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特工Lucy（十五）
張良紹一路上換了好幾輛車，總算是甩掉了那些警察，最後騎着從路邊偷來的機車來到了一個無名倉庫。
他摘下頭盔，走到生鏽的卷簾門前，警覺地掃了一眼四周。
這裏是郊區，人煙稀少，眼下時間接近傍晚，四際無人，夕陽的餘晖從樹叢的另一邊照耀過來，通紅的太陽已經逼近了樹梢。
連着兩條人命搭在自己身上，卧底的身份已經不足以洗白自己了，現在這個情況，張良紹誰都不敢相信，他只能靠自己了。
他從地上剪了根鐵絲，動作娴熟地在鎖眼裏搗鼓了幾下，然後拆掉鎖頭擡起卷簾門。
倉庫內堆放着一些亂七八糟的紙箱雜物，他踢開地上的麻繩，擡起一個正方形的鐵蓋，從一旁搬過折疊梯放了下去。
[你在生氣嗎？]
7474741一路上都沒有說話，這時候才吱聲。
[誰生氣了，沒有的事，別瞎說，我很好。]
張良紹一邊面無表情地說着一邊抓着扶梯往下爬。
[……你為什麽生氣？因為姜霆？]
7474741繼續問道。
[呵呵。]
[姜霆并不是組織的幕後主使，你為什麽要生他的氣？]
沒錯，在洗手間的時候，張良紹從鐘眠口中得到了答案，不是姜霆，而是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姜霆的父親，姜正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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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紹雙腳着地從梯子上跳下來，拍了拍手上的灰，環視着貨架上黑壓壓的武器槍械嘆了口氣。
[就算他不是幕後黑手，他和組織也脫不了幹系。你忘了他最初是怎麽說的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簽那個合同”——很明顯，他和趙六有利益矛盾，和虞七又是競争對手，還有那個反VR協會組織者……誰和她沖突最大？]
張良紹從架子上拿下兩把HK416,想了想又換了兩把SCAR放在臺子上。
[……之前在舞會的那一槍，我越想越可疑，還有在他家被夜襲的那一次，他親自設計的電子防禦系統怎麽可能随随便便就被別人入侵！]
張良紹越想越來勁，裝上彈匣狠狠拉了拉槍栓，對着牆上的螺絲釘瞄了瞄準心。
[他和他爸肯定是一夥的！——居然還騙我說芯片壞了，我tm還信了他的鬼話，嘁！]
[那怎麽理解他把你留在他家裏的事情呢？]
[……誰知道那個腹黑男心裏在想些什麽？]張良紹的音調放低了些，一邊鋪平戰術腰帶一邊小聲嘀咕着，[說不定他想要留着我幫他殺掉宋眠，又或者只是他的惡趣味……貓抓老鼠什麽的……]
[但如果他是幕後主使，為什麽現在不啓動你腦內的微型炸-彈呢？]7474741抛出一個關鍵性問題。
[從頭顱CT片上看，微型炸-彈應該确實已經被他電壞了……]張良紹擡起頭，[或者那50點的好感度還算是有點用？]
[啊西！]他忽然一拍腦門，懊悔道，[哪個正常人會在家裏放那麽大的醫療設備的啊！我早該料到的！]
說罷，他一邊搖頭一邊往手裏的銀色USP裏填子彈，[這演技太精湛了，是小爺我識人不清……居然連着兩關游戲躺進了同一個坑裏，等這次出去一定要好好做個眼保健操……]
[你想要幹嘛？]
[這還用問嗎？推BOSS啊！現在說出去根本沒人信我，證據都被姜霆拿走了，我要去把人送進監獄還不如自己動手來得快呢！]
[現在？]
[對。]
[你不考慮晚上夜襲嗎？]
