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淩君寒低低地喘了口氣,承認自己現在有些上頭,情感控制大腦。

呼吸逐漸加重,“嗯?這個說法能懂麽?”

這回,聽懂了。

直白的話蹿入耳朵,自诩心比天大的段無心,也難得紅了臉。

對于人類世界的生理教學,他的經驗确是一片空白。

但瀕滅館動物不少,看多了動物的本能,他也大概能摸索出淩君寒的指向。

淩君寒,難道是想跟他那個?瘋了吧?

段無心渾身僵硬,手足無措。

完了完了,這次是真的失策了.....

本來只是想安安穩穩睡個覺,現在看來,鬧出了更大的荒唐。

可是話說回來,這人怎麽可以這樣!

趁火打劫,趁人之危。

還沒來及說話,淩君寒翻身和他對視,那雙平時一貫平淡的眼神變得狂熱又克制。

他指尖撫上段無心的臉,緩慢移動,一點一點的觸碰:“心心,我想....”

“聽不懂。”段無心低着頭,手臂亂扯,想把自己塞進被子。

“你聽懂了。”淩君寒捏着他的下巴,輕輕蹭了蹭。

段無心和他對上視線,沖着胸口,氣呼呼地錘了淩君寒一拳。

沒了虎爪,砸出去的力道減弱不少。

“你怎麽這樣,我們都是公的,不可以。”段無心兇巴巴的吼,連帶眼尾都有些泛紅。

就覺得被欺負了,覺得委屈。

淩君寒陷入沉默。

他垂眼看着那張不谙世事的臉,琥珀色的瞳孔幹淨的不含一絲雜質,水汪汪的,攢着不滿。

眉間微微起了褶皺,後背在極力向後退,幾乎要抵攏床頭,渾身充滿抗拒。

從眼神到反應都在傳達一個事實,他在怕自己。

剛變人的第一天,處于驚恐慌張之中,什麽都還不懂。

如果在這個時候趁虛而入,實在是太過于下作。

到底還是沒舍得。

淩君寒嘆了一口氣,撐起手臂,緩緩拉開一點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些自嘲道:“都怪你太好看。”

好看到,控制不住自己的念頭。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明明是把段無心當成小可愛寵着,當祖宗順着。

不過是過了一晚,欲念上頭,竟然開始垂涎人的身子。

又禽獸,又荒唐。

他在心裏罵了自己千萬遍。

“我不要跟你一起睡,你下去。”段無心把人往床邊踢,滿臉都是生氣。

怪我,我想變成這樣的嗎?

老色坯,臭流氓。

淩君寒沒用勁兒,任憑那只手推着,逐漸被抵到床邊,搖搖欲墜。

幾乎是一翻身,就要掉到床底。

他雙手舉起,終究還是舉旗投降,“好了,我不弄你。你睡,我起來沖個涼。”

段無心翻身過去,用後背對着人。

心中一片亂麻,淩君寒抹了一把臉,垂頭走進浴室。

花灑打開,水溫開到最低,冰涼的水珠滾落下來砸在身上。很冷,把方才瘋狂的念頭澆滅不少。

“操,我到底在幹什麽。”淩君寒靠在浴室牆上,沒什麽想弄的心情,緩慢等待反應下去。

沖了半個小時,終于把龌龊的念頭消除徹底。

淩君寒被凍得不行,穿着浴袍重新回到床邊。

段無心沒睡,睜着琥珀色的眼,一臉防備的盯着他:“不許上來,不然撓你。”

“好了,我去樓上睡。”淩君寒俯身摸了摸他的頭,又恢複以往的克制。

段無心貪心極了,對于這個決定不太高興。

你要是去樓上,那我的好運之神豈不是沒了?

他在心裏反複衡量,機靈地得出一個完美方案,“不行,你睡地上,也不能隔着我太遠。”

“你是想折磨死我?”淩君寒低着嗓音吓唬他,“我要是躺旁邊,一會兒趁你睡着,偷偷爬上床。”

“那我就把你剁掉。”段無心視線下移,目光在罪魁禍首上掃了一眼。

眼神兇巴巴的,好像真把這件事提上了日程。

淩君寒徹底沒脾氣,“好,我睡地上。早上早點兒起,我帶你去研究院檢查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從櫃子裏拖了條被子出來随便扔在地上墊着,生無可戀往上面一躺,感覺像是渡了場劫。

“嗯,好。”段無心獨享三米大床,精神卻很清醒。

他伸手從枕頭底下摸出通訊器,找到那位晉級為同黨的私信好友。

也不管對面在不在線,段無心輕手輕腳打字,抛出疑問:

你說,一個男的對另一個男的,為什麽會起那種反應?

