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謝意顏這兩天有點小憋屈,不為別的,上次偷摸把軟劍拿回來以後,他就得瑟了,這劍客呀,手裏就不能沒有劍,沒有劍他會心慌的,有劍在手才踏實。

人呢,就是有一就想二,劍拿到手裏不耍兩下,他心難道不癢癢?

可惜,如今的太子府跟之前就又不一樣,別說東苑原本就守衛森嚴,現在還多加了朱衣衛,他想蹦噠都得掂量掂量。

日日劍在手,可惜就是沒有耍劍的地方,他倒也想過要不出去放放風,找人過幾招交個手松散松散筋骨,但是這個念頭才剛剛冒出來,就被掐斷了。

他日也想,夜也想。

想到夢裏都在說夢話。

李晟景睡在他身邊,聽着太子妃嗚哝的幾個字,沒忍住輕聲笑了一下,擡手将被子給太子妃攏了攏。

“就這麽想活動活動?”李晟景的聲音壓得極低,随後便又安慰他:“再等兩日,我已經讓人把景安苑收拾出來,到時候想玩就去那邊,地方大,活動得開。”

其實自從太子妃抽走了軟劍,李晟景就想着有這麽一天,太子妃那性子怎麽看都不守拘泥的,尤其他愛動,劍到了手裏,肯定不會安生,與其他跑出去,不如在府上另外安置個地方随他玩鬧。

謝意顏就這麽又憂郁了兩天,李晟景給他準備了一個小驚喜。

“那日在畫舫之上,孤見太子妃舞技超群,想來太子妃也是愛舞之人,府上別的沒有,這空地方倒是有幾處。”李晟景帶着謝意顏一路去了景安苑:“孤讓人将此處重新修葺了一番,專門留出來平時給太子妃練舞可好?另外宮裏還有幾個舞師,也有些功底,孤一并将人帶來,太子妃在府上無事時,可與她們切磋一二。”

舞師什麽的,就是拿來遮掩一下他的真正目的而已。

李晟景給太子妃準備的這個“練舞”的地方,場地相當的寬敞,莫說是練舞,就是十來個人在裏面打一架都綽綽有餘了,而且關鍵還是在室內的,非常符合謝意顏的要求。

只要關上門,誰知道他在裏面究竟練的是哪個“舞”呢?

“太子妃看着可還鐘意?若是有哪裏不妥當你再說,孤讓人重新布置便是。”

“鐘意!鐘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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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止是鐘意,他可太鐘意了,這麽寬敞的地方,在裏面打馬都行,留給他随便折騰,豈不是相當痛快?

再說,那還有布置什麽東西,騰出一個空地方就足夠了,其他東西都不需要。

“謝謝小景,小景對我真好。”這可是發自內心的。

要不怎麽說這才瞌睡就有人過來送枕頭,他這兒摸着劍心裏癢癢的,正愁沒地方施展,小太子就主動給送了枕頭過來,滋味得很。

“為了表示感謝,我陪小景下棋吧?”

李晟景臉上溫和的笑意都差點繃不住,可看着太子妃亮晶晶的眼眸,到底是不忍心拒絕他,便點了點頭。

跟太子妃下棋不能說是件苦差事,但也絕對不輕松就是了。

尤其李晟景在棋藝方面跟謝意顏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說一個天上是個地下都是給了太子妃極大的面子,準确的說,應該是一個在九霄雲天上之上,一個在地下三千尺還要再往下。

畢竟太子殿下不良于行,鑽研的也就是這些宜靜不宜動的東西,謝意顏閑不住,天天跟着師父高上高下,能認真讀幾本書,好好練練字都已經是謝首輔嚴格要求的結果了,想要再多,真的是為難人。

“我最近看了好幾本的棋譜呢,感覺自己領悟了不少,我擺一個,跟小景走走好不好?”那種躍躍欲試的興奮勁兒,實在讓人不忍心打擊他。

李晟景笑着問:“太子妃最近看的可是太上古經卷?”

“對呀,就是那本很高深的,我看了好幾天呢,看得特別認真。”

不認真不行呀,這棋譜看起來實在是太難了,謝意顏看着看着就稀裏糊塗。

以前練劍法的時候,師父還誇過他天資聰穎一學就會,什麽劍譜他翻翻都能看個七七八八,可這都是譜,怎麽差別就那麽大呢?

