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白斂每每這麽講話,我都下意識去看他身後,這次也是。還好,沒有旁人,我的心放下了一半。
我按住手上的傷,溫聲道:“多謝師弟挂心。”
白斂柔聲道:“應該的。”
我:“……”
白斂以前沒有這麽奇怪的啊,這七年他都經歷了什麽,為什麽都不會正常說話了。我無語凝噎。
驀地,我手一涼,低頭一看,白斂不知何時捉了我的手,他的手有點冰,還有點潮,許是因為更深露重,我猜測。我不自在的動了動,驚道:“師弟?”
白斂仍是握着我的手,眸子閃過我看不清的情愫,語氣輕柔,如一縷清風飄來,熏得我暈頭轉向:“師兄,你想出去嗎?”
“出去?”他在說什麽?
今夜無月,平日裏多如河水的星子不見蹤影,只餘零星幾粒星子點在黑幕般的夜空,好似天上那些的星辰全都落入白斂眼中。
白斂望着我,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輝,緩緩道:“離開宗門,下山游歷。”
“這……”我還真想過,在我修為被廢時,在我聽聞鶴崇死訊時,在我一次次被欺淩時,我都動過離開的念頭。然而劃分宗門地界的那一塊界碑,于我是不可逾越的鴻溝。我身為宗門罪人,哪裏能輕易下山。
一是我偷盜聖物,二則是因為……鶴崇。
鶴崇是因我而死。
失了執劍長老這個戰力,掌門怕是恨我入骨,他不殺我,已是最大的仁慈。
掌門将我放逐到外門,而不是逐出宗門,用意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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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我贖罪。
若是下山便是叛逃。
我惜命得很,自然是不敢再去觸黴頭。
只有人活着,才會有希望。
我是這麽告誡自己的。
白斂微微笑道:“師兄若是有意,我可助師兄一臂之力。”他說的言辭懇切,無端就讓人感到信服。
我揣度了一番白斂的目的,列舉了種種緣由,從一時興起到同情憐憫,從一腔好意到滿腹利用,卻是不知曉白斂是哪一個。畢竟相識多年,我從來都不知道白斂到底在想些什麽。
說實話,我就沒有猜中任何一個人的心思,無論是白斂還是溫衡,我都會錯了意。
誤把客套當真心,自以為是且愚不可及。
“師兄不必擔心,萬事有我。”白斂仿佛看透我的渴望,道。
不愧是掌門門下親徒,說得話都要比人熨帖得多。然而我心如明鏡,白斂這般說是客氣,我若當真,就是不知好歹,便模棱兩可的回他,既沒有應下,也不叫他失了面子。
可惜好不容易打發了白斂,還不待我修整一番,又來了一個溫衡。
他們就不能一起來嗎?
當然,如果可以,最好誰都不要來找我。
我一邊想,一邊對溫衡笑臉相迎:“大師兄,你怎麽來了。”絕口不提邀他進屋一事。
我不提,溫衡也不動,他站在門外,溫聲道:“我來看看你。”
看我?我有什麽好看的?
我覺得莫名。
然而溫衡的目光卻停留許久,仿佛在細細描繪我的模樣,雖然被他看我不痛不癢,也不會少一塊肉,但我仍是被看的渾身不自在,卻見溫衡道:“你瘦了。”神色是我看不懂的複雜。
“呵呵,是嗎?”我顧左言他,當年我修為被廢,被人當作垃圾一般扔在外門,躺了足足三天三夜,因為饑餓爬起來,忍着疼痛做了一天的工,才換了一碗粗糧,免去我被活活餓死。吃不飽,穿不暖,還睡不好,我要是胖了才是奇事一樁。
他這是在說廢話。
“他……”溫衡皺了眉,像是在生氣,帶着不知名的怒意,我沒聽清溫衡低語的內容,只覺得他莫名其妙,簡直不知所雲。他看着我,欲言又止,眉心多了一道刻痕,我摳着門板,忍着把人關外邊的沖動,淡淡道:“師兄還有什麽事嗎?”
溫衡沉靜良久,終是輕輕嘆息:“我是來與你道別的。”我這才發現,他臉色極差,像是耗了巨大的心力,十分憔悴。
道別?
他要去哪?這是我第一反應。
接着我又想,為什麽要同我道別?
這與我有何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