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九萬49 我只想抱抱你
Chapter49
時盞胃口濟濟, 潦草地吃了幾口外賣後,就倒上一杯紅酒到卧室陽臺上透氣。時欲正晚春,涼意幽幽, 幕空星星寥寥, 彎月高懸。
夜風吹過,幾縷發絲拂在臉上, 擋在眼前,視線就被長長的黑影遮擋住。
時盞舉杯飲酒時, 順帶用指去撥那煩人的發絲, 也就是在那一瞬, 紅酒入喉, 視野重回清晰,頭頂卻傳來獵獵風聲。
哪裏來的大風?
時盞迎風擡頭, 和一個頭朝下飛快墜落的女人對視上,對方面色慘白猙獰,雙眼通紅, 整張臉的肌肉在風中劇烈抖動變形,長長黑發在空中淩亂舞散, 白色的裙子。
會一下令人聯想到鬼片裏的貞子。
獵獵風聲逼近, 帶來死亡的氣息。
女人迅速下墜。
時盞停下飲酒的動作, 将酒杯從唇邊拿開, 眼睜睜地看着那女人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那女人墜落到與她同一水平線的位置, 兩人對視着。
人跳樓這一過程接近勻加速直線運動, 只會越來越快, 快到只需要10秒不到的時間,就能見證一個生命的消亡。
咚——!
時盞微微探出上半身低頭去看,果然和她想的一樣, 跳樓死相太過難看,那女人的頭着地摔得稀爛,鮮血噴薄在四周,腦漿爆進滿地的鮮血裏。
應景一點兒的話,時盞應該尖叫一聲然後嚷着奔下樓去。
但她沒有。
她只是淡淡喝了一口酒,默默注視着下方。
衆所周知,現在的人就愛看熱鬧,不到五分鐘時間下面就圍滿小區住戶,七嘴八舌地說個不停,就像是突然聚集了百只鳥一樣。
十九層的距離,時盞看不清那些人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驚恐還是惋惜,只是看見每個人都舉着手機在拍照錄視頻,然後發朋友圈或者微博,以及其他一些社交平臺。
可能——
那些圍觀者裏根本沒有人真正關心死者的生命吧。
反正時盞是這麽想的,又默默看了會,警察的車先到,其次是救護車,救護車當然只是個虛設,因為殡儀館的車緊随其後趕到現場。
卧室裏的手機突然響了。
時盞返回房間,擱下手中紅酒時去看來電人——聞靳深。
?
這個點打電話幹嘛。
時盞翻了個不耐煩的白眼兒,收回伸到一半去拿手機的手,重新端起紅酒折返到陽臺上,下面人聲喧鬧,後方鈴聲不絕。
在數種聲潮裏,時盞內心卻格外平靜。
所以,她現在有多平靜,此刻的聞靳深就有多混亂。他打她的電話,一直處于無人接聽的狀态,這令他在想,是不是她的焦慮症發作了在家裏發瘋,然後直接從陽臺跳了下去。
一路疾行,一路打她電話。
整整三十二通電話。
無人接聽。
長到現在,聞靳深還沒這麽擔心過誰,額角的汗水和加速的心跳在此刻為他作證。
......
一杯紅酒慢悠悠地飲盡,就在時盞準備回身進屋的時候,她看見熟悉的黑色庫裏南以很快的速度駛進小區,鳴着喇叭,長驅直入剎停在人群外。
那不是聞靳深的車嗎?
他......?
庫裏南前大燈明晃晃地照着人群,好多人都用手擋在眼前,虛眯着眼去看到底是誰。
聞靳深長腿邁下車,車門都沒順手關上,直接奔進人群。屍體已經被擡上殡儀車,只有滿地的鮮血在等着他,還有警戒線攔着,警察告訴他,現在還沒确定到死者身份。
于是聞靳深的視線迅速投向前方,那裏的殡儀車正好啓動緩緩向前。他提腳,以很快地速度奔向殡儀車,拍着司機的玻璃:“停車,讓我看一眼死者。”
那天——
聞靳深發瘋,因為她攔下了一輛殡儀車。
在正上方看着的時盞簡直滿頭霧水,她看着穿過人群瘋了一樣攔下殡儀車的聞靳深,就覺得......這人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在親眼确認死者不是時盞後,聞靳深心裏長長松一口氣,向殡儀車的司機致歉:“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工作。”
司機沒介意,“沒事兒沒事兒,您愛人也住這一棟?”
