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傅司銘沒有追上去,只是站在玻璃門後,隔着厚厚的透明玻璃看着李素遙的背影漸行漸遠。陽光照在他面上,屋裏的暖氣打得很足,他的眼神卻既然了深邃的冷意。
他站在門前,直到有一個女孩子拿着手機過來扯着他的袖子用流利的英文對他說着什麽,他才反應過來。他看着那個女孩子,如碰上洪水猛獸一樣地退後了一步。
為了心上人而養成的翩翩風度,學習的儀态微笑,保持的好身材好膚質。這一刻,那些曾以為可以為自己加分的外形,儀态,如今卻成了一把雙刃劍,橫在兩人之間。他曾經以為,他們兩個人相愛。最大的困難是時間,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就可以了,足夠讓她愛上他,其他的什麽都不用再考慮。
總有一天,遙遙會對他的淺淺的喜歡釀成生死不離刻骨銘心的愛情。可他從來沒有想過,即使他們相愛,也總是要面對着世俗的種種。
是否是愛着的人,除了對方之外,就對外面的一切都眼盲了。
他曾經嘲笑那些彼此傷害的愛侶,可原來他也會有一天将她推入險地的一天。
傅司銘覺得他有一種頃刻之間就天翻地覆的感覺。
傅司銘的腳步邁得極大,他走到原本他和李素遙那桌子的後面一桌坐下。
“奚曉。”傅司銘坐下,面容冷峻看不出神情,白玉雕塑一般迎着陽光如神廟之中的雕塑一樣,好看到完美。
對面坐着的是一個高中女生,她長相清秀,初見傅司銘好看的臉龐也只是帶着淡淡的和靜的笑意,眼中絲毫沒有身份被揭穿的驚慌,“不愧是曾經被阿遙奉為知己對手的傅先生,即使我換了一具身體,你還是看出來了。”
她才是真正的奚曉,是李素遙上輩子最好的閨蜜,被李素遙當成姐姐一樣的人。重生以後,她換了一具身體,而她這具身體的原主則在原本奚曉的身體裏面。
她們也是最近才相認的。因為李素遙和封益要合作一些事情,而她剛剛好是封益舅舅的養女。
傅司銘神情不變,比起裝腔作勢,他也是個中好手,能讓他失措的只有一個人而已。可如今,他卻把她推入陰謀險境裏。
傅司銘想到這裏,手指稍稍屈了屈,“你還記得上輩子的事情?”
“是的。”奚曉臉上笑意溫婉,波瀾不驚,“你應該也記得吧?傅先生。”
傅司銘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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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為我記得,所以我一直以為傅先生你是真心的,曾經看過你們那麽默契的樣子。我總以為,你們兩個是天生一對。可阿遙卻一直不相信,懷疑你是別有用心。”奚曉眉目淡淡的,絲毫沒有指責的意思卻讓傅司銘覺得十分難受,“直到我聽到剛才她的那番話,我才覺得自己是看走眼了。”
“不過,我走眼也不是一連次的事情了,你也該知道吧?你說,是不是?”奚曉雲淡風輕地看着傅司銘,眼神之中甚至帶着笑意。
傅司銘的心不自覺地難受起來,他有些失控地捂住自己的臉苦笑着說,“你不愧是遙遙的朋友。”
能怎麽說呢?能怎麽辯解呢?他自己都覺得無力,原本一張在談判桌上無往不利的嘴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許久他才近乎喃喃地說,“我不知道的,真的不知道。我知道她回中國了,我也知道遙遙的那個室友喜歡我。可我從來沒有想過,僅僅是因為愛慕我,就這樣……我根本不敢相信,怎麽會這樣呢?我真的沒有辦法理解。”
傅司銘的想法很簡單,他雖然知道愛情可以讓人瘋狂,卻從來沒想過,愛情可以讓人失心瘋一樣的惡毒。從小青梅竹馬表面嬌憨的未婚妻原來也會耍手段,看起來清高不懂人情世故的女孩子居然會出賣自己來傷害遙遙。
而這一切,只為一個他。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對他的愛慕,也不清楚,她們對于她的嫉恨。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她們會用那樣可怕的方式去對待他的心上人。
他以為她們或許會有些小打小鬧,偶爾為難一下遙遙。可他從來不擔心,也只當不知道沒放在心上。因為遙遙很強。
看看,傅司銘,你都做了什麽。傅司銘問自己。陽光照在他身上,暖氣開得很足,明明他身上都熱出了汗,可傅司銘還是覺的有一種無助的寒意止不住地泛上來,從裏到外。
“我從來沒想過她們會這樣做。”傅司銘無力地說。
“你們這些男人,總是小看女人。”奚曉搖搖頭,一直雲淡風輕的神情中突然出現了某種難以察覺的憤恨,“你知不知道,你那位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曾經去找過阿遙?”
傅司銘渾身僵住了,他似乎想到了什麽事情。
“就在這幾天。她曾經找她去過酒店。而你當時,就在她們談話的那個房間的旁邊。”奚曉笑意帶着某種殘忍的快意,“你知道你的未婚妻想幹什麽嗎?
她在阿遙的酒裏面下了藥,想要讓你看一場好戲。可沒想到她阿遙早就知道一切了,偷雞不成蝕把米,她自己被阿遙打了一頓。
據說當時,那個房間的窗戶都破了一圈呢!”
