
掌門見鶴崇帶着我就要走,忙上前攔下鶴崇,問道:“鶴崇道君,您這是做什麽?”
鶴崇言簡意赅的回他:“收徒。”留下一地嘩然。
我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成了鶴崇的弟子。
所有人都不明白為什麽從不收徒的執劍長老會在那一年特意出關收徒,而且收的弟子還是個徹頭徹尾的蠢物——白斂入門未滿一年便已成功築基,我在一個引氣入體上就徘徊了三年,說我蠢,都是擡舉了。
鶴崇雖收我為徒卻甚少教導我,他給了我一部功法,一本劍譜,打發我自行修煉後就馬不停蹄的繼續閉關去了。但這并不影響其他弟子對我這個幸運兒的妒恨,尤其是那些心心念念想要拜入執劍長老門下的天之驕子們,更是如此。那些天之驕子們眼高于頂,自視甚高,偏偏一個什麽也不是的貨色成了他們敬仰的執劍長老的弟子,如何能叫他們咽得下那口惡氣。
他們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即使我無錯也要挑出毛病來發作,更何況我還是個人盡皆知的廢材。
一時間,我在無極宗的處境更加艱辛,明面上,暗地裏的冷嘲熱諷,每日例行般的指教——名為指教,實為我單方面的被打。實力的差距,我哪怕拼盡全力也無法彌補。
我自知驽鈍,鶴崇賜下的功法,教我的劍招,我無不反複揣度,晝夜苦修,不敢有一絲懈怠,然而不是什麽事都是努力就會有收獲。我的修為沒有一絲寸進,我的劍法也徒有虛表,
縱然我如何勤修,也毫無作用。
一無是處的我身為執劍長老的唯一弟子,本身就是天大的錯。
于是嘲諷更甚,“像你這種貨色,也配做執劍長老的弟子?”“執劍長老的臉都被你丢光了。”“道君定是十分懊悔當初怎麽收了你作徒弟。”“爛泥永遠扶不上牆,爛泥只配被人踩在腳下。”
“閣下身為執劍長老親傳,劍道定是青出于藍,還請賜教。”
“你不配拿劍。”
“你不配做執劍長老的弟子。”
偏偏我那時心高氣傲,人罵我一句,我能還十句,每次被故意挑刺,明知是圈套,明知不敵也不肯說一句軟話,哪怕是被打得鼻青臉腫,站不起來也硬是不肯認輸。
如今想來,那些人說得太對了,我那時就是個蠢貨。
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