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陳年舊事

接着角落裏的沈青衣就被人強制性地拽起來，黑衣人手裏槍聲一響，沈青衣的肩膀應聲中彈。Dr.發出一聲怒吼，聲音卻像是含在喉嚨裏又囫囵地吞下去一般，他身下還支着輪椅，慌不擇路地奔向沈青衣的身邊，沈青衣被疼痛弄醒，擡頭掃了一眼，眼神迷茫。

黑衣人笑得風和日麗，“我把你女兒給你的時候，可是有跟你講過她存在的意義？可是你除了千挑萬選給她注射了一支基因髓液，讓你做的實驗呢？我合該白養着你們了？”

話雖說得不客氣，那人依舊雲淡風輕沒有一點兒生氣的意思，反倒是一直溫和有禮的Dr.神色越發激動而狼狽。

“別給我擺出一副要生要死的樣子，看着就煩，還學會給人擋槍了？能耐不小，剛才你怎麽不擋？不是父女情深嗎？怎麽？這是又要給我上演師生情了？別逗了，當初你把該給你女兒做的催眠實驗都改成了你徒弟的時候，你怎麽就沒顧忌一點師生情呢？”黑衣人神色莫名，嘴裏諷刺的話不間斷。

“還是說葉還都這徒弟就是用來賣的？也對，看他的背影卻是跟你很像，這次培養的替身又替你擋了多少子彈？有我多嗎？呵，你還真是了解我到骨子裏了，恩？那催眠實驗的報告你還真敢寫，為了讓我相信，連你寶貝女兒的初戀都要插上一手，鄧書曈，你說，你這麽看得起我，我該怎麽謝謝你呢？”

Dr.被他這番話一口氣說下來，精氣神一點點流失殆盡。沈青衣微微瞪大了雙眼，手指動了一下。

葉還都只是驚訝了一瞬，原來Dr.就是那個鄧書曈？至于其他的，他該知道的早就知道了，也早就過了屁大點兒事兒就目瞪口呆的年紀。哪怕這番話裏流露出的巨大信息量也只是讓他轉頭掃了Dr.一眼，就又把視線轉向實驗臺。

實驗進度條一點點推進，葉還都還有時間走神，他抱着雙臂看着躺在實驗艙裏的2號克|隆體，那是以1號為藍本克|隆出來的。

他本來還想不明白，1號的實驗數據那麽差，再複制粘貼一遍，性能又損耗一大半，他一個一知半解的人都能想明白的事，那些人到底是有多蠢，才相信這樣的實驗可以成功？

這會兒才是撇了撇嘴暗道自己少見多怪，催眠實驗報告改個名字都能相信的人，智商這屬性卻是不太可能有。

其實他也是無可奈何才在這裏吐槽的，看樣子就知道，那個黑衣人之前明顯是被愛情蒙住了雙眼，這不，人現在來收利息了。心愛的人不舍得動，動的自然是他們這些身邊人。而第一個倒黴的是Dr.一向敬重愛戴的骁老，付出的是生命。

可是，怎麽這麽着急的樣子？連身體準備的都還是以葉歸硯為藍本克|隆出來的？不是說骁老的基因庫一直準備着的嗎？這是連再一個3年都等不了了？

回過神，葉還都其實還想提醒一下黑衣人，這種幼稚又不懂事兒的舉動明顯是死情緣，情緣死的節奏。他很早的時候就被科普過了。啧。

也不知道弟弟能不能趕來，如果不能見外公最後一面，他一定會不開心吧？就像1號出事的時候一樣，整個人躲在一片煙霧缭繞裏與世隔絕，讓他心疼又嫉妒。诶，不能想，不能多想。

所有人都心不在焉，異變就發生在此刻！

實驗臺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響，葉爸爸當機立斷地啓動緊急措施，實驗艙開啓，實驗體轉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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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切都晚了。

時間點卡的太巧，承載骁老記憶的實驗載體剛剛移出骁老的身體，實驗被迫停止，人是移出來了，記憶卻已消散，生命特征停止。

一群研究員失聲痛哭，包括葉爸爸和葉媽媽。

對于他們來說，這個實驗結果是早就預料到的。骁老一開始就準備好了用自己的生命阻止這場無厘頭的慘無人道的異想天開的實驗。

只有他真正地死在實驗臺上，那人才能明白，所謂的永生只是個笑話。然後那人才會惜命，才會害怕，才會老老實實地守着自己所剩無幾的生命不再折騰。折騰別人也折騰自己，折騰得骁家幾百年的大家族都散了架，折騰地國家動蕩不安。

