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風如晦缺德人幹缺德事……
三人來到了歸雲池深處,卻沒有見一人。
謝恒走過去,摸了摸茶杯:“夫人,茶杯還有餘溫,令師之前應該還在這裏,想必沒有走遠,我們去找找。”
姬少微卻說:“不必了。”
她走到茶杯前看了一眼,“這是我走的時候的樣子,看起來風如晦根本沒有在這裏。”
桌子上的那杯茶不是用來喝的,是她用來占蔔的,臨走前為了掩蓋才倒的熱水。她走後風如晦用特殊的方法将這裏暫時封起來,如果不是她是風如晦的徒弟,也進不了這裏。剛剛進來的時候就有感覺,現在終于确認。
“夫人別傷心。”
姬少微從回憶中被拉回來:“傷心,這有什麽好傷心的?這條路不行就換一條走,難道一個方法不行就在這裏等?再者,就算風如晦在這裏,要拿到也不會簡單,至少要打敗我五位師弟和他才行,先找風如晦還是先找師弟們差別不大。”
比起虛無缥缈的起死回生之術,謝恒更擔心他師弟身上的蠱毒:“夫人說七寶藤生在南疆,七月結果,我們初來此地,還請夫人指條明路。”
“說的什麽話,他父親我要救,難道兒子我就不管了?現在不到四月,我自然是和你們一起去南疆。我将他的身體放在千年玄冰棺中,可以三年不腐,這三年足夠我用起死回生之術救活他了。南疆我們同去,正好我在那裏也有一些事情要解決。”
歸雲池雖美,卻不是久留之地。沒有自小修煉的功法護體,水氣彌漫之地對中了蠱毒的柳雪意并不友好。
姬少微帶着他們繼續坐船離開這裏,一路上同他倆講起了歸雲池的來歷。歸雲池原本是燕國的地方,還是她父皇那一輩從燕國得來的。當時并不是一片湖泊,而是戈壁和荒漠,更有不少因為地下水枯竭而塌陷的天坑。
連年大旱,燕國的百姓民不聊生,起義軍頻出,風如晦趁火打劫,以祈雨為代價要燕國投降,燕國皇室自然不肯。
民衆餓殍遍地、哀鴻遍野,皇室卻依舊奢靡浪費,瘋狂搜刮民脂民膏,鎮壓反抗者維護自己的權威。風如晦能祈雨卻被拒絕的消息傳來,成為了壓垮百姓的最後一根草,連年的折磨沒有人在意國家改姓,甚至不單單是百姓,受皇室管轄的軍隊也無法忍受了。
這個國家自內而外陷落,無人看守的邊界城門被憤怒的人們打開,風如晦不費一兵一卒為大夏擴張了版圖,讓大夏一躍成為四國中的最強者。
一場大雨給這裏帶來了新的希望,在大夏強有力的支援下重新煥發了生機。舊王暴虐無道受天譴,從此這裏都是大夏的疆域。
姬少微娓娓道來,言語中沒有偏向任何一國,柳雪意和謝恒仿佛被帶到了當年的人間地獄。
她剛停了下來,柳雪意便急切地問:“連年災旱,土地怎麽恢複?大旱必然帶來其他災難又當如何?”
