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九萬43 “聞靳深,你還不懂嗎,是我……
Chapter43
那場竹林下的談話。
也不知道那一句“怎麽就結束了呢, 盞盞”,他指的是字面意思上的棋局,還是指的是他們兩人。
時盞眼底浮着淺淺笑意, 她上前一步擁抱他一下, 仿佛覺得這樣體面一些,然後用一種平靜到近乎冷漠的聲音說——“就到這兒吧。”
他和她, 就到這兒。
一程山水一程夢。
她當初對柳家墨說就到這兒的時候,應該也抱抱他的。
和他的這一程, 該結束了。
又起了風。
聞靳深好像沒聽見似的, 用手握住她的細腕, 溫涼指腹摩挲着雪白肌膚, 他說:“你沒必要計較,分了那麽多年, 乖,嗯?”
她推開他的手,笑盈盈的:“不, 這和我沒有關系了。”
時盞現在的表情,就好像是她今天的到來, 從不是為見他的家長, 而是為這次終結的談話。
追聞靳深花去大半年, 在一起又是大半年, 一個四季轉換, 人已經換了心情。
聞靳深面色溫善, 笑着将她摟進懷裏, 像在哄一只臨時撿回家的貓一樣,說:“別鬧小脾氣了,差不多得了。”
嗯, 差不多得了。
因為他再哄一會兒,就該沒有耐心了。
時盞用手推開他的胸膛,斂住面上最後一絲笑意,褪下手腕上他前陣子送的手鏈來,用手指撚着懸到他視線水平位置。
他風雨不動地看着,不言一字。
不過——
他看的不是手鏈,而是手鏈後方她的臉。
啪嗒一下。
她指間輕輕松開,手鏈掉在他腳邊的落葉裏。
那一刻,聞靳深有點反應過來,這小姑娘好像......是在和他來真的。果然,下一句就聽見她說:“聞靳深,我們分手吧。”
九月十九,在一起那天,都沒有聽過她這麽正式的口氣。
聞靳深唇畔笑意不減,“真的,不後悔?”
她心裏一涼,覺得好笑死了,看,這個男人連分手都高高在上的,料定她是一時鬧脾氣,過後一定會後悔找他求和。
時盞沒有跟着他一起笑。
也覺得不太好笑。
她伸手,在他西裝口袋處輕輕撣灰般拍了拍,和第一次見面時拍他白大褂時一個動作,一邊拍一邊漫不經心地懶懶說:“聞院長聲明在外,如果覺得自己被甩說出去很丢人的話,那就說——是你玩夠了我,所以甩了我,這樣說就行,我這邊完全沒問題。”
說完,還沖他笑笑用開玩笑的語氣問,這種夠意思了吧?
真挺夠意思的。
聞靳深眸光微斂,神色轉為清冷,說:“盞盞,我花時間可以哄你,但你要真要這樣就很沒意思。”
她心道是阿,就是很沒意思,所以才想要結束這段不平衡的感情。
十四歲出來打拼沉浮,跌跌撞撞地闖過來,加起來都沒有在他這裏受的委屈多。
憑什麽阿。
忍了那麽多,就不想忍了。
哪有那麽多情有獨鐘,非他不可?
狗屁玩意兒。
“那你覺得什麽才有意思呢?”時盞還是沒忍住,将那個話題帶出來,“是你和前女友在酒桌上說說笑笑有意思,還是你徹夜不歸有意思?”
聞靳深目光轉為深黑,裏面盡是不見天日的濃潭。
他問:“那天我有沒有叫你一起,是不是你自己說不來?”
“我去?”她揚了音調,“我去做什麽,和你前女友争奇鬥豔嗎,讓你們那幫子好友看看你多有魅力?退一萬步說,你問我去不去的時候沒有提有前女友在場吧?回來也沒有告訴我一聲吧?”
