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夢
白渺眼皮一擡,右手手指一翻,一枚玉令往臉前一擋。
“叮叮叮——”
血箭頭被無形的防護罩擋住,無力地倒回公雞血盆裏。
他又輕巧地拈起陣眼的金烏翎羽,朝着周圍一晃。
尖銳的劍型金氣轟然大盛,嗡鳴着刺向黑紅巨虎。
突然,白渺正不斷深入公雞血盆裏的左手食指猛地一滞,大大受阻。
甚至還有一股力量,反向将他的手指往外頂。
白渺迅速掐訣,抵抗血盆裏冒出的那股力量。
“吼——!”
三只黑紅巨虎咆哮着,趁此機會一躍而起,同時狠狠撲擊攻殺陣。
攻殺陣微微一晃,那亮眼的金光瞬間黯淡了不少。
于此同時,血箭頭再次轟然而起,狠厲地朝着白渺紮來。
白渺再次用玉令擋下血箭頭。
往血盤不斷深入的左手手指又是被力量頂地一滞。
如今他分身乏術,若想要催動術法,就無法兼顧陣外的黑紅巨虎和血箭頭。
他眉頭微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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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手段頻出,倒是比他想象中還要厲害,估計是有人在幫他。
但對面有人相助,他也有救兵。
漆黑的袍角一震,三只黑紅巨虎叫都沒叫一聲,便通通被擊散成淩亂的黑紅氣流。
蒼白修長的手一揮,那些黑紅氣流便消散一空。
白渺嘴角一勾,在抵擋血箭頭的間歇笑眯眯地開口:“終于舍得出來了?”
自從上次他去敲朔沉的門之後,他都沒有再見過朔沉。
朔沉負手而立,面無表情地把頭扭向窗外。
法壇周圍催動陰煞符的道童們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遭受術法反噬,紛紛臉色灰敗地倒地。
絡腮胡道士臉色驟變,鞋拔子臉道士不可置信地尖聲道:“怎麽可能??!”
白渺再次擋下一撥血箭頭,反手甩了好幾張黃符進公雞血內。
火勢大張的血色火焰猛地一晃,被死死壓制,弱小成了一朵小燭火。
白渺右手手指像是蝴蝶般翻飛,一個個手決被飛快打出。
他左手食指猛地在公雞血內戳入一大截。
絡腮胡道士雙手一震,震顫不停的血紅八卦鏡竟然脫手而出。
他臉色慘白地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道鮮血。
鞋拔子臉道士不斷放血的手腕也被狠狠震開,還在飙射的鮮血濺得到處都是。
他嘔出幾大口血,渾身被強大的重力壓得幾乎直不起身,陰煞的黑紅之氣不再受控制,在他體內胡亂竄動,将他身體破壞得千瘡百孔。
白渺的手指不再受阻,還在不斷深入。
鞋拔子臉道士趴在法壇上,顫抖着伸出手,神色癫狂地握緊噴上了舌尖血的黃符紙人。
白渺的手指碰觸到底。
龐大到恐怖的天道法則之力轟然降臨,牢牢籠罩白渺和鞋拔子臉道士,審視清算一切因果。
像是過了許久,又像只是一瞬之間。
白渺身上的力量一輕,全都順着他的左手轟轟湧入公雞血內,狠狠地碾上鞋拔子臉道士身上!
趴在法壇上的鞋拔子臉道士猛地彈起,渾身怪異地扭曲顫抖幾下,徹底癱軟下來。
在他無力攤開的手裏,黃符小人化作黑紅的血液滑落,濺滿了法壇。
公雞血上跳躍的血色火焰徹底滅除。
“師弟!”絡腮胡道士沖過去扶起鞋拔子臉道士。
鞋拔子臉道士身體還在微微抽搐着,面容扭曲如厲鬼。
“我的替命符……我……我要弄死他……折磨他的靈魂,再把他煉成役鬼……”
絡腮胡道士臉色陰狠:“師弟放心!”
白渺看着平靜下來的公雞血,神色微動。
他探手攪了攪,從公雞血裏面捏出一張染得血紅的黃符。
這張符紙被公雞血浸透,軟塌塌地垂着。
白渺甩了甩這張符紙,它卻還是軟塌塌地垂着,沒有絲毫動靜。
他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
看來那役鬼主人的保命手段挺多,被天道清算因果,居然還能逃過一劫。
他想了想,又把符紙扔回公雞血內,擦了擦手。
雖然留下一條命,這個役鬼主人的法力估計也被廢了。
至于役鬼主人的幫手……
白渺看向朔沉,問道:“追蹤到了嗎?”
朔沉扭頭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
然後白渺便愉快地把方位地址發給了詹樂星。
正好玄學界也在查找役鬼主人的信息,正好讓他們去清理門戶。
白渺剛發完信息,一扭頭,發現站在窗邊的朔沉已經不見蹤跡。
白渺眨了眨眼,不由好笑地搖了搖頭。
怎麽他上次說了不怕他,朔沉反而越發躲着他了?