既然都是男人,應該能給他一個合理解釋。

躺在地上的淩君寒感覺腦門後面震了一下,點開私信,又不可置信的看向床頭。

段無心背對着他,整個腦袋都塞進了被子裏,只剩下毛茸茸的幾根銀白色呆毛亂飄。

好家夥,大半夜不睡覺找人撩騷?

哦,被撩騷的傻逼竟然是他自己。

他把震動關掉,打字回複:大千世界,都很正常。

怕段無心看不懂,又補了一句:這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畢竟,他也是剛意識到,自己能對男的起反應。

三觀重塑之後,一切存在即是合理。

段無心被這回複噎住:.....正常嗎?

淩君寒為剛才無恥的行為進行解釋:“沖動是本能,也許他本人也控制不了。”

段無心:....噢,行吧,是我孤陋寡聞。

段無心:不喜歡一個人,也會有欲/望麽?

這問題直擊靈魂,淩君寒指尖愣住,遲遲沒有回複。

喜歡麽?喜歡段無心?

他之前發現是挺喜歡的,但是對家裏小寵物的那種喜歡。

性格很暴躁,偶爾還傲嬌,但很可愛。

願意放縱他去做任何事情,不會生氣,也不覺得讨厭。

從段無心出現開始,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笑的時候多了很多。

一個能給他帶來快樂的人,找不到任何不喜歡的理由。

但今日變故一出,那份感覺好像突然就變了味兒。

結合到那副完美的皮囊,單純的喜歡就添上了情/色。

是一見鐘情,或者見色起意,他分不清。

此時此刻,懶得想,也不想去區分。

段無心:?你掉線了嗎?

ljhsnbb:在認真思考你的問題。

段無心:想出結果了嗎?

ljhsnbb: 不知道。

段無心微微嘆了口氣,滿心怨念。

他腦補小領導是個四十多歲的禿頭男子,本以為多吃這麽多年幹飯應該閱歷挺廣,能解決他的困惑。

現在看來,也是不行。

他也沒敢跟一個網友說變人的事兒,但是又實在是憋得慌,于是含糊其辭轉移話題:當一個人感覺怎麽樣?

淩君寒知道他在糾結什麽,大半夜當起心靈導師:“挺好的,可以嘗試更多感興趣的東西,也可以去更遠的地方。”

一邊打字,一邊在心裏唾棄自己,發的都是啥玩意兒。

段無心實在是心思單純,三兩句話就被說服,甚至覺得十分有道理。

他回複道:這樣看來,當個人也挺好。謝謝你,早點睡!

ljhsnbb:嗯,晚安,調整一下你的陰間作息。

心理疏導完畢,段無心長長地吐了口氣。

包袱一卸,雙眼一閉,很容易就進入了夢鄉。

正在暈乎乎的做着夢,一雙冰涼涼的手摸上脖頸,他被猝不及防冷醒。

半夢半醒之間,段無心胡亂揮了揮手,不耐煩地嘟囔:“別弄我。”

“起床,去研究院。”淩君寒把手往下伸了些,假裝威脅道:“再不起來,我摸你了。”

段無心:“?”

他瞠目結舌,頭一回見到有人這麽不要臉。

你贏了,我服輸。

淩君寒捏了捏他的脖頸,好聲好氣,低聲哄道:“好了,快起來。”

“起起起。”段無心掀開被子上下掃視了自己一眼,沒有耳朵,沒有尾巴,還是沒變回去。

內心隐約有些失望。

再往牆上一瞥。

早上六點,您是公園晨練的老大爺麽?

他被迫下床,始終對于這副新的身體不太習慣。

小心翼翼地放下雙腳,踩在地上,感覺毫無實感。

大腦在不停地教育:先邁左腳,再邁右腳,身體卻完全不聽話。

別別扭扭,難受極了。

“來幫我一下!”聲音奶兇奶兇。

淩君寒上前攙住他的胳膊,跟複建兒童似的,小心扶着學走路。

挪了幾步,段無心勉強找到了身體的平衡感,慢慢把後背打直。

步伐從一開始的僵硬,逐漸變得流暢。

“自己試試。”淩君寒松開他,又瞥了一眼不着寸縷的身體,迅速移開。

他從衣櫃裏挑了一件自己日常的襯衣和長褲,問道:“要我幫你穿麽?”

