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衆人再次給妙琰道喜,妙琰也喜氣洋洋的,賀揚澈卻十分不高興。

好好的氣氛被攪合了,難得一晚上倆人沒吵架,這該打的祝梓林。

賀揚澈當着人客客氣氣地攆祝梓林:“有請祝大人随我客房休息。”

祝梓林一看,只能咬緊後槽牙說自己公務繁忙,頂着風雪下山找客棧去。

心裏罵一句祝梓林就是個人精,賀揚澈這才能帶着妙琰回房。

見已經夜深,懂事的妙琰不好打攪小師叔休息,幫他準備了熱水就告退。

這些天,賀揚澈才算睡了頭一個踏實覺。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賀揚澈剛推開門,妙琰乖巧地打來洗臉水,陪着小心伺候他淨了面。

賀揚澈就懷疑自己還在做夢,又歪回榻上打算把這夢多做一會兒。

妙琰又輕手輕腳提了早飯回來,筷子都替他擺放好了,又端端正正行了個弟子禮道:“請小師叔用早飯!”

賀揚澈歪在榻上,一手拄着頭,奇怪地問:“清師兄在時,你這麽懂禮數?”

妙琰想想師父,委委屈屈地說:“恩師在時,都是她把我從被子裏撈出來,溫柔地說乖琰兒吃飯了。”

“哎,我也曾過了幾年好日子,而今寄人籬下,自覺主動點兒,省的抄一萬遍經文。”

賀揚澈都快鼻子氣歪了,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說:“你覺得現在是寄人籬下?”

妙琰趕緊賠笑:“沒有沒有,玄清閣就是弟子的家,弟子糊塗了!”

賀揚澈把從京城帶回的狐裘大氅翻出來說:“出門穿它,這幾天冷,別凍着了乖琰兒。”

一聽乖琰兒,妙琰眼圈兒一紅,想想自己現在還是“戴罪之身”,誰知道掌門師叔什麽時候抽風,就得算那抄寫經文的債務,妙琰立刻打起精神來道謝。

賀揚澈催着她快些吃了飯,又叮囑一聲:“咱們回清師兄的道觀,料理一下周圍的刁民,可得穿得漂漂亮亮的,別讓人小看了你。”

賀揚澈本意是想讓她穿女裝陪自己出門,見她答應了抱着新大氅跑出去。

賀揚澈難得沒穿道裝,裏面穿上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外面裹着玄色貂皮大氅。

束發玉冠,一幅翩翩佳公子模樣。

推開房門見馬車已經停在院裏,弟子們也把收拾好的東西安置好。

妙琰一出門,賀揚澈就覺得自己可能是表達能力有問題。

妙琰确實是換了一身新衣服,上好的棉布做成的道袍。

嶄新的白襪子,還打着綁腿,外面披着剛得的狐裘大氅。

倆人往一塊站,倒像是黑白無常托生的親哥倆。

黑哥哥精神,白弟弟俊俏。

連幫着裝車的弟子都說,琰師叔看着像掌門失散多年的親弟弟。

他倆長得并不像,各有各的風流,可站到一起,就讓人覺得他們很相似。

賀揚澈強忍住沒擺臉色,耐着性子說句:“上車!”

妙琰應了,一屁股坐到車轅,理所當然認為她來趕車。

賀揚澈提高了音調說:“進去,風大凍不死你!”

看在一萬遍經文的份上,妙琰擠出點禮貌的笑,什麽都沒說進了車廂。

年底下往來客商都趕着回家過年,客棧十分緊俏。

就算賀揚澈肯出高價要兩間上房,店小二也都盡力勸兩位公子擠一間即可。

這不是房間誰住都是住的時候,多住進來一位有錢的爺,酒菜也是不菲的收入。

為着妙琰不穿女裝,賀揚澈已經是第三遍埋怨她了:“你看看,住店多費多少口舌?”

妙琰也沒想到這麽麻煩,盡量解釋:“小師叔,我帶的衣服都是道裝,你給我做的女裝沒拿。”

賀揚澈大度地說:“這有什麽,今日不急,小師叔帶你買衣裳首飾去。”