[他那麽聰明，怎麽可能想不到我要出手？如果晚上行動，等待我的只會是天羅地網，我必須要趕在他們完全部署好之前出其不意，這樣至少還會有點可趁之機。]張良紹從衣服裏拿出那把藤次郎疾風，解開上面的布條，[再說了，夜襲不是已經寫過了嗎？大家都看膩了。]
[……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沒啥好說的了，只是有一點細節我要提醒你。]
[啥？]
青年漫不經心道，手指輕飄飄地從刀背滑到刀尖。
[執行任務的時候你還是得穿女裝。]
[……]
嗡的一聲響，這把有名的日本精工刀被倒插進桌板三寸有餘，木制刀柄震動不已。
……
一輛低調的黑色奔馳從大門開進來，繞過噴泉，四面的圍牆上，紅外熱成像監控攝像頭跟着扭過頭，一群荷槍實彈的保镖從臺階上走下來，排成兩列，為首的一個拉開門。
“少爺，老爺剛剛回來了。”
姜霆走近屋內脫下外套遞給傭人，聞言側了側臉，“他現在在哪兒？”
“在……您的房間。”
最高級別的警戒情況下，保镖可以跟随主人一起進入內宅，姜霆由着身後的人跟着，到自己的房間門前才阻止了他們。
他伸出指節禮節性地敲了敲，然後握住把手将其推開。
保镖在身後把門阖上，姜霆看了一眼卧室，一如他離開時整潔的樣子，只不過原本放書櫃的牆面朝兩側分開，露出了裏面雪白一片的研究室。
姜正業正站在寬大的觀片燈前面，注視着梁溪的頭顱CT片，他身上還穿着黑色的西服，舉手投足間上位者的氣質盡顯。
姜霆從沒有把密室的密碼告訴過別人，即便是他的至親。
一瞬間，千絲萬縷的想法閃過他的腦海，不過他面上卻不顯，只頓了頓便走進密室。
“父親，您什麽時候回來的？”
“哦，阿霆啊，我前腳剛回來。”
“您不是去開會了嗎？”
“家裏出了這麽多事，我不放心你。”姜正業看見他走進來，指了指牆上的片子，“這是你的？”
姜霆搖頭，“不是，研究資料而已。”
“研究資料？”姜正業偏過頭，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我以為你是唯一一個肯往自己腦子上動刀子的人。”
姜霆眯了眯眼，猛地扯下那張藍黑色的片子，“無意間在另一個人的腦子裏見到了自己的研究成果，我也感到很奇怪。”
張良紹之前一直好奇姜霆是用什麽操控他脖子上的項圈的，他估計沒有想到，那個人和自己一樣，腦子裏也有一個芯片，區別只在于，那個芯片是人家自己塞進去的。
姜正業看着兒子嚴峻的神色，神态自若地笑了笑，背對着他走到書桌前，“我聽月容說，你這兩天帶了一個男生來家裏，還是你在美國的舍友？……爸爸早就告訴過你，趁着在學校多交些朋友，等到了這個社會上，大家都是表面朋友，交際來交際去，都是為了利益。”
“利益是沒有永恒的，”姜正業拉開書桌後的椅子坐下來，擡起頭，笑道，“誰知道所謂的朋友會不會在最後捅你一刀？”
“所以啊，還是學校裏的友誼相對而言是最純潔的，彼此之間玩玩樂樂，沒有層層關系牽涉，輕輕松松，多好。”
他順手按下了邊上的按鈕，門在姜霆身後阖上，恢複成了一面嚴絲合縫的牆。
姜霆沒有轉身，而是直直走到姜正業面前，“爸，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宋眠的女人？”
“宋眠？”姜正業歪了歪頭，“不認識，怎麽了？”
“二十年前，你贊助了一個名叫“Eyetech”的研究所，宋眠是研究所的負責人之一，研究所的标志，是一只瞳孔為紅色的眼睛，十年之前，這家研究所被無故注銷，原址之上，蓋了一家孤兒院，直到現在，JUCC每年都會往孤兒院撥一筆不少的錢。”姜霆撐着桌子，一字一句道。