“好吧。”一向習慣裸奔出門的段無心,不情不願挪過去,雙手一張,等人服侍。

襯衫一套上,顯得比沒穿更色/情。

段無心肩膀偏窄,身板又薄,黑色襯衣套上去松松垮垮。

纖細的鎖骨平滑的延展到領口,像展翅欲飛的蝴蝶。下擺更是晃裏晃蕩,稍微一個動作,就把修長的腿展露無遺。

白皙勾人。

真是要命。

淩君寒垂眼盯着人,把那副有些惱怒的小表情收進眼裏,一顆一顆把扣子仔細扣好。

上衣穿好後,直接把人抱起,往褲子裏塞。

段無心腰身太細,褲圍明顯大了很大一圈兒。

沒辦法,淩君寒又找了條皮帶把下滑的褲腰勒住,勉強能看。

一通打扮下來,跟他媽玩養成似的。

昨晚那點兒騷動的小心思這會兒滅了個幹幹淨淨。

他把大衣往段無心身上一扣,也不管人樂不樂意,直接拉着手腕出門。

樓下小白正直挺挺的躺着,處于休眠狀态,耳邊傳來動靜,大腦重新開啓。

綠眼睛一亮,他盯着淩君寒身邊的人,表情有些疑惑:“這人是誰?他是怎麽進來的?我明明一晚上都在大廳守着。”

“說明你玩忽職守。”淩君寒面無表情逗他,“扣你工資。”

“不行,不能扣。我還要花錢升級外殼的。”

聽到這兒,小白一通着急,伸手拉過段無心往外拖,“你出去。”

段無心掙脫開,冷言嘲諷:“傻子黑煤球。”

這個稱謂太有辨識度,機器人一下子反應過來。

當場宕機,就挺突然的。

那只嚣張的小老虎,怎麽成了這樣?

他腦子在系統裏快速搜索,頓了三秒,得出結論:“我知道了,你這是身穿。”

“什麽玩意兒?”淩君寒沒聽懂。

小白解釋道:“我剛大腦搜索關鍵詞,彈出的連接是最近網上流行的小說。排行第一的叫《小貓咪穿成頂流女星後爆紅了》,就是你這種狀況。”

段無心:“......”

淩君寒伸手拍了一下鐵頭,無語道:“少看些有的沒的。心心,我們走。”

外面的積雪依然很厚,極寒過後冷風不要命的吹。

雪花一片一片往脖頸裏鑽,凍人得緊。

淩君寒怕把人冷傻,趕緊帶着段無心直奔研究院頂樓。

刷了門卡,段無心看出這一層和樓下完全不同,是區別于研究樓層的獨立公寓。

門鈴催命似的按了三遍,裏面的人才懶洋洋現身,把門拉開。

“□□大爺的淩君寒,淩嘉木不在我這兒。”孟與森懶洋洋打了個哈欠,一臉被吵醒的不耐煩。

講話這麽熟稔,段無心對于這人的身份,很是好奇。

淩君寒撥開人,輕車熟路的拉着段無心的手腕往裏走,“你還知道回來?我不是來找他的,我是來找你的。”

“欸,這小帥哥是誰?你的新歡?”

孟與森被身後的男生吸引了注意,眼神直白地上下打量。

“我連舊愛都沒有,還新歡。”淩君寒啧了一聲,拍了拍沙發,示意段無心坐下。

孟與森視線粘着段無心不放,突然發現華點,“還穿着你的衣服,啧啧啧,看來昨晚.....春宵一夜。等一下,你性取向跟我一樣,怎麽沒擦出點兒火花?”

“昨晚什麽都沒發生。況且,我對你也沒興趣。”

他看着孟與森的眼神還直勾勾的落在段無心身上,神情很是不悅。

“別看了,找你真有事兒。”

“說吧,能讓您早上六點半敲醒我房門的,必定是非常嚴重的大事。”孟與森摸了摸下巴,揣測道:“讓我猜猜,是不是陛下挂了?”

“你這張嘴能不能把一下門兒?這話落出去你可以準備吞槍自盡。”淩君寒無語,指尖敲擊着桌面,想着應該怎麽開口。

情況過于複雜,三言兩語很難說清。

他簡練挑了重點:“你知道段無心吧,就是那只很有名的小白虎。”

“知道,淩嘉木的兒子嘛,那家夥天天念叨。”孟與森挑眉,“不是,你一早過來,就為了跟我炫耀你的小寵物?”