那天的局是江鶴欽組的,他最後一個到場在發現林初嬈也在,共同好友那麽多,在也不是稀奇事,就剩了一個位置給他。
坐在一起也沒做什麽,就簡單說了兩句話,不知道她哪裏來的這麽大火氣,要鬧到分手的地步。
聞靳深對這個情況做了解釋,他是個鮮少有耐心會解釋的人,破天荒地,和她一一說明,說到一半,卻被她打斷,“別說了。”
“我不關心了,就這樣吧。”利索又幹淨。
口吻就好像,她巴不得趕緊分,早分早解脫,恨不得立馬撣除和他這個人的所有關系。這一點的認知令聞靳深微微皺了眉,說了句真沒什麽。
時盞低臉,笑了笑,說也不全因為這個。
冰凍三尺非一日寒。
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她壓抑忍耐太久了。
受夠了不像自己的自己。
要自由,要驕傲,要他人的不可高攀,獨獨......不想要他了。
想做回那個光是別人看一眼就會覺得她危險的時盞,而不是紅着眼懦弱地問他自己到底怎麽了的時盞。
及時止損。人總有能力,一把揪着自己的頭發從沼澤裏拔起。
那天離開時轉身,背對竹林,也背對他。
聽見男人沉郁的嗓音自後方響起,“時盞,你要是今天從這裏離開,就再也沒有機會回到我身邊,我沒和你開玩笑。”
字句裏裹着無邊寒意。
時盞停在那裏,沒有繼續往前,也沒有回頭。
他看見她的肩膀在輕微地發顫,哭了?
聞靳深幾步靠近,正準備用手拉她,卻聽見她爆發出張揚的笑聲,她轉過身來,盯着他的眼睛,笑得嘲諷:“你這是在挽留我嗎?”
聞靳深沉着臉,皺眉:“你還有心情笑?”
“我怎麽沒有?”她挑挑眉,美豔難擋,“很久沒有這麽開心過,當然要笑,笑你的高高在上,連挽留人都要擺出你那副姿态麽?”
聞靳深依舊覺得她在氣頭上,說:“行了,跟我進去。”
誰要跟你進去?
時盞避開他伸過來的手,後退一步,拉開距離,腳下竹葉被碾得作響。
男人面色沉得愈發厲害,他落空的那只手收回,然後開始撥弄腕表,目光也從她臉上移在表面上,說:“我給你五分鐘冷靜,再回答我要不要跟我進去。”
“我很冷靜。”她笑,“從沒這麽冷靜過。”
“再說——”她頓了頓,話裏卻還是聽得出笑意,“進去幹嘛呢?進去聽你媽媽和你前女友話家常嗎,還是聽你妹妹不停地說她的嬈嬈姐姐和你如何般配?”
聞靳深眉間蹙意加深,他現在耐心告罄,只沉着臉說了句他不那麽認為。
卻沒打動她半分。
她站在他面前,緩緩舉起雙手,位置與耳同齊,手心向他,那是個投降的手勢。
然後一字一沉緩地對他說:“既然所有人都覺得你和她更般配,那好,我退出,我成全你們,把你還給她。”
終于,他失去所有耐心,單手撩起西裝一角,掐腰對她說:“我已經說過了,我和她沒什麽,你怎麽就非要一根筋過不去?”
面對他一時的情緒失控,時盞覺得有點好笑,以前那麽多次,他看着歇斯底裏的她,也是覺得可笑吧,就像是一個跳梁小醜似的。
“不是我過不去。”她笑得頗有幾分溫柔,“是我們,聞靳深,你還不懂嗎,是我們過不去了。”
真的真的。
過不去。
那天,聞靳深目送她下山的背影,幾分鐘後便很快看不見,消失在深綠的樹蔭裏。他沉着臉回屋,經過前院時,管家正拎着園藝師傅給花草修剪。
管家瞧見他,招呼道:“靳深,你女朋友走了阿?那我把将軍放了?”
聞靳深面色不動,平時也就冷着臉,哪怕此刻有情緒不動也不太叫人看得出。他也沒有遷怒于人的惡習,只淡淡說:“随便吧。”
管家叫其他人去放将軍。管家還記得,昨晚聞靳深打電話回來囑咐說有人怕狗時,他多嘴問了一句,誰阿?
聞靳深在電話那頭低笑一聲,說了四個字。
一膽小鬼。
怎麽會是膽小鬼呢?
膽小鬼可沒有膽子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