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的不走了,抱着你睡

這是離醫院最近的一個中檔小區,治安不錯,生活便利度也很高。一周前韓岩的公寓剛剛過戶,三室一廳,精裝修。

關系都還沒有确定,就貿貿然将房給買了,并不符合他素來沉穩的辦事風格。就連胡玉雯都說,他這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淨做些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才會做的事。不過話雖如此,兒子選房時她還是出面把過關,怕他拎不清市區的地段優劣。

不管怎麽說,現在韓岩已經算是臨江市人。

獨自回到小區,穿過昏暗的石徑和小道,位于小區最西角的12號樓就在一顆大槐樹後。進樓還有一道門需要刷卡,韓岩手還沒碰到門把,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阿文。”

聲音像落葉一樣輕。

韓岩渾身一震,轉過身來,發現本該回到醫院的安寧忽然出現在眼前。

安寧望着他,鼻根緊出一點褶皺,神情三分怯,三分疑,“你怎麽沒回酒店?”

“來看朋友。”韓岩喉結滾動。

“朋友?”

“嗯。”

聞言安寧視線下移,注視他的右手。

什麽樣的朋友會把門卡都給對方?

雖然不是半夜三更,但月色皎皎,一個大男人拿着門卡去朋友家,又會有什麽事呢。

默默無言之中,某種誤會悄然産生。

“這樣啊,那我不打擾你了。”安寧聲調垂下去,“剛才本來想去酒店找你,結果在路上就看到你了,我不是故意跟蹤。”

韓岩聽得眉頭皺起,但沒立刻解釋。

安寧覺得難堪,轉身想走,還沒邁步就感到一股阻力。扭頭一看,自己外套上的帽子被人拉住了,就像從前背包上的奧特曼被拉住一樣。

他一個踉跄後讷讷轉身,從韓岩手中往外拔自己的帽子,“你幹嘛。”

“找我做什麽?”

“沒什麽。”

衛衣帽子被攥得死死的,見安寧奮力掙紮,韓岩幹脆将人拎着後脖頸湊近,“沒什麽是什麽。”

“沒什麽就是沒什麽。松手,你把我帽子都扯變形了。”

“再給你買。”

“不要,我要回去了,你快上去找你朋友啊。”

剛把帽子搶救出來,韓岩又長手一撈,控制住了他手裏的橙子,“把話說清楚,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都說了沒事,”安寧嘴角已經塌下去,裝都裝不出笑模樣,“我不想說了行不行?”

兩人站在樓道外對峙,你拉我扯,塑料袋嘩啦啦直響。

“別走。”

“我不想說了,松手。”

一邊已經是好脾氣在哄,一邊怒從膽邊生,僵持之際只聽嘶啦一聲——

袋子竟被扯破了。幾個黃澄澄的橙子瞬間滾下臺階,散落一地。

“你——!”

安寧怔了一下,跑下去撿。

橙子都是給媽媽買的,每一個都挑了又挑。他背對韓岩蹲下,一個個撈回來,抱在懷裏心疼地拍了拍灰。

身旁很快多出一枚,是韓岩替他撿回。

“對不起。”

安寧沒答話,默默接過,用破了的塑料袋兜住,又去撿花叢裏的那個。

還好,只有一個因為磕到石頭癟掉了。他抱着一滿兜的橙子站起來,轉身差點撞上一個結實的胸膛。

沒什麽好說的了,他低着頭往右邊躲了一步。

韓岩跟着移動一步,低聲問:“生氣了?”

他把頭搖了搖,然後給懷裏的破塑料袋打了兩個結,“壞了一個。”

聲音悶在葫蘆裏一樣。

“我賠給你。”

“算了,不值什麽錢。”

他要走,韓岩卻将袋子強行接過來,抓住他手腕不讓他走,“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你沒說錯,是我來錯了。”

旁邊遛完狗回來的小夫妻二人經過,男的一直打量他倆的手,女的則扯扯丈夫,“走了,看什麽看。”

“借過。”

韓岩身體一側,讓他們過去,手仍緊緊攥着。安寧心髒猛跳,象征性地掙紮了兩下,紅着臉依他。

夫妻倆直到按下電梯,還在透過玻璃門觀察他們。

安寧別開眼,臉上熱辣辣的,“你放開我。”

“跟我上去。”韓岩手收緊。

“我上去做什麽?你的朋友我又不認識。”

韓岩卻不由分說,拉着他往電梯間走。

剛剛那對小夫妻停在了七層,電梯勻速下降,屏幕上的數字一格格跳動。梯門上安寧緋紅的臉、兩人交握的手清晰無比,周圍分明靜得滴水可聞,心跳聲卻像是大到震耳欲聾。

梯門一開,裏面竟然有人。

安寧驟然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韓岩卻似乎淡定坦然,絲毫不懼他人的目光,全程沒松開他的手。