要不是因為啃完了一整本的棋譜,謝意顏都不好意思來找小太子下棋,總覺得自己功夫不到家,怕掃了小太子的興。

現在可就不一樣了,他好歹也是看了棋譜的人,還會自己擺殘局,這回應該能接得住小太子的招了吧?

下棋嘛,謝意顏還是懂的,跟他比武一樣,講究的就是一個棋逢對手,就像他,每年打來打去都是那幾個用劍的高手,一般的入階弟子都沒資格跟他過招。

下棋也是一樣,不對,棋逢對手就是從這兒出來的吧?

不重要不重要,反正就是他得勤加修煉才能趕上小太子,這樣下棋的時候才能痛快。

但有些人,在自己不懂的領域內,他其實沒有一個準确的判斷,單方面覺得自己多看兩本棋譜,好生研究研究就能小太子過過招,卻不知道,在棋藝一道,小太子那可是大宗師級別的。

而他,入了太子府以後才知道怎麽擺棋子,換句話說,進了師門以後才知道紮馬步是怎麽回事。

除非得仙緣,否則,這輩子怕是都沒機會跟大宗師一較高下了。

也有例外,比如,大宗師逗你玩讓着你的時候。

“讓孤想想,太子妃這一子落得實在刁鑽,若孤走了這裏,豈不是要失掉半壁城池?不可不可,還要再想想。”

謝意顏終于下了一手自己相當滿意的招數,這會兒眼睛都快放光了,自覺自己為難到了小太子,并且覺得自己棋藝是大有進步,他還安慰小太子:“小景慢慢想,不着急,這一步是我才剛剛從棋譜上學來的,據說非常非常難,你慢慢想,不着急,我去添壺熱茶。”

“好,太子妃先去,讓孤再想想。”李晟景單手捏着棋子,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眼梢看見太子妃背過身去,悄悄伸手挪動了幾顆棋子。

太子殿下也是頭一回做這種不磊落的事情,別人在棋盤上做手腳,或偷拿一二棋子,或悄悄悔棋都是為了能贏一招,李晟景不一樣,他再不出手挽救,這盤棋馬上就玩不下去了。

太子妃這棋藝呀,真的不是一般的爛,他實在是爛到家了,看了幾天的棋譜也沒看明白,反而更加稀裏糊塗,也是李晟景好脾氣好耐心能陪他坐這兒玩,真要換個愛棋如癡的,太子妃這一手手能直接把人氣到吐血。

得空還是得好好教教才行,不說能下得多好,出去不丢人就行。

“小景你想好了嗎?”謝意顏端着熱茶放到李晟景手裏,讓他暖着點。

這天已經進五月了,人家都換上了薄衫,就只有小太子,還是之前的衣裳沒換過,不僅如此清晨或日落後還都得另外再加個披風,這底子虧大了。

指尖擦着李晟景冰涼的手指,謝意顏反手就握住,給他搓了搓,心裏直發愁,也不知道師父老人家雲游到什麽地方去了,啥時候能回來,要是回來一定得讓師父給小太子好好調理調理,師父是高人,他那等弱的身子骨都讓師父給救回來了,再醫一個小太子簡直綽綽有餘。

指尖忽然一暖,李晟景手裏的棋子都差點沒拿住,心裏一陣無奈,另一只手推了推太子妃:“別總是握我的手,你這樣也太……”

太什麽了?李晟景想不出來,他便是想得出來也說不出來。

太子妃在他面前是越來越不注意,之前還一直用着尊稱喊着殿下,現在沒人的時候就是一口一個小景,叫得好生自然,甚至連握他手都已經成了習慣,只要太子妃遞過來個什麽東西,李晟景伸手去接,下一瞬兩個人的手指就總能碰觸到一起,然後太子妃就會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手。

“我摸摸手涼不涼。”

說着跟現在一模一樣的話,讓人挑不出一點兒的錯處出來,卻又總覺得有那麽點不對勁。

大概是因為太子妃實在是太光明正大,坦坦蕩蕩,反而讓李晟景自己覺得有點多想了,太子妃原本就是很體貼的人,又向來不拘泥于這等小節,倒是他,夜裏都靠着太子妃取暖了,怎麽還忽然在意上這些?