這人真是別扭。
一場鬥法下來極為消耗精力,不輸熬夜肝完一張畫。
白渺簡單收拾了一下客廳濺得到處都是的公雞血,打着呵欠回房睡覺。
眼皮疲憊地沉下。
白渺眼珠不安地動了動,總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些什麽。
但很快,黑沉的夢境便拖着他的意識往下墜。
……
白渺眼簾微動,緩緩睜開眼。
周圍滿是無邊星辰,無數細長的線在這片星海裏縱橫交錯,前後不知通往何方。
他漂浮在星海之中,茫然地左右看看,總覺得這個場景很是熟悉。
電石火光,白渺猛地想起來了。
這不就是上次像是預知的夢裏出現的場景嗎?
但是這次的星海裏沒有拉扯他的血色細線,也沒有朔沉。
白渺四處飄了飄,發現他只能漂浮在這一片區域,難以去到更遠的地方。
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星海,和縱橫交錯的細長絲線。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小心地伸手一碰距離他最近的絲線。
一陣七彩的光芒猛地在白渺眼前炸開。
白渺閉了閉眼,再睜開眼,就發現周圍的場景大變樣。
地上倒了無數千奇百怪的異獸,空氣滿是呼嘯翻湧的濃黑煞氣。
濃黑煞氣的中心,一黑一白兩道正在相互撲擊,兇狠地血鬥。
白渺的心猛地提起,他努力想要看清兩道影子的模樣,然而影子纏鬥的身影太快,他的視網膜只能捕捉到兩道殘影。
戰鬥很快分出高下,白影落在了下風,被黑影壓着打。
白渺想要阻止,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也動彈不得。
四周的煞氣越發濃厚,張牙舞爪地幾乎要化為實質,連空間都開始搖搖欲墜,瀕臨破碎。
白渺越發焦急,突然他感覺到什麽,低頭一看。
他的手上,不知何時捧着一小團白光,而這白光正不斷變得微弱。
倏忽間,白光便熄滅了。
白影驟然激動起來,哀鳴着,瘋狂地反撲黑影。
白渺豁然擡頭,就見黑影抓住空隙,一擊洞穿了白影的咽喉。
“!!!”
白渺猛地彈坐而起。
他喘息着,心頭被難以名狀的哀傷牢牢抓住。
深呼吸幾口氣,白渺才一擦額頭的冷汗,起身倒了一杯水灌下肚子。
冰涼的水流入胃部,白渺緩緩吐出一口氣,才覺得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是淩晨四點,山海社區裏一片寂靜。
經歷過神通鬼那一遭,他已經不能對這個夢等閑視之。
夢裏的白影是什麽?黑影是什麽?他手裏的白光又是什麽?
最近居委會也算是風平浪靜,怎麽會發展成這麽嚴重的情況?
白渺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混沌的大腦根本理不出思緒。
第二天清晨,蓬頭鬼剛打開居委會的大門,就對上了白渺的死魚眼。
蓬頭鬼吓了一跳:“白先生?您怎麽這麽早?”
它忍不住看了眼天,它還是第一次在這麽早的天見到白渺。
白渺揉了揉脹痛的眉心,問道:“最近社區裏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蓬頭鬼:“沒有吧……哦,還是有一件事的。”
白渺:“什麽事?”
蓬頭鬼每根沖天的發絲都在興奮,“前幾天我休假,在社區裏找到了個寶貝,白先生想看看嗎?”
白渺:“……”
白渺面無表情地轉身就走。
魍魉鬼飄出來,也愣了愣:“白先生?您怎麽這麽早?”
看到黑中透紅的魍魉鬼,白渺突然想起什麽。
“對了,那幾個行為怪異的鬼查到是怎麽回事了嗎?”
魍魉鬼點頭:“查到了,這幾個鬼不知從哪裏誤食了迷蝕草,所以變成那個樣子。”
白渺:“迷蝕草是什麽?”
魍魉鬼撓撓頭:“那就是一種毒草,吃了會陷入幻境,而且會不斷渴求繼續吃它。”
聽起來就像是一種致幻毒品。
蓬頭鬼皺了皺鼻子,說:“我就很讨厭迷蝕草的味道,就像一些人類身上的味道,惡心死了。”
魍魉鬼:“畢竟你嗅覺靈敏,也沒辦法。”
白渺一頓。
像一些人類身上的味道?
他思索着,目光無意中瞥到了左手的瑾瑜玉手鏈上。
白渺盯着瑾瑜玉,開口問道:“迷蝕草是不是像人類身上的香水味?”
蓬頭鬼歪了歪頭:“什麽是香水?”
白渺:“……”
問也白問。
白渺思索着,還是覺得其中恐怕并非毫無聯系。
那個小偷是役鬼主人的人,如果他身上帶着迷蝕草,那只要碰到他就能讓他身上帶上迷蝕草的痕跡,即便後來洗去迷蝕草,标記也已經留在他身上。
若是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
針對某個人的術法,除了取得這個人的貼身物品或是身體的一部分,還可以在這個人身上打上标記,術法追溯标記攻擊。
他就說那個小偷根本沒有取走他身上的東西,怎麽還能精準攻擊他。
若是役鬼主人使用迷蝕草作為标記,他會不會用迷蝕草來控制鬼?
白渺想着,大步走出夕陽紅小區,打算去當初和小偷相遇的小巷看看。
小巷裏,白渺擡起頭,雙眼微微眯起。
看來不用猜了。
幾十個鬼面色恍惚,晃晃悠悠地從四面八方飄來,堵住了小巷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