還好,上樓就他們兩個人。

眼見韓岩擡手按下數字8,離“朋友家”越來越近,安寧懊惱地連按好幾下1。

“說了我不想去。”

韓岩身體擋在門前,深眸直勾勾地看着他,“坐坐再走。”

“有什麽好坐的?我還要回醫院陪媽媽,沒有時間亂晃。”

話音剛落,八樓就到了。

兩人拉拉扯扯地走出電梯,很快來到左手邊一間公寓門口。見韓岩娴熟無比地輸密碼,安寧一肚子酸水,醋溜溜地問:“你連門都不敲?”

韓岩回頭,淡定地看了他一眼。等門開了,安寧才明白這一眼的意思。

屋裏一片漆黑,根本沒有其他人。進去以後韓岩連燈都沒開,熟門熟路地打開鞋櫃拿出兩雙拖鞋,“進來吧。”

剛才還肝火頗旺的安寧倒先慫了,杵在門口一步不邁:“你朋友不在?我們這樣進別人的家不好吧,要不等他回來再、再……下次再來打擾?”

“進來。”韓岩的聲音多了一點不耐煩,“這是我家。”

啪嗒一下,燈光亮起,屬于阿文的世界乍然呈現在安寧眼前。

五分鐘後。

“涼的還是溫的。”

“溫的……”

從客廳的窗戶眺望出去,一眼就能看到隔壁醫院的紅色大牌子。要是下樓步行,大概也只是五六分鐘距離。

安寧略略觀察了一番後,局促地坐在沙發上,兩腿并攏,雙手接過韓岩遞來的溫水,“……謝謝。”

韓岩在他身旁落座,找出空調搖控器,“冷不冷。”

看到安寧搖頭,依然将空調打到28度。

“剛才在樓下你怎麽不說這是你家……”

“怕你不信。”

安寧唔了一聲,默默地想,确有可能。先說是來找朋友,後說是自己家,怎麽聽都像是騙人的。

“那,你怎麽會在臨江有個家?”

“剛買的。”韓岩淡淡道。

安寧猛地睜大雙眼,唰一下扭過頭,見韓岩不像是在開玩笑,期期艾艾半晌,才以極輕地聲音問:“是……是因為……”

“嗯,”沒等他說完,韓岩已經答下去,“是因為你。”

“這裏離醫院直徑不到一千米,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要求。”

安寧全身血液轟一下湧至頭頂。頭頂的燈是暖黃色,小小的影子在地毯上着陸。

短時間內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他大腦有點宕機。好半天他才緩過神來,再度默默環顧了一圈客廳。

剛才還覺得普通的房子瞬間變樣了。明明裝修真的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就是開發商定制的那種,但因為是韓岩的住所,是韓岩特意為了他才買的房子,一切莫名變得可愛可靠起來。

米棕色的窗簾,香蕉黃的抱枕,幾何圖案的地毯,純銅抛光的落地燈,暫時還沒有魚的小魚缸,暫時還沒有糖的糖果罐子,已經有煙頭的煙灰缸。

他喜歡得心肝發顫,指腹熱熱的,腳板心也發麻。想跳起來抱住韓岩又不是太敢,坐在那兒犯多動症,哪兒都看遍了就是不敢看韓岩的眼睛。

“不喜歡?”韓岩問。

“你是不是傻。”他回。

那就是喜歡。

沉默坐了一會兒後,韓岩借由給他加水的契機,起身将頂燈改為落地燈,光線立馬暗了好幾成。

其心可誅。

不過安寧裝作不明白,裝作沒發現。

再坐下韓岩離安寧近了些,兩人胳膊挨着胳膊,有點擠,幹脆就将人摟住。

黑暗裏,安寧緊張得快炸了。

慢慢的韓岩靠近,近到咫尺,很紳士地低聲詢問:“我能親你麽。”

然後擡手碰了碰安寧的耳垂。

安寧耳垂麻癢,目不敢斜視,極小聲質問,“我是你什麽人你就親我。”

“嗯?”韓岩沒太明白。

安寧急死了,鼓足勇氣扭頭跟他對視,“你說呀。”

“說什麽。”

“說我是你什麽人。”

總要确定關系吧。

韓岩終于聽懂了。瞳底映着安寧漲紅的臉頰,沉默三秒後,他像頭捕獵的野獸,猝不及防撲上去,壓住唇用力親起來。

“唔、唔——”安寧懵得徹底,雙手條件反射往外推拒,結果卻毫無還手之力。

開胃菜一樣的半分鐘後,韓岩拉開一隙距離,大拇指蹭下他唇邊唾液,“蓋好章了。”說完直接将人壓倒在沙發上,一點反應時間都沒給他,徑直又俯身貼唇深吻。

早該想到的,韓岩總是埋頭做事,極少在言語上耍花槍。

他兩只手撐在安寧身旁,身體将本就不多的光線擋得嚴嚴實實,害得安寧除了他的臉什麽也看不見。

“唔……唔……”