有了大的“練舞”場,謝意顏就撒歡了,連着好幾天都跑去使勁兒瘋玩,他已經被憋得太久了,就想活動活動,雖然沒人拆招喂招,但自己練幾下還是很開心的。

至于太子府上的侍衛以及新進來看門的朱衣衛們,目不斜視巡邏而過,太子殿下交代了,不該過問的,休要多問。

至于為什麽他們的太子妃如此這般又這樣那樣的,這是個謎,誰也不知,誰也不敢瞎揣測。

“殿下,盧州李家莊老莊主被殺,李家的安息劍譜被奪,現場留下了這張面具,以及幹枯的海棠花。”

周方臉色很不好看,這已經是第二起案件了。

“盧州雖不在經濟衛管轄範圍內,但這李家在當地是望族,是江湖上有名望的門派,這次李莊主被殺,劍譜被奪走,已然在江湖上引起了紛争,不少江湖人都往盧州去了。”周方嘆氣:“這些江湖人一旦聚集,必然生事端,盧州府衙已經屢上奏折,請朝廷派人增援,護當地百姓安危,免受這些江湖人的滋擾。”

李晟景合上了手裏的卷宗,按了按眉心:“還是闫毅的面具?還留海棠花,莫非海棠花與那闫毅有什麽瓜葛不成?”

“江湖傳聞,說闫毅獨愛海棠花。”周方回道:“不然,不會在面具還有劍上都留海棠花的印記。”

“丢的還都是劍譜?”李晟景又問:“這些劍譜在江湖上很有名氣嗎?是人人趨之若鹜的東西?”

周方:“不好說,劍譜這東西各門各派都有,武學一道,易學難精,那闫毅于劍道上已然大成,若說是他為了搶劍譜而惹下這血債,委實有點、不太像,就算那些劍譜都是上等功夫,這些個人練了這麽多年都沒法兒在劍客榜上打敗闫毅,那闫毅又怎麽會去搶他們的劍譜?”

“這恐怕應當是栽贓陷害。”周方給了大致推斷:“就是到現在都沒有闫毅的下落,自上次之後,闫毅整個人都在江湖上銷聲匿跡,現在又出了這人命官司,他恐怕要陷入是非了。”

“為何?”李晟景不懂了:“照你所言,闫毅根本就沒有作案動機,便是有這面具跟花又如何?面具他時常戴着,有心人想仿制并不難,至于海棠花更是無稽之談,難道那些江湖人就能憑這兩樣就确定兇手就是闫毅嗎?證據未足就擅下定論,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殿下,江湖草莽本就……”周方換了個說法:“江湖人趨利得很,這會兒既出了亂子,那劍譜秘籍也許闫毅用不到,但總有別人用得到,這會子不過就是借着這樁事想混水摸魚。”

“江湖,本就亂得很。”

“江湖……”李晟景沉吟片刻:“孤已經請奏,派你帶三千京畿衛即日起前往盧州,記住,朝廷派你去維護當地治安調查案情的,必要時可向都指揮使借兵,務必不能危害到百姓。”

“卑職領命。”

李晟景今日回來得早些,可太子妃并不在府上,說是有請帖請太子妃去喝茶,至于是哪家的請帖卻并不知道。

“帶了誰去?”

侍從回禀:“是秋月姐姐服侍。”

李晟景點點頭:“孤知道了。”

自從太子妃把劍拿回去,李晟景這心裏面就不踏實,自己在書房裏看了一會兒書,到底還是按耐不住焦躁的情緒,轉動輪椅去了景安苑。

景安苑現在是太子妃“練舞”的地方,他最近都在這兒玩耍,李晟景推門進去,空蕩蕩的一大片,但依然能看出來地板上摩擦的痕跡,以及一些劍痕。

“還是這樣,孤就知道,他這性子若沒人看着點,可怎麽能行。”摸着柱子上的劍痕,李晟景嘴角帶着淡淡的無奈:“也不知是什麽如何教養出來的這等脾氣,對人不設防,又沒個玲珑心竅,他怎麽敢就這麽闖孤的太子府?”

“是真不怕死呀。”

不怕死的謝意顏這會兒十分焦躁,氣得都快摔桌子了,面上的面具都要戴不住。

“什麽意思?他們說是我殺的人?!”

李亮也很無奈:“闫毅兄弟,我知道肯定不是你,你又不稀罕他們的劍譜,可外面人不這麽說呀,都說鬼面閻羅為求秘籍,先滅了林家滿門,又殺了李莊主,現在都等着讨伐你呢。”

作者有話要說:  李晟景:這傻小子是怎麽養出來的?

謝意顏:當千金大小姐一般養出來的,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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