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是虞眠嗎?”

在這裏碰上傅時醒,是虞眠沒有想到的。因為這突發狀況她愣了半晌,所有的神經緊繃起來,一時間沒了其他反應。

虞眠仰着頭,還沒等站穩,手腕被人握住扯到了另一邊。她在這一舉動下被迫看向傅時醒,他從容不迫地擋在她的身前。

恰在此時,跟在虞眠身後的程世傑已經追了上來,他揚起手作勢要打虞眠,在快要巴掌落下來的時候,他的手臂被傅時醒穩穩接下。

傅時醒的面色微沉,眼神帶了些鋒利,他拽着程世傑的手腕,嫌惡地甩開了他。

程世傑吃了虧,大吼道:“你誰啊?我教訓我女朋友關你什麽事?”

傅時醒身形高,站在程世傑面前,刻意微微仰頭蔑視,雙眸裏沒什麽溫度。他下意識緊握住虞眠的手腕,力度隐隐加重。

他的語氣平緩,看不出動怒的痕跡:“女朋友?”

因為這動靜,惹來了餐廳裏的服務人員,也引得其他客人都看了過來。餐廳經理姍姍來遲:“出什麽事了?”

程世傑扶了扶眼鏡,指着傅時醒開始胡說八道:“這個人不僅要帶走我女朋友,還出手打我,這就是你們餐廳給客人的就餐環境?”他抽了抽嘴角,繼續說,“真是什麽雜七雜八的阿貓阿狗都能進來。”

傅時醒輕蔑一笑:“确實。”

經理打量了程世傑,并未理會太多,反而笑着來到傅時醒面前,笑道:“傅醫生您來了。”

傅時醒微微颔首,“嗯”了一聲。

周圍還有人看着,經理打了招呼後讓服務生帶傅時醒進去,這才着手處理程世傑。

程世傑見狀,立刻反咬一口:“原來這人是你們店裏的,把你們老板叫過來,不然的話我就要報警了。”

“先生我想您一定是您誤會了,傅醫生是我們老板父親的主治醫生,絕不會是您說的那樣。”經理看程世傑也不是什麽善茬,這才解釋,“至于給您造成的不便請您諒解,作為補償,今天您所有的消費都給您免單,您看可以嗎?”

程世傑不肯罷休,指着傅時醒的手,說道:“手都牽上了,你當我是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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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話,虞眠下意識想掙脫開,無奈力量懸殊,她的小動作沒能掙過傅時醒。這樣親密的動作,确實容易讓人誤會,她一時不知該怎麽解釋。

“虞眠。”傅時醒突然喊她,“你自己說。”

瞧這情形,在衆人的目光下,虞眠瞬間覺得胸口發悶,她想開口,卻出不了聲音,像是啞了般失言。

似是猜到了虞眠這反應,傅時醒收了在她側臉的視線,不留痕跡地輕啓唇角,垂眸沉聲道:“你總得還我清白。”

“啊?”虞眠這才擡了眼,她愣愣看着傅時醒,幾秒後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

他幫她,沒必要這樣被人潑髒水。她可以忍,可以默不作聲,但傅時醒本不該遭遇這些。

而他如今這樣的處境,都是因為她。

虞眠抿了抿唇,盡量不讓自己在傅時醒面前失态,一字一句說的清清楚楚:“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只是家裏介紹相親認識的,因為不合适我想離開,他就沖了上來。”

她看了眼傅時醒,慢慢說:“是傅醫生幫我擋下來的,并不是這位先生說的那樣。我和他也沒什麽關系,還請大家不要誤會傅醫生。”

聽虞眠這樣解釋,旁邊的其他客人也幫着說了幾句,最後程世傑因為理虧說不出話來,憤憤離開了餐廳。

周圍的人散了之後,虞眠也打算離開的,她瞥了眼依舊被傅時醒握着的手腕,微微晃了晃,想讓他放手。

傅時醒注意到她的動作,很快松了手。

“謝謝。”虞眠低着頭,因為剛剛的事情覺得無地自容,“沒……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虞眠轉過身,擡腳的動作很慢。她不想讓傅時醒看到自己最狼狽的時候,卻又期待着下一秒他能叫住她。

可他沒有。

虞眠大概是不死心,她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眼,只看到那個身影跟着餐廳經理去了另一邊,自始至終都沒給她一個眼神。

