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盧州距離邺京城兩天一夜的路程,謝意顏說去就去了,卻不知,他去時輕騎獨行,再回來是被人押在囚車之中。

一路往盧州去,謝意顏始終能發現藏力給他留下來的線索,便是引着他去找那出事的李家莊,原本謝意顏就是要去探探的,等他到了盧州以後才發現,情況遠比他想的還要複雜一些。

盧州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地方,突然彙聚了大規模的江湖人,而這些人顯然是奔着什麽目的來的,謝意顏可不覺得自己“搶”了兩本劍譜就能引得江湖人都來找他麻煩,若那兩本劍譜是什麽武林至寶說不定也有這種可能,可如果真是至寶,早就被人哄搶了,還能等到今天?

“那鬼面閻羅搶走的可是前朝留下來的藏寶圖!”

“這怎麽說?”

謝意顏正打算往前走,忽然就聽到了這麽一句,也不着急趕路了,腳尖一拐,找了個位子叫壺茶,準備往下聽聽他們到底說什麽。

“你是不知道,那林李兩家都是前朝餘孽,尤其是林秋然,他爹在前朝可是做大官的,皇上跟前的紅人,前朝覆滅之際留下來一大筆寶藏就是為了後代能……”那人壓低聲音,說了幾個字:“那寶藏就被他們藏了起來,之後隐姓埋名混入江湖,為的就是守着皇家的寶藏。”

手裏捏着茶杯,謝意顏眼角全是諷刺的笑,他還沒入江湖的時候,師父就跟說過世人皆愚鈍,江湖上掙來搶去的無非就兩樣東西,絕頂的武功和稀世的珍寶,可惜這兩樣都是虛無缥缈之物,掙來搶去的誰也沒見過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所以,現在大家都在找那鬼面閻羅的下落。”有人繼續分析:“前朝的寶藏,前朝都覆滅多少年了,那寶藏自然是我大夏的,人人見之有份,憑什麽讓他闫毅搶了去,更何況還死傷那些人,闫毅必須出來給江湖一個說法。”

茶杯重重放下,謝意顏臉色有點不好看,還給說法呢,給個屁!

狗屁的寶藏,這是要借着寶藏的名義,要弄他呀!

不就是抓個人,是不是太狠了一點?

看來他這個朝廷的走狗還真是礙了古煞教的眼睛,就是不知道,古煞教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只是想鏟除他這個朝廷的走狗就要如此大費周章嗎?

“消息放出去了嗎?”

一處荒蕪的老宅,錦衣華服的年輕人,背着手:“主上那邊還等消息,你別為了一己私利,耽誤主上的大事。”

“左使放心,消息已經放出去了,現在江湖上都是關于前朝藏寶圖的傳言,那李林兩家已經處理幹淨,至于那蘇家獨木難支,我會盯着的,到時候肯定能從他們嘴裏面打聽出寶藏的下落,絕對不會耽誤主上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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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闫毅到底是什麽來頭?果真是朝廷的探子嗎?”錦衣年輕人又問:“你跟他的梁子我不管,但是你若是敢讓他壞了主上的大事,藏力,休怪我不念舊情。”

藏力趕緊回:“那個闫毅神秘莫測,且江湖中早就傳聞,說他是什麽世家子弟,他沒門沒派的,一入江湖就奪了劍客榜首,身後怎麽可能沒有人?更不用說這次。”藏力眼神陰沉:“他可是跟周方一夥兒的,要不是他跟李方設計,就京畿衛那些蠢貨,怎麽可能抓得住我?我懷疑,他是太子黨!”

錦衣年輕人聞言,果然擰眉:“你的意思是,他是太子派出去籠絡江湖勢力的?”

“難說。”藏力繼續說道:“若非如此,實在不能解釋他的種種行為。主上這次的任務若不是他在中間摻和一次,咱們古煞現在已經威懾住那幫子人了,哪裏還有再多費一道功夫再去殺李林兩家,耽誤時間!”

“行了!”錦衣男子呵斥一聲:“你且在此部署,這次務必拿到蘇家的圖紙,至于那個闫毅,他若不來便罷,要是來了,一次也解決了,你說得很對,江湖人沒必要摻和朝廷之事,不管他是不是太子黨,總歸留着是個禍患。”

“屬下明白,左使放心。”

謝意顏一入盧州就先聽了一遍江湖中傳說的藏寶圖的故事,很不耐煩,但還是耐心性子聽完了,聽完以後他就直接去了李家莊,李家死了莊主,此刻滿莊缟素,謝意顏趁夜色潛入,在府裏尋了一圈,最後摸到了書房,書房裏點着微弱的光,裏面有人在說話,謝意顏來時打聽過,便也能認出說話的人正是李家長子李揚。

此刻李揚正原地踱步,臉上的表情很是惶恐,他的臉色并不好,眼下青黑一片,瞧着像是幾天幾夜都沒有睡過一樣,李揚對面的人應該是府裏的管家,喊了他一聲少爺,又勸了幾句,可惜李揚始終焦躁不安。

“一定是沖着那圖來的,我就知道那不是什麽好東西,早就勸過父親将那東西毀了便罷,父親卻不答應,說什麽都要留着,現在可好,留出了事故。”李揚搓着手:“那林家已經被滅了滿門,我們這裏可要如何是好?”