可是，縱然早知骁老的死亡是既定的軌跡，甚至他們每個人都有參與，他們每個人都是推手，可是當這一刻真正到來的時候，當信仰在自己手裏真正死去的時候，沒有人可以承受。

剝離了歇斯底裏的聲音，濃重的悲傷和絕望侵蝕着這裏每一寸空氣。

“啊啊啊啊！”Dr.一瞬間從輪椅上撲了下來，整個人往骁老屍身停放的地方爬去，涕泗橫流，卻是再也沒有一點兒理智可言。沈青衣依然愣愣地看着這一切。

黑衣人霍然起身，粗氣直喘，顯然憤怒到了極致。“查！”

實驗是驟然中斷的，必然是最關鍵的環節崩斷，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刻意使壞。果然，一群手下不一會兒就把藏在控制室使壞的人抓了過來。

黑衣人氣急敗壞地直接開槍，“砰砰砰”的聲音不絕于耳，直到子彈用盡，地上的人都不成樣子了，他才轟然坐下。“別哭了！我說別哭了！去！把這群哭哭啼啼的東西都帶下去好好招待！”

葉還都動了動嘴唇，才發現眼淚真的是鹹的。就像之前說的，有些事哪怕做好了準備，也還是無法承受。

他這輩子，受骁老的莫大恩情終是再沒有機會償還了。

可是他一點兒都不是特殊的，在座的，剛被送走的，哪一個沒有受到骁老的恩惠？可是，總有些自以為是的畜生，做着一些自以為拯救蒼生的令人惡心的事情。

比如地上那團爛泥！

從沒有這麽厭惡一個人過，葉還都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團東西，卻被人搶先一步，是葉爸爸。

“骁來，你滿意了？”葉爸爸一腳把地上身中四彈的骁先生踢開很遠，骁先生，骁來的臉側了過來，滿是淚水的臉上似笑非笑，似瘋不瘋，組合在一起，竟然奇異地成為一派平靜之相。

葉爸爸一下子跪在地上，雙手抓住他的領子把人抓了起來，怒吼道，“骁來！你個畜生！你滿意了！你殺死了自己的親生父親！你滿意了！”

葉媽媽在旁邊哭着扯他的手臂，兩個人都蹭了一身血。“之恒，之恒…”

葉爸爸回神終于忍不住淚流滿面。

“把他們兩個帶下去！葉教授還要籌備後續的實驗，不能有失！”黑衣人皺着眉吩咐。

只是臨走時爆發的竟然是葉媽媽，葉媽媽的爆發可以說是異常冷靜的，然而，這樣冷靜又冷酷的話，卻直接把地上的骁先生判了死刑。

“骁來，你不知道吧，給骁擇喂藥的不是骁筱，是你老婆！而你，為了一個喪心病狂的女人，不僅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妹妹，現在又親手殺害了你的親身父親，你還活着做什麽？”

“呃…嗬嗬…”骁來雙手放在自己的胸腔上，出氣越來越少，終是瞪大了雙眼走向生命的終點。

其實殺害骁老的，哪裏只是骁來啊，他們都有參與啊。可是誰也不敢承擔這責任，誰也承擔不起殺死骁老的罪名。單單內心的拷問就會把人逼瘋了，所以出來一個骁來，他們立馬像抓住唯一一塊浮木的溺水者，把所有的重量全都轉移給這個“唯一的罪魁禍首”，這樣他們才能活下去，才能沒有愧疚地活下去。他們，都是罪人，都是懦弱如鼠的罪人啊。

說到底，骁來，也不過是個可憐人。

葉媽媽消失在拐角的時候，終于回頭看了一眼葉還都，葉還都面無表情，卻依然沖她點了點頭。

然而，事情還沒完。

實驗室裏還有一個面臨崩潰的Dr.和呆呆木木的沈青衣。

黑衣人卻直接走向了肩膀耷拉，雙手下垂的葉還都。葉還都勉強提起心神應對，卻是直接被黑衣人一個示意綁了起來。

“身為實驗室的負責人，出了這麽大的纰漏，自然是要接受懲罰的，你說，是也不是？”黑衣人伸手接過一個刑鞭，葉還都眯了下眼睛回答，“是！”

“葉教授身為實驗執行者，同樣需要接受懲罰，但他還有重要的實驗要做，你作為他的兒子，理應代罰，是也不是？”

黑衣人一鞭子甩在地上，“啪”地一聲震得沈青衣一抖，神情更加飄忽。

葉歸硯低聲應，“是！”

“鄧書曈身為前負責人，陰奉陽違，阻撓實驗進程，同樣需要接受懲罰，但他身受重傷，你身為他的徒弟，理應代罰，是也不是？”

葉歸硯正要應“是”就被打斷了。

黑衣人的鞭子被Dr.虛虛一握，停在了半空中。Dr.看了葉還都一眼，對着黑衣人說道，“不是的，我從來沒有阻撓實驗進程，他也不再是我徒弟。骁老沒了，我的任務失敗，我甘願領罰。”

黑衣人捏着鞭子的手已經因為太過于用力而不住顫抖，“好！好！好！鄧書曈，你甘願領罰是吧？無規矩不成方圓，我今天就讓你好好領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