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的位置,在我旁邊
第18章 “你的位置,在我旁邊。”……
出了超市,兩人誰也沒提剛剛和鄰居說的那叫事,逃避裝蒜是虞眠最擅長的事情,只要她不問,這事就可以從未發生。
傅時醒送虞眠回家,全程不說一句話,莫名的低氣壓弄得虞眠也尴尬,她不懂他的态度轉變。
到了家附近的路邊,這會兒天已經黑了。
虞眠輕手輕腳下車,傅時醒也跟着下來了。
傅時醒提醒道:“注意看路。”
“好。”
虞眠同他道了謝,小心往家的方向走,她不确定虞樂是否已經離開,心裏忐忑不安。
果然在距離她不遠的牆根下面站了個人,身形看上去确實是虞樂,她的腳步在原地頓住,呼吸也變得慌張起來。
虞眠不想傅時醒知道任何關于那個家的許多事,更不想他知道這些年其實她過得一點都不好。
就像現在回家,虞眠已經能想象到倘若她不借錢,虞樂對她的上下其手。可這一次不知為何,盡管她已經猜到了最壞的結果,也不願再借錢給他,她頭一次有了想要反抗的心。
或許她沒法和傅時醒在一起,卻不代表她這一生,都只能做寄養女虞眠,對那家人感恩戴德地,報答一輩子。
虞眠咬咬牙,踏出了第一步。而這時,身後的傅時醒卻突然開口喚她的名字。
“虞眠。”
她回頭看他。
“沒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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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眠一愣,從傅時醒的眼神裏她讀出了一種他什麽都知道了的意思,可這只是她的第六感,并不能被證實。
“非得要,”傅時醒語氣冷淡,“我推一下,你才肯走是嗎?”
虞眠不語。
她能說的話不多,唯獨不想影響傅時醒,可她還是給他添了不少麻煩。
傅時醒大步走過來,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的身後,這意思已經明了,他顯然發現了那邊的虞樂。
虞眠不知道傅時醒怎麽知道虞樂這個人的,他的眼神告訴她,這樣的隐瞞沒有任何意義,該知道的,他都會知道。
“傅時醒……”虞眠低着頭,不敢看他,“我可能回不了家了。”
她不知道虞樂要糾纏多久,往常她都是給點錢打發他離開,這一次她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沒看傅時醒,虞眠卻聽見頭頂上方傳來一聲悶悶的笑,從嗓子裏溢出來的幹淨的笑。
傅時醒彎了彎腰去碰她的手,停頓了一秒,只是輕輕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車位的方向走。
虞眠問:“去哪?”
“不是回不了家?”傅時醒把車門打開,“去我那。”
大概是怕虞眠有顧慮,他又補充道:“朋友過年不在,我睡客廳,你睡我房間,不用擔心。”
虞眠覺得別扭,她前段時間剛拒絕了他,現在又要去他家住一晚,怎麽看她都覺得自己這樣不合适。
“我去住酒店。”虞眠說,“你送我去距離這邊比較遠的酒店可以嗎?”
聽她說完,傅時醒的聲音頓時冷了幾分:“大年初一住酒店你怎麽想的?”
虞眠還想問他大過年不回家是怎麽想的呢,等他上了車,她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去問:“過年你不回家嗎?”
“今天太晚了,明天……”傅時醒察覺到她這話問的突然,停頓了下,看向她,慢慢說完,“明天我回家。”
虞眠點了點頭,她拿出手機,本來想問問靳詩意那邊能不能住,卻看到她發的朋友圈已經回曲州了。她這才想起來,昨晚忘記給靳詩意拜年了。
她點開靳詩意的聊天框,給她發了個新年紅包,數額不大,也算是點點心意。
靳詩意那邊也閑,回的很快:「大忙人想起我啦?年年都忘記。」
虞眠記性不算太差,但總會在一些重要的時間忘記重要的事,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原因。
靳詩意:「你看上去心情不錯啊,今年居然發朋友圈了,以前都沒看你發過。」
虞眠:「是挺開心的。」
等到了長安尚苑,傅時醒帶着虞眠進小區。
傅時醒開了家門讓虞眠先進,關上門之後他給她拿了一次性拖鞋,漫不經心道:“你先在沙發那看會兒電視,盡量弄點聲音,不然過年太冷清了。”
虞眠點了點頭,拿着遙控器把電視機打開,她不知道看什麽,就連着手機投屏看昨晚的春晚重播。
她靠在沙發上,隐約能看見在廚房裏的傅時醒,聽見有包裝袋的聲音,她還是沒忍住跑去了廚房。
看見傅時醒在打開什麽盒子,她想着過去給他搭把手,畢竟他的生活技能确實不怎麽樣。