問完想起來,這是阿娘父親那一輩的事情,幾十年過去了,應當早就恢複了。
姬少微把手伸到船邊水中,感受着水流過手指的輕柔,“風如晦親力親為,帶人一點點恢複的。農田水利、建築堪輿,醫蔔星象……沒有他不會的,災後恢複的非常迅速,他是主心骨,這些制定了大體方案就沒有管了。後面建立巡撫,傳達大夏法律、文字等也都是大夏官員做的,風如晦唯一要求的是将他從歷史上抹除,還有得到歸雲池這一片地方。”
水中還是寒涼,姬少微把手伸了回來,柳雪意趕緊拿了手帕遞給她。
“這裏也只是皇家一個莊園大小,外面多是怪石枯木,別說皇家,就是尋常百姓也不會選擇在這裏居住。對大夏來說,賞賜給人都不配的地方,不費一兵一卒換了一國,簡直是天大的便宜。”
平靜的水面像一面鏡子,水上霧蒙蒙,貼着水面行船,坐在船邊倒看影清清楚楚。供人居住的閣樓在水中高地,綠樹環繞,旁邊平靜的水面上還有蓮花,這裏煙籠寒水,偶爾還有悠遠的鳥鳴,無不透露着神秘幽靜之美,只是總讓人覺得有些寂寞。
但聽完了此地的來歷,有一個問題橫在柳雪意和謝恒心中,讓他們覺得十分怪異。
“夫人,這裏原本是戈壁和荒漠,怎麽會短短幾十年就變成了如此遼闊的河湖?”
聞言姬少微的聲音變得和這片水域一樣有些缥缈:“你們以為,那些年燕國原本該降下的雨水,落到了哪裏?”
剛說完便靠了岸,姬少微終止了這個話題開始聊其他,三人言談間不知不覺就到了城郊。
一只麻雀落到了姬少微手上,連同麻雀一起回來的,還有一支護衛隊。
這小隊被一女子帶領,左右兩列共十八騎,在他們不遠處停了下來。
為首的女子三十上下的年紀,長相明豔,看到姬少微露出不敢置信的激動表情。
姬少微沒心沒肺迎着陽光對問候她:“桑桑,我回來了,介紹一下,旁邊這個白衣服的是我兒子,青衣的我一個侄子……”
話沒說完就見這女子翻身下馬,疾步走來抱住姬少微:“少微!”
姬少微安撫地摸着她的頭發:“嗯,是我。很想我吧,桑桑?”
“誰想你了!”這女子一拳錘到了姬少微肩膀,看着用力,貼着肩膀的時候力道輕到都快感覺不到,“你還知道回來!”
“這裏有你,我當然會回來。”姬少微假裝沒看見她眼眶濕潤,等她情緒好點了,才給身後兩人介紹。
謝恒看了她一眼,甜言蜜語姬少微張口就來,看來花言巧語騙女孩子真不是男人的專利,女人也會,而且她這也太熟練了。
“這位是葉眠桑葉将軍。”說了一半轉頭問葉眠桑:“桑桑你還是吧?沒有被革職吧?”
“你才會被革職呢!我當然是。”葉眠桑只是見面太激動才哭了出來,收拾好情緒,又是英姿飒爽幹脆利落的樣子。她對謝恒沒什麽反應,姬少微提了她就只當一般的晚輩,到了柳雪意,有些留心。
三人被葉眠桑請到了家中招待,姬少微一點沒有生疏:“備些好酒好菜,這倆小孩兒一定餓了。”
葉眠桑問:“你還是要碧瑩石嗎?”
姬少微:“正常食物就行。離開風如晦我就好了,什麽病都沒有了,吃什麽都可以。”
提起別的都還好,提到風如晦葉眠桑直接一拍桌子,“風如晦就是晦氣!什麽壞事都有他!”
姬少微很難不贊同:“就是就是。”
接風洗塵後聽了他們怎麽來的,葉眠桑立刻歇了質問姬少微失蹤多年去那裏的心思,酒足飯飽葉眠桑便催他們休息——主要是姬少微,姬少微說自己沒有那麽累都不行。
姬少微和謝恒是真的清醒着辛苦一路,柳雪意卻因為蠱毒的原因路上多半時間都在休息,被慕容翌治療後,身體好了起來,此刻并無睡意。
出了房間就着燈籠在花園,燈下看花。感受着此刻的平靜,不想遇到了同樣沒有睡覺的葉眠桑。
對着葉眠桑的審視,柳雪意坦然受之,享受着微風神情惬意,對她說:“葉将軍若是對晚輩有疑問,晚輩定會知無不言。”
葉眠桑點頭又搖頭,“不,我不是在看你,我在想你的父親是什麽樣的人。”
“或許這個問題将軍問母親會更合适。”柳雪意沒有正面回答,将問題推給了他的母親。
葉眠桑挑眉:“那你知道你的母親姬少微是什麽身份嗎?”