安寧整個人陷在沙發裏,溺水般揪着他兩邊袖子,先還支吾兩聲,後來就被親得缺了氧,邊喘邊迎合這個有些粗暴的吻。

暧昧了這麽長時間,韓岩就像是沙漠裏的人看見綠洲,一貼上唇就不肯松開,漸漸地更進一步,想要撬開緊合的齒關。

所以他右手輕輕捏住了安寧的下巴。

感覺有舌頭在頂自己的牙齒,安寧睫毛打顫,不知如何自處。

“乖,張嘴。”

韓岩含着他的上唇跟他說話,每個音節都鑽進骨頭縫裏。安寧身體一個激靈,乖乖張開嘴讓他攻城掠地。

攪動的聲音在黑暗中被無限放大。

關掉頂燈是對的,他太緊張了,暗一點更容易放松。一直親到他渾身發燙,韓岩才停下,頭埋在他頸間,聲音低啞,“今晚留下來。”

安寧劇烈喘息,胸口漲得生疼,字句不再連貫,“不行……得回去……”

他怕不好跟爸爸媽媽講。

可有樣不屬于他的東西卻存在感極強,強硬地抵在下面。韓岩似乎已經箭在弦上,不容他拒絕。

他兩只手被韓岩展開,平壓在耳畔,十指緊緊相扣,手掌貼着手掌。

兩個人的手心都是濕的,尤其是韓岩的。

“真的不行?”

“我……”差了那麽點沖動和勇氣,安寧輕微點了點頭,“我還是回去吧,再說我發燒了,今晚……今晚也不合适。”

韓岩罩在他身上看了他一會兒,似乎在忍耐什麽,但最終沒再逼他,平複片刻後起身,“我去趟衛生間。”

都是男人,安寧也沒有什麽不懂的,等人離開才暈暈乎乎起身,軟手軟腳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褲子。

獨自坐在沙發上,周圍仿佛仍殘留韓岩身上的氣息。聽着衛生間傳來的水聲,他臉上潮紅許久不褪,看見茶幾下有書,急匆匆拿出來想翻兩頁,借以掩飾慌亂的內心。

誰知剛一抽出來,裏頭卻掉出一樣輕飄飄的東西。

他低頭撿起,凝眸一看,頓時怔在原地。

掉出來的不是別的,是張紫藍色的糖紙。

一進衛生間,韓岩就把水龍頭打開了。

用水聲來掩示不算高明,但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兩個人剛在一起,還沒有坦誠到那種私密的地步。尤其是安寧,臉皮太薄,不含蓄些不行。

他靠牆而立,咬了根煙在嘴裏,雙手解開皮帶。

慢慢進入狀态,安寧白淨的臉出現在眼前,高興的,難過的,委屈的,依戀的。

從來沒試過這麽喜歡一個人,這麽遷就一個人。明知一頭栽進感情是愚蠢行為,他還是沒能阻止自己犯蠢。

漸漸的呼吸粗重起來,煙霧缭繞間,右手動作也更快。韓岩感覺自己這次特別急,大概是真的忍得太久。

靠牆的背也開始發熱。他聽着水聲,吸着煙,想着安寧。

忽然,衛生間的門被人敲響。

叩叩——

他動作一頓。

“阿文……”安寧的聲音聽起來像頭自投羅網的羚羊。

他嗯了一聲,克制住自己,“什麽事。”

“你開門。”

他徹底停下動作。

“做什麽?”

“我要進去。”

“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好。”

“……說了,我要進去。”安寧像鬧脾氣。

“聽話。”韓岩聲音沙啞,“馬上送你回去。”

門外靜了一會兒,然後才聽安寧低聲道:“誰說我要回去,我不回去。”

門即刻打開。

安寧斂眸。還好,這個人還算衣衫整齊。

兩人面對面站着,韓岩拿不準他的意思,一時沒有輕舉妄動。安寧就自己抱上去,手穿過他勁瘦的腰,一點點環緊,上身也貼過去。

靠在韓岩胸膛上,安寧聽到韓岩明顯變快的心跳,自己也快不能呼吸。

“不用回去看媽媽了?”

“跟他們說過了,”他不松手,“他們批準了。”

“不發燒了?”

好半天安寧沒說話。半晌後他慢慢擡頭,下巴戳在韓岩鎖骨上,一張臉燒得通紅。

他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吶吶道:“我聽說發燒了更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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