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畫舫靠岸,謝意顏什麽都顧不上,直接把小太子抱起來就跑,來時他是推着輪椅帶着李晟景一路走過來的,這會兒正着急,就聽見白離的聲音。

“太子妃這裏!”

馬車已經停在岸邊,謝意顏這會兒也顧不上去想這馬車是什麽時候過來的,又是誰叫來的。

他抱着李晟景直接上了馬車,小太子的車上常年都備着各種保暖的東西,滾燙的暖爐塞進小太子的懷裏,謝意顏又給他裹着厚厚的大毯子,吩咐外面馬車:“快點回府,叫華大夫去東苑候着。”

“小景,小景沒事兒了,我們已經上岸了,你快外面的街道。”謝意顏擁着李晟景,伸手開車上的簾子,因為着急勁兒使大了,直接把簾子給拽了下來:“你聽,外面有人吆喝賣糖葫蘆,我最喜歡吃糖葫蘆,酸酸甜甜的特別可口,還有你再聽,聽見有人在玩雜耍嗎?小景,小景沒事兒了,我們上岸了。”

握着李晟景的手,輕輕拍着他的背,想把自己的溫度傳過去,李晟景的情況稍微好一點,但還是在輕輕顫抖着:“這是在哪兒?”

“在馬車上,我們回府了,沒事的。”謝意顏輕聲哄着:“不怕不怕,有我在,小景不要怕。”

李晟景的意識慢慢回籠,離開了漆黑冰冷的湖面,再聽着街市上喧鬧的人聲,似乎是被拉出了那個逼仄的環境,但他覺得很累,累到連眼睛都睜不開。

從那次事件之後,李晟景也再也不能接近類似的湖面水面,尤其是晚上的時候,他會起生理反應,會顫抖嚴重的時候甚至會窒息,也請太醫看過,但太醫并沒有辦法來治療,只說這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來醫。

李晟景不知道自己的心藥是什麽,他選擇離水面遠遠的,只要不靠近,就不會出問題。

今天是僥幸了。

看着太子妃興致勃勃的樣子,李晟景不忍心落了他的興頭,太子妃花心思給他過生辰,那一盞盞的蓮花燈,太子妃都費了不少的功夫,李晟景想着他能忍過去,只要忍過去就行了,說不定忍過了這次,他的心病也能一起治好。

是他高估了自己。

“我沒事,只是有些累,讓太子妃擔心了。”

“你确實讓我擔心了。”謝意顏很坦率,摟着李晟景眉心還是緊緊擰着:“吓着我了,我以後再也不帶你去亂七八糟的地方,小景對不起,是我疏忽,讓你害怕了。”

李晟景想說,他沒有害怕,他只是心病,不是害怕,可是很疲憊,不僅是身體上的疲憊,連帶着心理上也很疲憊,眼皮也很重,想跟太子妃多說兩句都是有心無力的,他靠在謝意顏的懷裏,還是熟悉的溫暖的懷抱,李晟景輕輕動了動,枕着謝意顏的胳膊:“我想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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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休息。”謝意顏搭着李晟景的手腕,感覺着他不太平穩的脈搏:“等一會兒到府上,我再叫你,你睡一會兒,就睡一小會兒。”

小太子怕水,卻還陪他上了畫舫,如果不是謝意顏跟那幾個人顫抖耽誤了時間,他可能就根本不會發現李晟景怕水。

現在往回去想想,小太子從上了畫舫開始就一直都是緊繃的狀态,只是那個時候,謝意顏一心想給李晟景看他準備的驚喜,反而忽略了小太子的不安和害怕,都是他的錯,他實在是太粗心大意了。

馬車停下,白離就看見太子妃再次抱着殿下從車上下來,根本就不帶停留地直接抱着太子往東苑去。

他自己跟在後面撓了撓頭,這太子妃怎麽一下子就能把太子殿下抱起來?好大的力氣呀。

可惜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白離緊趕慢趕才跟上了太子妃的步伐。

倒是李晟景,他只是合上眼睛休息而已,馬車停下來的時候他都知道,還沒等他睜眼起身,太子妃就又把他抱了起來,腳步非常匆忙。

匆忙是很匆忙,但是并沒有讓李晟景覺得颠簸。

東苑裏,華大夫已經候着了,見太子妃抱着太子殿下進來,也是一陣詫異,可也只是詫異,他趕緊提着藥箱跟過去:“殿下可是受傷了?先将人放下,我來診脈。”

“他受了驚吓,沒外傷。”謝意顏把人放到床上,被子給李晟景蓋好,一臉嚴肅地問華大夫:“之前殿下可有過類似的情況發生?都是怎麽處理的?”

華大夫搖頭:“從未曾有過。”

“不可能!”謝意顏第一個不相信:“一定有過!”

小太子今日的反應來看,絕對不是第一次,以前肯定也有過類似的情況,華大夫不知情,那只能說明李晟景就沒因為這些叫他過來診治過。

“你若不知,那就叫宮裏的太醫來,宮裏的太醫一定知道。”

“太子妃。”李晟景撐着身子靠在枕頭上,阻止他:“不用叫太醫,孤沒有事。”

“這還叫沒事?”謝意顏急得就差原地蹦起來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剛才是什麽樣子的?吓死我了還說沒事?”

“真的沒事,老毛病了,緩緩就好。”李晟景态度堅決,搖頭要攆人:“華大夫也去吧。”

華大夫很是猶豫地看了太子妃一眼,不知道該怎麽決定,這一眼才剛看過去,就看見太子妃身上沾着血跡,臉色一變,馬上問道:“太子妃可是受了傷?怎麽身上都是血?”