淩君寒懶得理他,直接切入主題:“他變成/人了,你幫我研究一下原因。”

“哥們兒,愚人節還沒到,大可不必如此。”

孟與森踩着拖鞋,懶噠噠的去廚房倒了杯牛奶出來,遞給段無心,“給小帥哥喝。”

段無心接過,低聲說了謝謝。

慢慢抿了一口,他才擡眼看向孟與森,表情嚴肅,“他沒亂說,我就是段無心。”

“小帥哥,你別跟這人鬼混,會被帶壞。”孟與森攏了攏散開的睡袍,往裏屋走,“我好困,不陪你們玩,你們吃喝自便。”

一陣無語,淩君寒長腿一伸,把人絆了一個踉跄。

見人回頭,他才繼續說道:“正經的,沒騙你。你作為一個科研人員,這點世面都沒見過?”

“操,一只白虎變成/人,你見過嗎?”孟與森沒好氣回怼。

淩君寒盯着他,一字一頓,“昨天晚上,親眼所見。”

不能再真,這份驚喜攪碎了一晚上的清靜。

孟與森見他表情嚴肅認真,收起了那份懶散,心裏還是存留懷疑:“不行,你發個誓。”

服了這人。

淩君寒沒什麽正形的舉了兩根手指:“如果我騙你,我就孤獨終老。”

“我看你也挺像要單身一輩子,好了,信你一回。”孟與森把垂下來的頭發找了個發圈綁起來,轉身進卧室,“等我一分鐘,換個衣服下樓。”

客廳好不容易陷入清淨,段無心才抓到機會問:“這人怎麽這麽嚣張?”

“他是我發小兼同學,懶散慣了。但業務還算過硬,是我私人研究院的特聘院長。如果他都沒辦法搞清楚,那可能就真的無人能解了。”淩君寒三兩句把關系解釋清楚。

這樣一說,段無心對孟與森好感陡然增加。

怪他眼拙,原來是另一個救世主!

所以幸運神和救世主才能碰一塊兒,難怪他連親近個親近的朋友都沒有。

段無心嘆了口氣,自怨自艾。

孟與森很快出來,三人一同下樓抵達地下一層。

研究室堆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幾乎找不到落腳地。

段無心艱難地挪進去,找了個空隙站着。

那邊孟與森打開一個頭盔似的東西,直接扣他頭上,“我先檢測一下你的激素數據,你乖乖站着別動。”

“好。”段無心微微點頭,果真雙手垂放,站得筆直。

儀器的電流聲滋滋作響,砸得腦袋疼。

段無心皺了皺眉,眼神飄向旁邊的顯示儀。

屏幕上五六條折線快速波動,孟與森解釋道:“你現在的體內,作為白虎和人類的激素都有,處于比較紊亂的狀态。這樣一看,還真有可能是老虎變的。”

“都說了,沒騙你。”淩君寒靠在牆邊,雙手環抱。

話音剛落,沒忍住咳嗽了兩聲。

大概最近煙抽多了,他想。

“更多的數據,我需要抽血檢驗,一時半會兒給不了你結果。”孟與森從椅子上站起來,幫段無心把頭盔取掉,領着人進裏面的隔間,“來,過來抽血。”

段無心小臉皺成一團,很是抗拒,“不想抽。”

淩君寒掀起眼皮,落在他的表情上。

果真嬌氣。

“想變回去的話,就乖乖聽話。”慢條斯理開口,內容直捏命脈。

段無心噢了一聲,癟着嘴跟着進了抽血室。

淩君寒跟過去,看着針管紮入小臂,深紅色的血液慢慢倒流出來。

需要檢查的數據太多,孟與森抽了整整三管。

本來就白的臉顯得更是蒼白,淩君寒蹙緊眉頭,有些心疼。

但必須得經歷這麽一遭,不然變數太多,無法估計。

“好了,回去等結果吧。”孟與森把試管做上标簽,插入儀器裏,陷入自己的忙碌。

他垂着手經過淩君寒的時候,碰到精壯的手臂,溫度滾燙得不太正常。

“哥們兒,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發燒了。”

“不可能,我身體很好。”淩君寒微怔,随機搖頭。

孟與森把手往他額頭上一按,人體體溫測試儀似的,“保守估計,三十九度往上。”

淩君寒撚了撚手心,才發現掌心滾燙。

虧他一直以為是拉着段無心的手,燥的。

“大概是昨晚某人讓我睡地上,又沖了冷水澡。”淩君寒瞥了罪魁禍首一眼,目标明确的指責。

又說到這個,段無心氣得臉頰通紅。

怪我嗎?誰讓你沒事亂發/情!