“少爺。”管家低聲勸:“那圖紙已經讓他們給搶走了,既然東西都沒了,咱們就不是他們的目标,眼下該擔心的應該是蘇家才是,少爺且安心。”

“安心?叫我如何安心?”李揚苦這一張臉:“那些人心狠手辣,怎麽可能放過我們,管家,不如咱們跑吧,什麽都沒有命重要,府上那些下人該散了就散了,金銀細軟收拾收拾,咱們南下找個地方改名換姓重新生活,總好過現在這般提心吊膽。”

謝意顏聽到這裏,就有些安奈不住了,随手撿了一塊兒屋頂上的瓦片,輕輕敲了敲,然後壓着聲音問:“李公子這話有意思,難道你知道誰是害你父親的兇手不成?江湖傳言都說了鬼面閻羅殺了你爹,搶了你們家的劍譜,為何你又說什麽一夥兒,難道鬼面閻羅其實是一夥人?”

“誰?!誰在上面!”

李揚立刻打開窗戶往上面去看,可惜他什麽都沒有看見,就在他打開門躍上屋頂的瞬間,謝意顏已經輕飄飄地換了地方,繼續問:“不用管我是誰,不過就是個好奇心比較重的江湖人而已,人家死了親爹都要報這血海深仇,你可好,爹死了,你自己想找個地方藏起來,呵,真是奇怪了,難道這中間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你說是也不是?”

他輕功學得好,小時候跟着師父學武功,師父就說了,能不能打架倒是在其次,首先這腳下的功夫得練好了,打不過的時候要記得能跑得掉,他的輕功可是小時候被師父追着打出來的,糊弄一個李揚簡直綽綽有餘。

李揚只知道這聲音缥缈無處可尋,心下自然是大駭,覺得來人武功深不可測,不敢大意,時刻保持着警惕。

“大俠到底是何方神聖,可否露個真面目。”

“不可。”謝意顏落在一個樹杈上,按着臉上的面具,繼續問:“若照你所言,你該知道殺你爹的人是誰,又是什麽目的,那人并非江湖傳言的鬼面閻羅,那又為何要栽贓給鬼面閻羅?還有那蘇家又是什麽人?莫非他們下一個目标就是你所說的蘇家?将你所知道的盡數告知于我,否則……”

謝意顏随手摘了一片樹葉,運着內力,擡手就朝李揚的方向飛了過去,樹葉化為鋒利的暗器,直接削斷了李揚的一縷頭發。

“後果自負!”

潛伏的赤虎看着太子妃随手摘葉子化刀,換了一下已經蹲麻的腳,他到現在都沒有看明白太子妃到底是什麽路數的,而且太子妃一直在追着這個鬼面閻羅的案子也很奇怪,難道這人跟太子妃還有什麽糾葛不成?還是說,真的像傳言那般,這個鬼面閻羅也是太子殿下的人?

赤虎是皇家暗衛,對江湖上的事情只知道個大概,并不像是對朝中那些大臣一樣如數家珍,只知道這個鬼面閻羅劍術很厲害,已經連續霸占劍客榜好幾屆了,若太子連這樣的人物都能籠絡到帳下,那他們朱衣衛還有發光發熱的機會嗎?

一邊盯着太子妃,一邊飛速地想着應該怎麽給太子殿下傳信。

“誰殺了我爹?呵,當然是那個閻羅王闫毅!”李揚摸了一把臉,臉上有血痕,應該是剛剛樹葉擦過去留下來的,他神色冷峻了起來,沖着謝意顏的方向:“你是來滅口的吧?我知道是你!闫毅!縮頭藏尾你算什麽東西,既然敢殺了我爹,那是不是還要殺我全家呀?像殺了林家人一樣,殺我全家,你有本事,你就動手呀!”

“殺了我,你永遠都不知道那圖紙的秘密,就算拿到圖紙,也只是一張廢紙!”

“你以為集齊三大家族的圖紙就能拿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嗎?我呸,回去告訴你主子,不可能的,那東西永遠都不會再有面世的機會,你要殺要刮随意,我李揚,死也不會屈從!”

“你說我是闫毅?”謝意顏輕飄飄落在李揚面前,背着手,手上的長劍直接搭在李揚的脖子上,半張銀色面色擋住了他的表情,只聽那聲音,冰冷得很:“你眼睛沒毛病吧?闫毅就長我這個樣子嗎?還是你腦子有毛病,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你見過的那個殺人兇手闫毅嗎?”

“老子是來查真相的,至于你的什麽秘密,我不稀罕,懂嗎?!”謝意顏将劍抵在李揚的脖子上,又給他劃出來一道血痕:“我再問你一遍,兇手殺你爹,滅林家滿門,是為了你嘴裏的圖紙,對嗎?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那麽兇手的下一個目标就是你說的蘇家,哪個蘇家?!”

“說不說?”見李揚不說話,謝意顏的劍又往前遞了一分,眼看着血滴順着劍就開始往下滴,那李揚才開口說道:“寧西蘇家。”

謝意顏收了劍,掃了李揚一樣:“算你識趣,我告訴你,殺你父親的人不是闫毅,你要報殺父之仇可別找錯了對象,不然日後給你父親上香的時候,我怕他老人家在天之靈要被你這蠢兒子再氣死一回。”

說完就腳尖一點就飛過了屋頂。

卻不知道,他走後,原本屋裏的那位“管家”走了出來,毫無半點尊敬之色的走到了李揚面前,看着謝意顏離開的方向,點了點頭:“配合得不錯,待此事了了,左使自然會放你妻兒一條生路,看見了嗎?那個人就是闫毅,就是他殺了你父親,他的劍你剛才也看見了,劍上有什麽?”

“劍尾一朵海棠花,都看清了。”

“那就行。寧西蘇家,呵,蘇家正等着他呢。”

陰恻恻的聲音,赫然正是化妝了變了音的藏力。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太子先下線一會兒

再出來就開誠布公治療腿傷,你侬我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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