事實證明是虞眠想多了,傅時醒明顯動作娴熟利落,絕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
虞眠在旁邊看了會兒,發現自己并沒什麽用,又灰溜溜回了客廳看春晚。昨晚手機屏幕小,她看的不盡興,這次算是一次看夠了。
等傅時醒煮好餃子出來,他端着兩個小碗放在茶幾上,漫不經心道:“餃子是我媽包的蘿蔔餡的,你應該喜歡吃。”
虞眠道了聲謝,接下傅時醒遞來的碗筷,埋着頭小口吃着,一句話也不說。偶爾擡眼看一下節目,又很快低下頭去。
節目裏的演員在表演高難度動作,虞眠看到後整個人都愣了,咬了半塊的餃子被筷子夾着,好半天也不知道去哪。
傅時醒注意到虞眠在發呆,擡手敲了敲桌面,面無表情地提醒她還在吃飯。
覺得尴尬,虞眠只能自己給自己緩解這氣氛,主動說道:“這人還真厲害。”
許是不想虞眠自說自話,傅時醒才淡淡回了一句:“嗯。”
之後又沒人說話,除了音樂的聲音以外,房間裏安安靜靜的,像是沒人在,氣氛異常詭異。
吃完了飯,虞眠主動要求洗碗,不過被傅時醒拒絕了,給她安排了一個收拾茶幾的事讓她幹。
傅時醒愛幹淨,家裏幾乎一塵不染,即便是吃過飯的地方也很好打掃,沒一分鐘虞眠就收拾好了。
之後兩人一起在沙發上看春晚,虞眠坐在側面的單人沙發上,這樣也能和他保持距離。
慢慢的節目越來越精彩,虞眠的笑點過分低,好幾次笑出了聲,她尴尬地看一眼傅時醒,又趕快收回視線。
大概是因為節目的緣故,也是為了不讓這樣的氣氛持續下去,虞眠開始主動挑起話題:“小時候我還挺怕家訪的。”
“每次考的不好老師都要家訪,爺爺就會罰我站牆角,那時候覺得老師可壞了,怎麽就喜歡家訪呢。”
傅時醒眉尾微揚:“确實。”
“嗯?”
虞眠不懂,他的這個“确實”表達的是什麽意思。
“我以前不怎麽喜歡寫作業,老師也經常家訪,來我家給我媽告狀,我媽都讓我跪在陽臺上反省。”傅時醒漫不經心道,“次次罰跪,也都是屢教不改。”
虞眠不知道原來這樣優秀的傅時醒也會有這樣的經歷。
“你也不必覺得我怎麽樣。我是個普通人,也有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傅時醒猜到了她的心思,“比如我有個很喜歡的玩具,我媽怕我貪玩不給我買,我就自己偷偷攢錢買。”
“好不容易等到我攢夠錢,在去的路上碰上了大雨,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渾身上下都是泥巴,口袋裏的錢也濕透了。我還是跑去商店買那個玩具,老板告訴我它已經被人買走了。”
“那之後,我就沒怎麽有過喜歡的東西了,除了成堆的作業在等我,沒人會在原地一直等我。”傅時醒的情緒很淡,“所以我懂的一個道理,人得有能力才能擁有喜歡的東西。”
虞眠聽他說着,就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就是經常說着說着開始講一些大道理,告訴你做人應該努力,應不負韶華。
這一晚傅時醒的話格外多,他說了很多自己小時候事,大部分的事都是糗事,他的意思是獲得的獎和成績,都不如那些事讓人值得懷念。
夜深了,虞眠也困了,傅時醒關了電視帶她去房間睡覺,自己拿了床被褥去客廳睡。
虞眠小心躺進被子裏,上面還有洗衣液的味道,應該是傅時醒剛換上的。她平躺在床上發呆,困意上頭,眼皮越發的沉重。
她閉上眼,腦海裏閃過無數個自己過年一個人的畫面,竟頭一次有了不一樣的感觸。
似乎在這個世界上,無論時間如何變化,無一例外,傅時醒永遠都是堅定地站在她這邊。
虞眠忽然想起來高三那年,她因為和虞樂發生沖突,他在學校裏造謠她私生活不檢點,經常夜不歸宿。
之後謠言越傳越離譜,沒有一個人相信她,在那時候她成了衆矢之的。
月考後的一次分配座位,選擇座位的時候,沒有人會願意和她坐在一起。她在窗外看着祁徴海走向別人的位置時,就清楚的知道自己之後的狀況有多尴尬,所以把自己留在了最後選擇。
更像是沒有選擇的選擇,才去了那個唯一的位置。
虞眠剛進教室,還沒來得及去看哪個位置空着,極度安靜的空間裏傳來的時傅時醒溫和沉靜的嗓音。
“虞眠。”
他總喜歡這樣連名帶姓喊她。
堅定不移地,給了她許多。
他也總是能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出現,
在所有人眼中,她是避之不及的污穢,只有他願意過來和她說話,誇她的字好看。
願意讓虞眠畫一輩子。
“你在看哪?”
他望着她,驅散的不僅僅是那鋪天蓋地的謠言,他在那一刻像曙光一樣,照耀的是她藏在角落裏,那可笑的自卑感。
“你的位置,在我旁邊。”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