傅司銘當然知道李素遙身上帶着的不一般的武器。冥王的匕首,妖王的短刀……那些浸染了千年的戾氣和血氣的寶物,殺傷力自然是強大的。
他還記得那天确實他被那位青梅約到酒店。他也沒想過她會做什麽,所以即使地點古怪了一點,他還是赴約去了。
在房間裏等待的時候他聽到旁邊房間一聲巨響。然後他看到他的那位青梅竹馬跑到他面前哭訴,說是遙遙欺負了她。他壓根兒不相信她,只覺得她莫名其妙。出于禮貌安撫了她幾句就離開了。
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樣的。
傅司銘只覺得被一個大錘子錘向胸口,整個胸腔都是疼的,她在離他那樣近的地方受了那麽大的委屈,還是因為他。可他什麽都沒為他做,甚至還安慰了那個想要傷害她的人。
“她為什麽不說呢?”傅司銘不敢想象如果那個可怕的女人得逞了……他閉上眼睛,聲音都顫抖了。
“說?”奚曉笑了,“你關了那麽多天的機陪你的青梅竹馬,能怎麽對你說?再說了,我看過你曾經的手段,我都不敢相信你會看不穿那種愚蠢幼稚的手段,更何況阿遙呢?”
傅司銘愣了愣掏出手機,拔出手機卡,那張卡嶄新得不可思議。
傅司銘頹廢地垂下手來,眼睛都紅了一圈,“這,這……我不知道的真的不知道。”他的神情頹敗而厭惡,“她們怎麽會……我有什麽好的?除了這副皮相還過得去,她們根本就不了解我啊!她們什麽都不知道,又怎麽可以這麽瘋狂,怎麽會愛上我……”
“美貌俊俏又彬彬有禮的美男子誰不喜歡。有多少愛情,不過源于一見鐘情的眼緣?”奚曉看着傅司銘這個樣子覺得很解氣,要你欺負我妹妹!然而,真的看到他這副樣子又覺得同情。
他對于李素遙的心意,奚曉是确定的,畢竟,她還記得上一世傅司銘在李素遙墓前說的——
如果我們早一點遇見對方,是不是可以彼此拯救,一切都會變得不同。我們會相知相愛,我們會成為真正的靈魂伴侶。
他們兩個的上輩子,是最好的知己,只可惜相遇的太晚,而李素遙已經無從被拯救。父母還有她都因為他人的争權奪利而慘死,李素遙最注重的哥哥再也不認她這個妹妹。
李素遙嘴上說着自己的無情。可複仇的時候,她的手段有多麽毒辣,把多少人整的生不如死。作為一直看着她長大的奚曉認為李素遙自己又怎麽可能真的不自責。
他們相遇的時候,李素遙已經一心去赴死了。
奚曉一直認定,李素遙是善良的。
“阿遙是個好人。”奚曉放緩了聲線說,“雖然她面上一直表現得陰晴不定,對你若即若離,還一直說着她不相信你。可實際不是這樣的。”
“她考慮事情其實從來都不絕對,阿遙雖然疑心你卻也認真考慮過,如果你是真心的該怎麽辦呢?她不會辜負一個真心的人。”
傅司銘聽到這裏擡起頭,卻一句話也不說。歐洲人的眼神都比較深邃,奚曉一時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眼神。
“她對你戒備,卻也在想着如果你是真心的,她是不是也不應該太過分。”奚曉說,“她對你也是認真考慮過的。要不然,你一絲機會也不會有。
她對你不是全然無情,于你,她喜歡,可也只是喜歡而已。喜歡你的外貌,喜歡你跳舞時灑脫的樣子,喜歡你笑的時候明亮的眼神。如同所有人一樣,喜歡你好看的皮囊。
可如果發現你在欺騙她,她也可以毫不猶豫地抛開你。”
“我知道,我知道的。”傅司銘啞着嗓子說,“她是個好人,一直都是……”
深秋燦爛的陽光灑在他身上,有種明媚而幽深的好看,“她不愛我,這沒關系啊,我本來就想要的是一場細水長流的愛情,而不是如煙火般熱烈短暫的。我們要談一輩子的戀愛,到老的時候,我們牙都沒了,我還可以牽着她的手,陪她看夕陽。”
原來,她一直雖然懷疑他卻還顧慮着他的感受,于是又思考了那麽多。為什麽呢?不過談一場戀愛而已,為什麽他會給她帶來那麽多的苦難呢?
他從一開始,就應該處理好了一切,也讓她處理好了一切再出現。或許,不在這麽敏感的時刻出現在她的面前,如今兩人不會陷入這樣的境地。她不會那樣提防他,他們或許會有一個更好的開端。
“她即使懷疑我,卻也還是不願全然辜負我,遙遙是好人。而我……簡直是個人渣。”傅司銘修長的手指插,入頭發,他整個人都止不住地發抖。
你究竟堅強着,受了多少委屈,你怎麽可以那樣讓我心疼呢,遙遙?我又怎麽可以舍得這樣對待你呢?
奚曉看着他嘆了口氣,她知道他沒有戀愛經驗,其實犯了這樣的錯誤也不是他的錯。可阿遙受了太多委屈,她想要替她出口氣,但她也是真摯地希望他們能夠在一起,“你知道嗎,女孩子呢,就是要男人寵着,護着的。戀愛之中,總歸是女孩子受的委屈多,我們女人還得幫你們這些男人生孩子呢!
那是多大的痛苦啊,你們怎麽就不會好好珍惜呢!
不過你也別太沮喪,有些東西,改了,就好了。畢竟現在也沒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至于那個女人的污蔑,阿遙也早就有了對策。”
傅司銘肅了肅神情,他擡頭看着奚曉說,“我過去做的不對,讓她受了那麽大的委屈,我知道。我知道我很自私,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可就算我是個人渣,我還是愛她,我不想停止。”
“因為,我非她不可。”
奚曉挑眉看着傅司銘,淡笑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卡文卡的厲害,隔了兩天才更,然後,我夢想着盡量在月中之前更完,努力碼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