愛人?
他微微發愣,還是回答:“對,我愛人。”
司機噢噢兩聲,“那正常,擔心是應該的,我理解。”
又和司機簡單說兩句後,聞靳深轉身離開嘈雜的人群,将車停到地下室後乘電梯上樓。
他停在她門前,單手撐在門上,低頭輸着密碼,在試過三次後都提示密碼失敗。
怎麽會失敗呢?
明明就是這個。
又一次失敗後,聞靳深才想起她已經将密碼換了,想來是他醉了,腦子不太清醒,竟然把這一茬給忘了。
嘭嘭嘭——
聞靳深連門鈴都懶得按,單手将門拍得震天響。
威士忌的後勁兒湧上來,他今晚實在喝得不少,胃裏現在翻江倒海的,頭昏腦漲的,現在這模樣活脫脫像個酒鬼在騷擾獨居女性。
聽見接連不斷拍門聲的時盞頓生不悅,她披上一件薄開衫下樓,腳步匆匆地到門口,一把拉開:“拍什麽拍啊,是不是有病——”
話沒罵完,人已經被滿身酒氣的聞靳深緊緊抱住了。
酒意熏天。
混着淡淡雪松香。
兩種味道交融在一起,竟出奇的好聞,還有點上頭。
時盞聞了聞,還是在他懷裏皺了眉,但也沒急着推開他,只是冷冰冰地說:“要發酒瘋去別處,我不奉陪。”
聞靳深擁緊她,雙手穿進她的開衫裏摟着她腰身,肌膚間隔着層睡裙,他擡腳上前直接逼得她往後連退幾步。
他用腳踢上門,然後将臉埋進她香噴噴的頸窩裏。
熱息落在頸間,癢癢的。
“盞盞。”男人嗓音低郁,有點啞,“吓到我了。”
時盞:?
有病?
她完全在狀況外。
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麽,就感覺到一只溫涼大手從開衫裏退出來,然後落在她後腦勺上,很溫柔緩慢地揉了揉,又聽他說:“答應我,別做傻事。”
時盞:???
她不耐煩地拍着聞靳深的肩膀,嚷道:“好煩阿,莫名其妙的,能不能先放開我!”
“不能——”他沉下聲線,又抱得更緊,聲音全從她頸窩處飄進耳朵裏,“至少現在不能,再讓我抱一會。”
時盞簡直快要難以呼吸,她深深吸一口氣,說:“放開。”
他沒回答,也沒松手。
也不知被他抱了多久,渾身都已經有種難耐的緊繃感後,謝天謝地他松手了。
時盞脫離他的懷抱,站到一邊,拉開兩人間的距離,身上還散着屬于他的溫度,她問:“你該不會以為死的那女人是我吧?”
聞靳深額角還帶着汗,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我還真就這麽以為的。”
這真是今日大無語事件。
時盞一時噎住,緩了好一會兒,才譏笑一聲道:“我還沒愛你愛到要尋死覓活的地步,你也不必自作多情,我消受不起。”
聞靳深沒理會她的冷言冷語,只上前靠近,再次将她抱進懷裏,不到一秒就被狠狠推開。
時盞皺眉,不耐道:“到底要做什麽?”
聞靳深頭疼欲裂,醉得眼前出現重影,他低低嘆息一聲,說:“我不想做什麽,盞盞,我只想再抱抱你,再抱一下,我就走。”
“不行。”她果斷拒絕,然後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往門口。
拉開門,人一把推出去。
聞靳深站在門外,單手往牆上一撐,插着腰擡臉看她:“現在就這麽不待見我?”
門內的時盞輕笑一聲:“當然阿,你又不是我的誰。”
然後她就關了門。
聞靳深杵在原地,面對着冰冷的門,長長籲出一口氣,無妨,這一趟只是想确認她人沒事,至于其他的,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