直到她離開餐廳,都沒有等來傅時醒的任何一句話。仿佛剛剛只是随手幫了一個陌生的路人,并不是因為她是虞眠。

每每遇見傅時醒,她總開始幻想那些有的沒的,總認為他是故意對她的忽遠忽近。可事實證明,從來都是她在多想。

虞眠一路郁悶到了公交站牌下,她搖了搖腦袋,努力讓自己不要再想這些事情。

這附近來的公車倒是不少,只是虞眠要搭乘的那輛車遲遲沒有準時出現,出租車和網約車的價格又因為距離貴的離譜。

聽旁邊等車的路人說,那輛公車因為來這邊的人不多,一個小時才只會來一趟。

她嘆了氣,只能繼續在這等。

過了很久,在虞眠快要放棄等待的時候,面前停下來一輛白車。她擡了眼,看到車窗被降了下來。

在某一瞬間,虞眠希望看到車內的人是傅時醒,只是這想法也如她所願,那個停下來的人真的是傅時醒。

他的眉眼微動,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無常,無聲地看了她許久。

虞眠還在好奇他為什麽會停下。

幾秒後,傅時醒下了車。

虞眠還愣着,他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

他問:“在等車?”

虞眠讷讷點頭:“嗯。”

傅時醒擡臂看了下時間,垂眸思考片刻,沉聲問:“等多久了?”

“快一個小時了吧。”

“我回醫院。”傅時醒言簡意赅,像是不願多說一句廢話,“順道送你回去。”

“車應該一會兒就來了,我可以再等……”

不等虞眠把話說完,傅時醒直接開了副駕駛的車門,他的态度冷到了極點:“我兩點半之前得到醫院,上車吧。”

虞眠清楚拒絕無用,也沒再和他繼續下去,乖乖上了車。她還懵着,又聽見傅時醒的聲音跟着關車門的聲音傳來。

“安全帶。”

他的語氣帶着些許命令和強勢,又不會讓她感到不适。

虞眠望着窗外,沒意識地彎了彎唇角。

果然,他還是那個傅時醒。

明亮而不刺眼,耿直又懂得收斂,看似冷漠,實則是這天底下最善良熱心的人。

太陽的光線透過車窗玻璃斜斜灑進來,倏地車子停下來,虞眠緩緩側眸,此時恰巧前方紅綠燈轉換。

視線範圍內,虞眠看到後視鏡映照着男人清俊的側臉,她的眸光一頓,想起了許多年前。

是08年汶川地震。

那時候“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學校組織學生積極捐款,為了防止此事上有不懂事的學生産生攀比心理,學校規定每個學生捐款50塊錢,不能多,也不能少。

對于家境優越的孩子來說,這是小錢,即便是普通家庭也不會在這個危難時候吝啬。

偏偏虞眠是那例外中的例外。

虞眠每一周的生活費只有50,楊亞莉并不願意多出一點錢讓她作為捐款帶去學校,那也就意味着,她必須二選其一。

去學校的那天,其他同學陸陸續續都把錢交給了學習委員,等到班主任過來的時候,只剩下兩個人沒有交錢。

班主任并沒有去問捐款的事,反而是虞眠在座位上惶恐不安,她的手心攥着那皺皺巴巴的50塊錢,幾番猶豫不決,遲遲不肯站起來。

祁徴海坐在虞眠後排,他察覺到虞眠的猶豫,悄悄湊上前來問她:“是不是你亞莉姨沒給你錢?你要是沒有我借給你,反正也不是什麽大錢,你什麽時候還我都一樣。”

虞眠沒說話,看祁徴海一直沒有坐回去,她才小聲撒了謊:“沒有的事,我放宿舍了,一會兒告訴老師回去拿。”

祁徴海并未多想,這才坐了回去。

那時候虞眠不敢去想自己撒謊時的神情,她只覺得雙頰滾燙,眼淚積在眼眶裏打轉。她的自尊心好似在這一瞬間,被踐踏的一寸不剩,自卑也在同樣被無限度的放大,生生将她吞噬。

學習委員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裏響起來,在虞眠聽來,極其的刺耳。

“誰還沒交錢?”

這時候傅時醒從外面回來,學習委員來向他告知捐款情況,虞眠知道自己躲不過了。

少年時期的傅時醒太過耿直,也因為他是天之驕子的緣故,大多都是別人遷就他。如果被他發現,他會在全班同學的面喊出她的名字,直白的問她原因。

那會兒虞眠對于傅時醒,不知抱有怎樣的情感,至少她不想被傅時醒察覺她的窘迫,更不想被他戳破她的謊言。

虞眠在座位上,努力去聽清他們的對話。

“除了你之外還有一個同學沒交錢,她應該是忘記帶了吧,我晚上回宿舍找她收就行了。”

學習委員是女生,心思細些,大概率也是發現了虞眠,話裏一直在暗示傅時醒,讓他不要直接說出來。

傅時醒問的直接:“誰沒交?”

學習委員并沒有接話。

虞眠偷偷看了眼講臺,正好撞上了學習委員的目光。在掙紮過後,她決定用生活費來代替捐款時,傅時醒的聲音卻要比她的動作來的更快。

這聲音猶如一道悶雷擊中她全部的神經,将她的一切砸了個粉碎。

“是虞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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