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站起身,雙手撐在桌面上,一張僵硬的臉上毫無血色。
「皇上?」天機死板板的五官終于動了動,眉間擰起一個不悅的神色。
「他死了?」軒轅靳不知自己是怎麽發出聲音的,只愣愣地看着那張帶血的狐貍皮,紅的血、紅的皮毛,入目的一切幾乎刺痛他的雙眼。
「誰?」天機明知顧問,惹來天懸無意地一瞥。
「雲小惑!」軒轅靳只覺得這三個字在心裏刮下一大片血肉。
「皇上,這天下本就沒有雲小惑這個人。」這次回話的是天懸,「他是活了兩千五百年的九尾狐妖,是玉隐山上衆妖眼中的的妖王。」
「他死了?」
「是,這是剛從他身上剝下的皮。」
「剝皮……」軒轅靳喃喃重複着,雖然清楚地知道這是自己下的命令,可當真看到那層狐貍皮,再想到先前還一臉冷傲地站在自己面前的雲小惑,他突然無所适從,仿佛所有的力氣在一瞬間都被抽光了。
「若皇上沒有別的吩咐,臣與天懸掌門就先下去了。」天機剛要轉身,卻聽軒轅靳突兀地喊了一聲:「放下!」
天機疑惑地看向軒轅靳,又看了看天懸。
「國師,你們把它……留給朕……都退下吧,朕想靜一靜。」
天懸聞言後并無遲疑,到是很爽快地将手裏的小葉檀木盒遞給了小雀子。
「你們走吧。」軒轅靳看着小雀子将木盒放到案前,呼吸一滞,再是挪不開眼。
天機見他魂不守舍的樣,眉間的皺紋更深了,剛想動嘴,卻被身後的天懸拉住衣袖制止。
「貧道告退。」天懸率先轉身朝門外走去,天機心裏暗嘆了口氣,也跟着準備踏出門檻,一只腳剛跨到外面,卻聽軒轅靳又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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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剝皮的時候,他疼嗎?」
「不疼。」天機幾乎沒有考慮就直接回道:「那時候他已經死了,連三魂六魄都被打散。」
「死了?哈哈!好!死了!」軒轅靳猛地仰天大笑,刺耳尖銳的笑聲一聲聲回蕩在禦書房中,伴着一地瓷器碎落的聲響,讓人聽着心驚肉跳,「雲小惑你死了!哈!朕再也不用等你了!」
第六回
軒轅靳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裏他依舊生活在鳳凰山腳下的小木屋裏。
這一日,他如往常般踩着夕陽西下的餘輝,嘴裏叼着狗尾巴草,哼着從鎮上學來的揚州小調,高高興興地一推門,看到坐在屋裏一邊搗着手裏的藥杵子一邊斜着眼瞟他的雲小惑。
「怎麽這麽晚?」雲小惑「叩叩叩」得搗弄着草藥,就沒正眼瞧上他一眼。
「給你弄果子酒去了!」軒轅靳将手裏提着的酒壇子朝桌上一擱,讨好着湊上前。
「你身上哪來的胭脂味?」雲小惑簇起鼻翼聞着。
「還不是酒窖那個老板娘身上的味道,都叫她別湊我那麽近的。」軒轅靳摸了摸頭發,有些不自在。
「呦,說明人家喜歡你啊,聽說那老板娘姿色不錯,想來你豔福不淺,怎麽不好好把握?」雲小惑放下手裏的藥碗,抹着一邊半濕的棉布擦手。
「娘子,你這是吃醋嗎?」軒轅靳笑地賊溜溜的,從後一把抱住了雲小惑,「放心吧,我這心裏頭可全是你,別人我都看不上!」
「姑且信着。」雲小惑放松身體靠在軒轅靳懷裏,任他肌膚相貼,摩蹭着彼此的臉頰。
「什麽姑且不姑且的,你可得一直信着!」軒轅靳收緊手臂,生怕懷裏的人會飛了似的,「我軒轅靳只愛你雲小惑一個!」
「我是男的!」
「我知道。」
「我是妖!」
「我也知道!」
「你不是說要立淑妃為後嗎?」
「亂說,我的皇後是你!」
「軒轅靳,你騙誰呢?」雲小惑的聲音突然變得凄厲尖銳。
「我……」
軒轅靳的聲音卡在喉嚨間,一股血腥氣鑽進他的鼻息,他只能瞪大眼看着懷裏依舊笑意吟吟的雲小惑在瞬間萎靡枯敗,再一眨眼,懷裏只剩下一張帶血的赤紅色狐貍皮。
「不!小惑!」
軒轅靳掙紮着張開眼,一片昏黃的燭光将銅鏡裏的人影映入眼簾。
再無第二人的禦書房裏,只呆呆坐着一個抱着狐貍皮的男人,散亂的發髻、皺折累累的錦服,襯上一雙疲憊不堪的雙眼。