妙琰不喜太花哨的料子,勉強挑了一套湖藍色棉衣棉裙的成衣,順手就把賬給結了。

讓等着付錢的賀揚澈覺得莫名其妙。

最近她很乖,卻又疏遠了一些,倒不如天天和他吵架那陣子,至少還有點粘人。

總算身邊的假小子變成個俏妹子,下午既然不趕路,她就歪在客棧裏看書。

賀揚澈雖然不喜滿頭珠翠的女人,可就這麽一個木簪子在頭上,也實在是看着寒酸。

皇上好像賞了些珠寶,當時他沒在意。

現在想想裏面有些珍珠寶石,正好拿出來打扮打扮她,看着也養眼。

既然遠水解不了近渴,賀揚澈見妙琰在那兒用功,索性自己上街看看去。

賣首飾的店鋪裏還是男人多,讓賀揚澈不那麽尴尬,挑了些珠花簪子耳環,大大方方走人。

一進脂粉店,裏面居然大多數都是女人。

這些女人突然見這麽俏皮個小夥兒進脂粉店,臉皮老些的直接盯着看。

羞澀些的躲閃着看,跟着小姐太太出門的丫頭,差事不好好當了,直接傻看。

賀揚澈做賊一般讓夥計只管把上好的包來,也不管重複不重複,提了重重的一包,算賬走人。

女人們傾慕的目光,這次讓賀揚澈沒那麽讨厭,看來自己還是那個人見人愛的公子世無雙。

看自己不順眼的女人,就是眼神兒有問題。

賀揚澈回客棧的時候,妙琰正在一樓大堂酒壇子前轉悠,聽店小二介紹每一種酒的特色。

看她挑了三壺不同的酒,給了酒錢,還賞賜了店小二一串銅錢。

舉止大方得體,頗有世家風範。

店小二眉開眼笑,殷勤地端着酒往樓上送。

對面樓下來個三十幾歲的男人,一把拉住妙琰手腕子,嬉笑說:“小姐,不如去我房裏,我請你喝酒!”

妙琰白他一眼道:“不必了,我喝得起,自然買得起,松開我,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那男人涎皮賴臉道:“這麽漂亮的姑娘自己喝酒多沒趣啊,還是爺陪你喝!”

他這一往跟前湊,賀揚澈火冒三丈,直接蹦到樓梯上,抓着那男人照屁股一腳,直接踹出了客棧外。

賀揚澈氣咻咻對妙琰說:“你又不是打不過那廢物,為何還讓他抓着你?”

說罷拉着妙琰的手腕子拽回了房間,繼續兇她:“男女有別,你怎麽能讓個男人抓着你不放?”

妙琰指着自己被他抓疼了的手腕子說:“那你還抓着我做什麽?”

賀揚澈把她推進屋裏,鎖上門道:“我抓着你怎麽了?我和他能一樣嗎?”

妙琰不滿道:“不一樣,您老人家是我的長輩,您怎麽着都有理!”

店小二跟上來,弱弱地說:“客官,您的酒……”

妙琰開了門端着酒壺回了自己房,“啪”一聲關上了房門。

賀揚澈提着買回的東西開始砸門:“開門,我沒教過你吃獨食肚子疼嗎?有酒一起喝!”

妙琰眉頭擰着,想發火,又惦記着一萬遍經書還記在帳上,只能好聲好氣把賀揚澈請進來,讓座倒酒。

賀揚澈知道這丫頭心眼兒小,趕緊把買來的東西端上來賠罪。

東西她是收下了,也好好的到了謝。

賀揚澈盼着她能在他面前試戴一番,可惜她只是小心翼翼地說着話,生怕得罪了小師叔挨罰。

賀揚澈從小到大沒怕過誰,更沒有刻意讨好過人。

這會兒他都有點兒瞧不起自己,脾氣上來也就拿腿走人,囑咐一句:“明日早起趕路!”

到清師兄留下的道觀時,已是傍晚。

好好的一處寬敞所在,短短兩月竟然破敗了。

院門被人撬開,桌椅板凳都搬得空空如也。

院裏原本有一方菜地,勤快的清師兄承襲了道人自種自收的習慣,深谙稼穑。

妙琰眼圈兒紅紅的,好不容易找了個沒被人偷走的掃把,把一院子的落葉打掃了。

因妙琰被祭河神,刁民嫌晦氣,只有她原本的卧室門窗保留了下來。

這裏完全住不得,妙琰請小師叔移駕鎮上的客棧,自己留下來好好收拾一下曾經的家。

小師叔不肯走,堅稱修道之人不畏艱苦,再說最近的客棧離這太遠,有事來不及保護她。

難得他不怕髒不怕累,脫了大氅同妙琰一塊兒先打掃出妙琰的卧房。

賀揚澈從井裏提水,妙琰擦洗。

天黑時,總算收拾出來一個能遮風擋雨的所在。

馬車裏被褥暫且搬進屋,加上外衣鋪蓋也是有了。

倆人鎮上吃了些東西回來,一間屋子,兩個人怎麽睡成了難事。

小師叔堅持讓妙琰睡床,自己在門口打坐即可。

出門前臉盆放在門口,回來都結了冰。

妙琰靈機一動,指揮小師叔把馬車裏的箱子搬了出來,放在床邊。

兩個箱子勉強湊合成一張榻,鋪上棉衣也還算舒服。

馬車裏的碳火盆雖然小,放在箱子和床之間也能暖和一下。

無論妙琰怎麽堅持自己睡外面,小師叔都不肯。

把妙琰丢到床上蓋好狐裘大氅,小師叔自己躺在箱子上面對着火盆烤火。

見妙琰當真閉了眼睛準備睡,小師叔笑問:“你就不怕?”

妙琰不解問:“怕什麽,房契地契俱在,我為何怕?”

小師叔壞笑了一下問:“你就不怕我欺負你?”

妙琰不屑道:“你哪天沒欺負我?頭一回見你這麽當長輩的,整日和人怄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