旁人在場,他不好多說,只是按着棉簽冷邦邦的說,“發燒了就回去睡覺。”

“嗯,确實,睡一覺就好了。”孟與森視線在兩人中間來回掃視,窺探出端倪。

又慢悠悠補了一句,“激烈運動一下,好得更快。”

段無心聽不懂,眼神單純盯着手上的棉簽,血止住了。

而聽出話中之意的淩君寒,面無表情的踢了孟與森一腳。

檢查完畢,打道回府。

一來一回這麽折騰,剛又吹了兩趟風,淩君寒這會兒感覺發燒的勁兒有些上來,渾身更是不要命的發燙。

後背被溫度濡濕,很是粘膩。

他脫下大衣,懶洋洋往床上一摔,渾身散了架似的。

于是,某大少爺不要臉的使喚:“心心,幫我去倒杯水。”

“你叫小白倒,他不是你到底管家麽?”段無心雙腿抱着,蹲在旁邊的小沙發上,決定在封閉房間跟人保持距離。

沙發與床,隔着四五米遠,泾渭分明。

淩君寒垂眼,嘴唇發白,看着還真有幾分可憐,“我可是因為你才生病的,大晚上的,地上很涼。”

段無心:“....…”

你說得好有道理,簡直無言以對。

“我很尊重你的意願,所以,你也尊重一下我的需求?”

劈裏啪啦說了一堆,話裏話外,說得自己還很貼心。

段無心再度無語。

行,真說不過你。

他想着以後還得借這人的運氣,把氣又忍了回去。

掙紮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妥協,黑着臉踩拖鞋去樓下倒了杯水。

幾分鐘的功夫,又一言不發的上樓遞到他面前。

态度冷淡,意思到位:都給您倒了,請見好就收。

然而,某人大概被燒壞了腦子,偏偏跟他作對。

“現在好像更嚴重了些,動不了。”淩君寒把沒臉皮發揮到了極致,連手都懶得擡。

眼睜睜看着白皙的小臉逐漸漲紅,逗趣的心思又湧了上來。

“你喂我。”

段無心端着水杯,想一杯水直接潑上去。

不生氣,不生氣,生氣起來悶的是自己。

他閉了閉眼,嘴裏嘀嘀咕咕的罵着人,把水杯遞到嘴邊。

小手一抖,水順着唇角淌到了被子上,被面濕了個徹底。

“啊,我剛變人,手拿不穩。”段無心無辜地眨着眼,理由相當冠冕堂皇。

淩君寒點點頭,表示同意,并迅速給出合理建議:“可以理解,就是這條被子濕了,晚上我只能跟你擠一張床。”

段無心:“.....…你們元帥府這麽摳門,只有兩條被子?”

“嗯,太窮,全身心都報效國家了。”淩君寒把濕透的杯子扔到床下,利落扯開另一條蓋上。

整個過程,心安理得。

本來,昨天還打算當個人。

但實在是欺負段無心太有意思了,讓人欲罷不能。

段無心氣得扭頭坐在床頭,捏得骨節咔咔作響。

這會兒要是虎爪還在,他已經一爪子撓了上去。

室內陷入安靜,暫時休戰十分鐘。

淩君寒閉着眼躺了一會兒,心思很不安分。

他用手臂碰了碰段無心,嗓音低啞:“現在有點兒頭暈,你安慰我一下。”

“我不會安慰人。”段無心頭也沒回,無情拒絕。

淩君寒指尖點了點自己的臉頰,指點道:“親一下就好。”

果然,目之所及,臉頰飛速染上粉紅。

他也是嘴上騷一下,沒打算真的讓段無心怎麽着。

只是,段無心腦子裏閃過其他的念頭。

他垂眼回憶,上一次只是很輕舔了舔掌心,淩君寒就被刮出了傷,現在都看得到傷痕。

哼,昨晚一仇,正好打擊報複。

段無心利落翻身,直勾勾湊過去,伸出舌頭在臉頰上重重地舔了一下。

潮/濕/滑/膩的觸感一襲而過,他低頭檢查,預想中的刮傷并沒有發生。

突然被偷襲,淩君寒手掌撐着床鋪,身體僵在原地。

他用指腹緩慢地碰了碰臉頰,上面還殘留着舌尖觸碰的溫熱。

舌頭好軟,吐氣好甜。

四目相對,兩人同時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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