只聽他喃喃着不停重複「小惑」「小惑」「小惑」……
直到終于落出兩行清淚,伴着抽搐的五官,一聲聲一疊疊,沉重而絕望的聲音壓得人透不過氣。
「朕的妻啊……」他哭着抱緊懷裏的狐貍皮,突然覺得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可沒有了雲小惑,他就什麽都不是了。
軒轅靳将自己關在禦書房內,由着夢碎後回到現實,轉念又放任地從現實墜入夢中,如此恍惚着從夜半熬到清晨,又從清晨漸入黃昏。
沒有人敢踏入房內一步,悄無聲息的禦書房裏蘊藏着一股詭異的凝重,也只有小雀子和隐身在黑暗中的影衛才知道軒轅靳心中那份瘋狂抑制着的哀傷。
沒有人能輕易接受自己愛人的死亡,更何況,這樣的結局是由自己一手造成的。
軒轅靳如此,軒轅澈亦是如此,這個同樣失去愛人的當朝二王爺,此刻正疾疾沖入皇宮,朝着禦書房奔來。
「皇上,讓臣弟進來!」
軒轅澈的聲音将軒轅靳從渾渾噩噩中拉了回來,他轉動了下僵硬的脖子,面向着禦書房的門。
「皇上!皇上!皇兄!算華頤求你了!」
軒轅澈的一個「求」字讓軒轅靳的心顫了一下,他有些迷惘地摸着手裏的狐貍皮毛,腦海中浮現出那條巨大的青蛇。
「血影,讓華頤進來!」他沙啞着聲音開口。
軒轅澈有些踉跄着走進禦書房,軒轅靳只是微微擡起下巴看着他。懷裏的狐貍皮已被放下,在地面上伸展着無骨的四肢,乍一看竟有些陰森可怕。
「求皇上下旨,命通天山釋放冷青。」
軒轅澈撲通一下就跪到了他的跟前,膝蓋差點壓到狐貍皮的尾巴,軒轅靳忍不住皺眉。
「冷青?那只妖蛇?」軒轅靳想到了雲小惑死前還在為那只蛇妖求情,不禁冷聲道,「朕不準!」
「皇兄,臣弟打小就沒求過您什麽,只這一次,還請皇兄開恩。青兒畢竟是我的人,不管他是人是妖,我都不能讓他被壓在百妖塔下受苦。求皇兄成全。」
軒轅澈的哀求并沒有打動軒轅靳,人妖怎個成全法?他不懂,他只知道自己向來驕傲的弟弟為了一只妖竟會如此低聲下氣,一想到這他就覺得心裏陣陣刺痛。
為什麽他們兄弟都要為了一個妖而苦苦折磨自己?
「華頤,他是妖。朕不會下這道旨的!」
軒轅靳別過臉,不忍去看軒轅澈,因為那張與他七分相象的面容上滿是哀泣,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支離破碎。
「不!皇兄,救救青兒吧,只有您能救他了!」軒轅澈跪着上前,抓着他腳邊的龍袍求着。
「血夜,將二王爺拖走!」
軒轅靳低頭看着抓着自己衣角的那只手,突然有些羨慕,軒轅澈還能為了心愛的人去求人,那自己呢?這份恨怨發洩後的絕望,又該去求誰?
他的眼神落回一邊的狐貍皮上,突然間胃裏泛起陣陣惡心,就在軒轅澈被血影架出去的一瞬間,他歪過身體、雙手撐住地面嘔吐不止,可是一日未進食,空虛的胃根本倒不出任何東西,到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給扯出來才罷休似的。
吐上一陣才停歇,他再度維持着先前的姿勢,不燃香、不開門,只死死看着眼前的「雲小惑」,聽着自己的心髒一下又一下緩慢的跳動。
「皇上,您救救青兒吧,千錯萬錯,都是臣弟的錯!」
「是臣弟負他在先,不願信他,責怪他争寵,還一次次傷他的心。就連他闖入喜堂以死相逼,臣弟都只當他是在胡鬧,卻不明白他心裏有多痛……皇兄,你知道青兒對臣弟有多重要的!可臣弟卻連求他原諒的機會都沒有,難道現在就連救他的機會都要被皇兄扼殺麽?」
軒轅澈哽咽的聲音從門外斷斷續續傳來,軒轅靳在門內聽着,雙手攥成拳,指甲掐進掌心刻出月牙型的血痕,卻沒能讓他感覺到絲毫的痛意。
「一直以來是我不懂得珍惜,我明明那麽愛他、我明明最舍不得他難過,可是一刀一刀傷他的人卻是我啊!皇兄,愛一個人的心,您是明白的!臣弟現在除了青兒,別無他願,求皇上成全!」
軒轅靳剛站起身,卻在聽到後半句話的時候腳下一頓,傾斜的身體撞上桌案邊緣,鋪在桌面上的聖旨剎時呈于眼底。
那道聖旨是由翰林院庶吉士代為撰寫的封後旨書,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