“是嗎？”姜正業仔細思索了一下，“你這麽一說，我好像有點印象了，不過這也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你爸爸我已經老了，這個記性不比年輕人了，況且咱們集團投資的公司機構、捐助的慈善中心，大大小小也不少，你說的這個研究所還有孤兒院是誰負責接洽的，我還真記不清了，估計最後也沒做出什麽研究成果來，這種賠錢事忘記也罷。”
姜霆眸色沉沉地看着他，不說話。
姜正業自顧自說道，“阿霆啊，我看榮光這幾天股價上漲的挺厲害，市場份額也翻了幾番，你小子，做事情雷厲風行，頗有爸爸當年的風範啊。”
“如果不是因為趙六和虞七突然死亡，榮光也不可能這麽輕易就實現市場壟斷。”姜霆慢慢繞過桌子，“硬要說的話也不是我的能力問題，只能說是人為。”
“人為？老虞不是在酒會上心髒病突發去世的嗎？”姜正業皺眉，“至于趙六，難道他的死是你幹的？”
姜霆緩緩搖了搖頭。
“那你怎麽能說是人為？”姜正業神情驟緩，擺了擺手，“應該說，是天意。”
“雖然不是我幹的，但是我知道兇手是誰，”姜霆停住腳，從桌上的牛皮袋中翻到一張紙放到桌上，推到姜正業面前，“殺死趙六和虞七的人，是那家孤兒院的孤兒，我在他的大腦裏找到了兩個位于視覺中樞的微型芯片，上面刻有eyetech研究所的标志。”
姜正業接過紙張，看着上面的一寸照，笑了，“阿霆，老虞的事情我們先不說，可這……明顯是個男孩啊，警方不是已經确定殺趙六的人是個女殺手了嘛？你會不會是太多心了？”
“慈善酒會上，那個殺手的右肩被子彈擊中，我派人檢驗了他的血樣，他是男性，現年20，所有信息都和孤兒院的檔案相符。”
“哦？是嗎？”姜正業放下紙張，沉思了一會兒，“所以……你就懷疑這家研究所在利用孤兒院從事非法研究？”
“我懷疑的不止這些。”姜霆暗藍色的眼珠深不見底，語調毫無起伏，冰冷的語氣令人汗毛倒豎，“‘植入型虛拟現實神經元芯片’和‘腦波信號轉換技術’都是我的專利，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技術細節，唯一的備份就被保存在你面前的這臺電腦上。”
“而兇手腦內的芯片所使用的程序除了加密技術以外和我設計的算法一模一樣，這使得我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銷毀了他的自毀程序，同時停止了芯片的運作。”
“但是很顯然，在我不在的期間，有人重新開啓了這個芯片，誘導殺手殺死了重要的知情人，目地就是為了讓事情的真相被永遠埋葬。”
“考慮到我的程序被人破解的概率低到幾乎是不可能事件，我只能推理出一個我并不願意面對的答案。”
姜霆忽然伸出手在鍵盤的熱鍵上一敲，所有正在運行的程序被小窗排列在了桌面上。
就在這時，姜正業站起身，後背擋住了顯示屏。
“阿霆啊。”他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中有一些無奈，“爸爸是不是把你生得太聰明了。”
姜霆看着男人的眼睛，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父親原來如此陌生。
“這個殺手組織的幕後主使，是你吧？”
“……”
姜正業緩緩轉過身，一直被他遮擋住的屏幕一角顯示在姜霆眼前，一個純黑的界面，正中央的白色眼睛，睜開了它猩紅的瞳孔。
作者有話要說： 真相大白，我知道聰明又機智的大家都已經猜到了！
不過不管BOSS是老相好還是老丈人還不都是要推……下一章看我們的Lucy·Alice·Nikita·Zhang怎麽發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