謝意顏:……

瞬間半邊身體都僵直了。

之前在畫舫上,他跟那幾個人交手的時候,一對三還擔心動作太大驚擾了下面的李晟景,一時不察沒躲過去,腰間确實被劃了一下,但不是什麽大事,他就随手遮一下,這一路回來,又抱着小太子走了那麽遠的路,可能傷口又崩開,流了更多的血出來。

完蛋,這可怎麽交代?

“太子妃身上沾血?”李晟景也看了過去,看一眼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正想叫華大夫幫他包紮傷口,就見太子妃一臉的警惕模樣,現在才警惕是不是晚了一點?

李晟景嘆了口氣:“想必是來了月事吧,你那侍女呢?還不叫她進來服侍太子妃更衣。”

兩句話就替謝意顏遮掩了過去,華大夫一聽便也不好意思再過問,至于來月事那血為什麽會弄成那樣,顯然也不是他該問的,相反他剛才脫口而出太子妃是不是受傷的話,實在是不過腦子,那可是太子妃,他這兩天在外面義診,腦子都轉不過來了,太子妃又不是外面那些喊打喊殺的,怎麽可能受傷。

謝意顏本來就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他腦子當時都不轉了,誰料李晟景竟然幫他接了過去,而且這個解釋聽起來就很合理,他趕緊忙不疊地點頭,肯定了小太子的說法。

李晟景見他心有餘悸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實在忍不住想搖頭,催道:“還不快去換衣服。”

還不快些去上藥,那傷口也不知怎樣,若是嚴重,趁着華大夫還在這兒,找個借口問他要些傷藥也方便。

謝意顏被攆走換衣服去了,李晟景靠在床上看了一眼屏風的方向,到底還是不放心,還是問華大夫要了些傷藥,想了想又說道:“再開個退燒的方子,把藥煎好溫着。”

太子妃的傷勢若是刀劍傷,恐夜間發熱,還是預備着好。

華大夫連連答應着,聽完太子殿下的吩咐,想來殿下還是受了驚吓,怕是夜裏驚悸再發熱才要的退燒藥,想了想便又說道:“還是再另外開個安神的方子吧。”

“不用。”李晟景拒絕。

自己的心病自己知道,說白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實在犯不着如此。

他這不用才剛說出口,屏風後面就鑽出來一個腦袋:“開,安神藥必須開!”

然後又飛快鑽了進去,就那麽一小下,李晟景就注意到他沒有戴頸花。

只是一瞥,李晟景也沒有看到什麽實質性的東西,但是,不知為何,看着如此粗心莽撞的太子妃,他臉上的表情都柔和了許多,嘴角輕輕上揚,連聲音都緩和了很多。

“既如此,便聽太子妃的,開吧。”

華大夫:???怎麽感覺好像吃了狗糧是怎麽回事?

太子妃在屏風後面“換衣服”李晟景盯着那扇屏風看了很久。

其實最開始懷疑太子妃身份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有想過是不是謝家人派到他身邊的內應探子之類的情況,但這種想法真的就是轉瞬即逝,剛剛冒出來一個頭就被李晟景自己親手給掐斷了。

就太子妃這種的,若真是探子內應,早就死了八百回了,不對,或者說任是誰也沒有心大到敢讓他來做探子內應的,謝家人就更不可能,謝家人聰明,都是千年狐貍修煉成精的,斷然不會做這種事情。

而且這個人的身份絕對不簡單,單那一張臉就足以禍國殃民了,偏偏還有個好身手,心思也簡單純淨,與其懷疑是哪家養的探子內應,李晟景覺得他更像是從某個不出世的門派裏忽然冒出來的,誤入了他這太子府來嘗嘗人間俗世的滋味。

确實是個妙人。

謝意顏躲在屏風後面自己悄悄處理了傷口,連着沾血的衣裳也一并讓秋月拿去處理,好不容易等他收拾齊整出來,就看見桌上放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紅糖水。

小太子指了指紅糖水:“特意讓廚房準備的,太子妃趁熱喝舒服些。”

謝意顏:……八百輩子的紅糖水都讓他給喝完了。

不過今天這個紅糖水的味道怎麽怪怪的,吧唧吧唧嘴,喝着有點像是摻了什麽中藥在裏面一樣,可一時半會兒讓他想還真是想不起來。

李晟景看着太子妃喝完了特意給他準備的藥,才稍稍放心,大夫也沒看過,也不知道他的傷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這一碗藥裏面放了一根五十年的參,先湊合補一補元氣再說。

扔了碗,謝意顏就過來看李晟景,摸了摸李晟景的額頭還有些微微的涼,擔心總是難免的:“殿下還有沒有不舒服?心慌不慌?手冷不冷?”

“孤沒事,倒是太子妃該好好休息才是。”李晟景怕兩個人晚上睡一起再壓着他的傷口,便提議:“不然太子妃還是回東廂去睡吧。”

“我不。”謝意顏拒絕,自己主動上·床,十分自然地進了李晟景的被窩,腳尖抵着李晟景的,給他暖着身體:“我自己睡不着,我跟殿下睡,我給殿下暖被窩。”

小太子今天才剛剛受了驚吓,他怎麽可能讓他自己在這兒睡覺,萬一晚上再做噩夢可怎麽辦?必須得守着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李晟景:太子妃的馬甲由孤來守護

說好的随緣加更,奈何,你我本無緣,全靠我強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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