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事情就是這樣。”

聽聞秦淵敘述了整個過程的王一泓同學簡直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面對。

“我說你,”他放下手裏涮牛肚的竹簽子,手指頂着太陽穴把秦淵戳得一晃一晃,“做這種決定都從來不跟人商量的?”

秦淵把可樂罐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擱——自從上次酒後對秦朔北産生了一些微妙的感覺,他慎重決定今後要抵制酒醉——堵着氣說,“跟他商量有屁用。”

當然,他說這話的時候心裏有點兒沒底,老實說在他心裏,向來不把秦朔北放在和他一樣的高度,這并非為人尊嚴的輕視,而是一種強橫過度的保護欲。

是,秦朔北已經不是孩子了。他在心裏糾正自己的既定概念,可是仍舊沒法接受對方有一天和他平起平坐了,甚至……像個大人一樣把他抱在懷裏。

就像在保護着他。

“這麽說吧,”王一泓扯了一下褲腿,換了個坐姿,“你覺得這件事跟他無關,這是站在你的角度,可是你換到他的立場,他變成你,他不是你親哥,可是為了你連學都不上了,你覺得這是多大的一個人情?”

“這事兒本身沒有好壞,甚至對你是有利的,可你心理上有沒有負擔?你會不會覺得這輩子都欠他,都在他面前擡不起頭來?”

秦淵沒說話。

“秦淵你是不是好看都長到臉上了腦子只有核桃仁兒那麽大?”王一泓痛心疾首,“哎其實我家吵起架來也天翻地覆的,氣消了就好了……弟弟後來又做啥了沒?”

“他……”秦淵忽然把眼睛轉開了,“他過來抱了我。”

王一泓一時怔忡,頓了頓才說:“那,那你……也抱抱他?”

秦淵登時像看神經病一樣看着他。

秦朔北中考完了,暑假就開始在家自學,因為天資聰穎,人又勤奮,開學直接跳級估計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他假期也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得一絲不茍,更主要的是他還能嚴格按照這個時間表來執行,都在秦淵看來,這份理性和克制在他這個年紀簡直稱得上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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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秦淵憂心忡忡的回到家,他剛對照着一本從圖書館借來的、畫滿迷宮一樣電路圖的工具書,修好了他家陽臺上在雷雨天壞掉的燈泡,聰明得令人發指。

他看着秦淵進門,還是一句話不說,就走到冰箱那邊給他倒了杯綠豆水。

秦淵在心裏喊了一聲,我操,又來。

真是沒轍了。

他也不管秦朔北背對着他,上去就揪住人家的衣服,直到秦朔北轉過身來,看着他。

秦淵張了張嘴,“能不能轉過來。”

秦朔北眼裏有一點兒含蓄的疑惑,但他照做了。對秦淵的話他從來都很少思考,順從是本能。

“能不能把手攤開。”

秦朔北也照做了。

“能不能別動。”

他看着他。

他抱住他。

秦朔北眼睛看着正前方,那兒什麽都沒有,可他也不知道看見了什麽,或許是這世上他未曾見過的稀罕物,也或許是最令人心動的風景。

“能不能……不生氣了。”秦淵說。

如果非要形容心軟是什麽感覺,他想,這個人的每一句話都是柔軟的匕首,殺得他落花流水。

他的心都快化了,孱弱得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碎,可是偏偏想讓這個人碰一下;不敢開口,怕橫插進來的對話會讓秦淵放手,讓這來之不易的溫柔消失得太快太早。

他仍貪戀着,貪戀着,想要更多。

然後,他萌生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決定這麽幹”花不了幾秒鐘,其餘的時間他都在找理由為這個行為潤色,在所有美好的餘韻尚未消散之前,他伸手圈住秦淵的肩背,嘴唇在他耳後和脖頸輕輕磨蹭了一下,“不生氣。”

果然,還沒等他适應那倏然瘋狂起來的心跳,秦淵就像被紮了一樣抽身向後退,他膚色白,情緒激動的時候難掩那些表面的變化,所以秦朔北很分明的瞧見他臉紅了,手在脖子上一抹,看似不以為然,臉卻是紅得異常生動,連那纖毫畢現的眼睫毛和滾動的喉結都看得清清楚楚。

秦朔北心裏有數,他這個動作的尺度拿捏得必須絕對到位,既像是小孩子撒嬌時的無意為之,又像是對那些壓抑許久的感情的暧昧暗示。可是秦淵完全搞不懂自己是怎麽了,被對方觸碰時的感覺再一次幹擾了他的思考,但他又不确定這算不算是一個“親吻”,整個人都是錯亂的。

“哥?”秦朔北看了他半天,“你是不是……有點中暑?”

“……沒。”秦淵垂下眼睛揮開他的手,從臉一直紅到了脖子,那意味不明的熱度仿佛蔓延到了薄薄的衣領之下,“你倒的水我都忘喝了,這記性。”

結果他就特別文不對題的去了洗手間。

秦朔北站在原地,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把手握成拳湊到嘴邊,裝模作樣的咳嗽了一聲。

他是真的有點生秦淵的氣,不過原因不單純是因為前兩天的沖突,也有些積郁已久的焦急不耐。

為什麽他還是不知道自己對他的心意?

是因為他們的關系這樣複雜,跨越了兩代人的糾葛,所以無法産生那些禁忌的愛情,也沒有商量的餘地嗎?

秦朔北到底是少年心性,他就偏偏不信這個邪。

他并不認為自己是心機深重的人,只是他絕大部分的心思都用在了秦淵身上,依賴就像是生活的某部分一樣不可分割,這份喜歡裏既存在着崇拜、敬畏、眷戀,還有就是發于男性本能的一些渴望,就像愛總是讓人覺得失去理智,這極有可能是一種産生自人心裏的化學反應,不以主觀意識為轉移。

他必須得采取點兒措施了。

明示也好暗喻也罷,能讓秦淵明白就好,其實他甚至也有種盲目的自信,覺得秦淵肯定不會對他翻臉,他對別人的情緒再沒有那麽敏感了,不可能連對方有沒有試着做出改變和妥協都覺察不出來。

就像這次他選擇跟秦淵冷戰也是冒着風險的,結果萬萬沒想到,秦淵會主動跟他求和。

他已經為他做了這麽多,而自己沒有理由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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