她言語激進中帶着一絲居高臨下的不屑,柳雪意彬彬有禮卻寸步不讓:“姬少微是雪意的母親。無論母親在這裏是什麽身份,對雪意來說,她只我的母親。剩下的,是外人眼中的身份,若是母親願意,她會告訴我的。”
他這副樣子比乖孩子的模樣順眼多了,這才有點像姬少微。
“你母親差一點成為我的嫂子。”
柳雪意屹然不動:“那都是過去了。”
“是過去了。”葉眠桑興致缺缺往回走,“可惜了,我的哥哥背棄了和少微的婚約,娶了她妹妹,不然此時你該叫我姑姑的。我走了,客人也請早些休息吧。”
第二天醒來姬少微總覺得柳雪意似乎有心事。
姬少微問:“桑桑昨晚和你說了什麽?”
柳雪意沉默了一會兒,說:“她說母親和她兄長有過一段姻緣。”
“啊,這個啊。”姬少微撫掌,“真是太可惜了。”
柳雪意看向她。
“可惜我皇妹并沒有那麽喜歡他,就算成親了也不安分守己。”姬少微帶着勝利者才有的,感嘆不入流但是又煩人的對手的語氣說:“要是一個男人就能解決皇妹就好了,犯不着我們兵戎相見。”
柳雪意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我不在皇宮長大,是風如晦撫養的我,桑桑兄長是我未婚夫,但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他想和皇妹成親倒也無妨,搶走姐姐未婚夫剛好可以成為皇妹的污點,他主動也免了我找借口退親。”
柳雪意:“他是什麽樣的人呢?”
姬少微想仔細了想,還是沒能記出起來那個男人長什麽樣子,但總之不醜就是了,好像還挺英俊。
但再英俊也不過是一個男人,甚至談不上什麽犧牲品,畢竟他也得償所願了。不過是她們姐妹權力鬥争中的一個微不足道的東西罷了,他敢悔婚另娶,自行承受代價便可。
“和衆多世家子弟一般無二,大抵是相當英俊吧,不然我皇妹也看不上。”
姬少微那個時候還是将風如晦的教導奉若法旨——男人只是她成為帝王後的裝飾品,要多少有多少,她不必懂情,不可動情。
當年所想的也不過是這個男人移情別戀能讓她僞裝成受害者得到什麽好處,怎麽能讓朝中大臣看皇妹無德,怎麽從父皇示弱那裏保留兵權……這個男人不過是一個符號,一個象征意義。
現在想想真可怕,風如晦到底想把她變成什麽樣的怪物。
原來姬夫人竟然是這裏的公主,聽起來甚至可以繼承皇位。謝恒在一旁聽相當好奇,等他們母子說完了才問:“夫人,你們大夏都是女子掌權的嗎?”
“不是,和外面一樣,都是男子繼承,你見桑桑是女将軍又聽我拿軍權才會這麽想,事實上掌權者還是男人多,不過有能力的女人得到應有的地位也沒有什麽不對,是吧?”姬少微帶着他們慢慢走,“有時候家裏沒有男丁,也是過繼侄子或者其他後輩,只有很少的情況會考慮女兒。”
謝恒了悟:“原來是師弟沒有舅舅啊。”所以姬夫人才會拿兵權,這和他們一樣,女子帶兵雖少但也不是沒有過。
“雪意有舅舅,不過被我囚禁了,一個皇位争奪的失敗者,不必在意。”姬少微沒有停歇繼續向前走,打算出門看看這裏有什麽變化。
不想剛踏出大門,便看到一位道者禦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